第一〇九章头七
卓王府 虽然是正月,但是卓王府依旧还是冷冷清清。自从三年前卓王妃去世之后,卓王府就变得死气沉沉了。 正月里,卓王爷一般都是去昱王府和昱王爷一起度过的,约么着是要过了十五才回来的。所以正月里,卓王府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由翟渊负责的。可是今年有了宝清这位翟夫人帮衬着,翟渊也轻松了不少。 腊月二十八那天,翟渊的养父离奇去世了,而他去世的原因,这世上恐怕只有翟渊才了解。 今天是正月初四,正是翟渊养父的头七。翟渊心里烦闷,并没有和宝清一起用晚膳,只是坐在书房里发呆,从早到晚,心里既焦灼又坦然。 这时一阵冷风吹过,窗子忽然十分诡异的敞开了。只见一个黑衣男子从半敞的窗缝中钻了进来,一个侧身,稳稳的落地。而后起身,大摇大摆的走到翟渊身边,微微一笑,问道:“表哥,别来无恙啊?” 翟渊看着那黑衣男子,微微皱了皱眉,低声回道:“没想到一国的太子,竟穿着夜行衣爬人家的窗子。你可知这卓王府戒备多么的森严,你若是被护院们抓住,可就不是打一顿能解决的事情了。” 郑云清闻此,颇为自嘲的笑了笑说:“既然表哥已经默认了我对你的称呼,就说明这几个月来你已经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了。怎么,你既然已经证实了我是你的表弟,你又何必对我这么的刻薄呢?”郑云清说着,在翟渊的对面坐下,丝毫没有一点的生疏,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的自然。 “是,但是我知道这真像的代价就是,赔上了我养父的性命。”翟渊说着,神色忽然变的十分的痛苦,抬眼看着坐在对面一副若无其事样子的郑云清,接着说:“你知道吗?我养父在告知我事情真相的第二天就服毒自尽了。二十多年来,我一直都认为他是我的亲生父亲,你知道当他跪在我的面前叫我殿下的时候,我的心里是什么感觉吗?今天是他的头七,我只想一个人安静的待会儿,你若是有事,过些日子再说吧。”翟渊此话一出,明显是下了逐客令。但郑云清听后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反而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如此说来,表哥已经知道了姑姑去世的真相了。如今你不但不为自己枉死的母妃哀痛,还要为一个处心积虑蒙骗你的奴才难过,你不觉得自己的感情很低贱吗?”郑云清说着,有些微怒的瞥了翟渊一眼,心中多少有些气愤。 翟渊闻此,冷笑一声,回道:“媛妃就算不是我的母亲,我听闻她悲惨的遭遇都会难过惋惜的。更何况她是我的至亲,我的母亲。难道我的难过和悲伤还要一直挂在脸上吗?我的养父,虽然不是一个英雄,但是这二十年来的养育之恩,我怎么能那么轻易的否定和忽略呢?我悼念他,是一个作为儿子最正常的反应,你这种冷漠的人怎么会懂得呢?” 听了翟渊的话,郑云清的脸色忽然变的很难看,不由的握紧双拳,十分愤恨的说:“不要在这里说风凉话了。因为你永远都没有办法体会从小在腥风血雨里长大的无奈。你可知这皇宫里步步是陷阱,处处是战场。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一个皇子能健全的在这皇宫里长大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你知道吗?你有没有试过被亲生母亲下药后,污蔑给其他的宫妃?你有没有试过为了在射箭比赛中拔得头筹,练到伤可见骨?你有没有试过,为了稳住自己太子的位置,陷害自己的兄弟,让他身首异处?”郑云清说着,十分绝望的苦笑了一声:“没有,你没经历过。你又怎么会懂得身为皇子的无奈。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过着非人的生活,甚至连一个安稳觉都没有睡过。而你,从小就不用挣不用抢,就有人对你好。所以你这样什么都不懂的人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自私,冷血?你可知光是在我们沧澜国的宫廷里,比姑姑遭遇还悲惨的女子有多少?他们的孩子可是没有你幸运,别说复国,就连生的机会都没有。”郑云清说完,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只觉的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心里好受了不少,脸色也比刚才缓和了不少。 翟渊看着郑云清,心里十分的震撼。一时失语,有些无言以对了。只觉的自己在这皇宫里的所见所闻也只是一个表象,这皇宫之所以恐怖,并不是真刀真枪,而是无数的暗箭,让你防不胜防。有时候就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过了半晌,郑云清见翟渊没有说话,只觉的自己刚才的话,说重了也说多了。毕竟比起自己身边的那些人,眼前的翟渊是可信的是善良的。至少所有的心思都摆在脸上,不会跟你违心的笑。 “表哥,我方才说的话你就随便听听好了,我并无恶意。况且我来这里又不是与你吵架的。咱们还是心平气和的谈谈助你复国的事情吧。” 翟渊闻此,这才回过神来,有些疑虑的问:“复国,什么复国?我何时说过要复国了?” 听此回答,郑云清手中的茶杯蓦地被他握碎了。“怎么,表哥不想复国?你怎么会不想复国呢?当初皇后对姑姑和你做了这么残忍的事情,你就打算这么算了吗?若真是如此姑姑不就白死了吗?况且着瀚玥王朝的天下本就该是你的,这皇帝本就应该你做,你怎么如此木讷呢?” 翟渊见郑云清急了,不禁叹了口气解释道:“是,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是我不忍心啊。再怎么说这已经是上一代的事情了。皇后和张太妃都如今都已经死了,试问我要找谁报仇呢?况且陛下是我的亲哥哥,昱王爷是我的亲弟弟,卓王爷是我的亲叔叔。你要我怎么向我至亲的人下手呢?而且战争一旦扩大,就不是你我能控制的了。到时候必定会生灵涂炭。我怎么可以为了一己私利,弃那些无辜的百姓于不顾呢?” 郑云清闻此,顿时失去了耐性,于是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十分气愤的回道:“表哥如此优柔寡断怎么能成的了大事呢?如今我父亲派兵要帮你复国,这是多少人想了一辈子都得不到机会啊。你竟然不要,真是呆傻之极。英雄之所以为英雄,之所以站在高处,都是成千上万的尸体堆积出来的。想要报仇却不想害人,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当你跪在你的兄弟面前行礼磕头的时候,你难道就不觉得难过吗?本来应该跪着的是他们而不是你。难道你要你的母亲冤死之后还要一辈子背着****的骂名吗?” “够了。”翟渊听着郑云清的话,终于忍不住咆哮起来,“不要再说了,难道你父亲只是想要帮我复国那么简单吗?那为何我母亲死了二十几年你们才找到我,说要帮我报仇?我不想被包着情亲外衣的阴谋利用。你是我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我不想把话说的太白太绝,所以郑云清,你还是走吧,我是不会接受你们的‘好意’的。” 郑云清闻此,眼中满是失望。两人沉默了半晌,郑云清才低声说:“你可以怀疑我们的动机。但是你不可以否定我父皇对姑姑的情谊。父亲只有姑姑一个同胞的meimei,自小感情就十分的要好。这事情确实是年前才查明白的。其中的波折你是不会懂的。”郑云清说着顿了顿苦笑了一下,又接着说:“你可知我这次来寻你,是拿我太子的宝座做赌注的啊。我的父亲有九个儿子。而我既不是长子也不是得宠的小儿子,而是不上不下的第五子。而我的母妃也并不是皇后,如今也只是一个过气的宠妃而已。你可知我们母子是花了多少的力气才让我登上了太子之位。而如今我又是怎么苦苦的保住我现在的地位的。”郑云清说完十分决绝的看了翟渊一眼,强忍着心中的悲愤,接着说:“既然表哥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会勉强你。今日一别,可能后会无期了。毕竟一个被废的太子,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郑云清说着,苦笑一声,默默的走到窗边,看着天空中皎皎的明月,低声说:“我最喜欢的就是夏日的垂柳,如今怕是再也看不到了。” 此情此景,翟渊看了不免有些动容,只觉的郑云清也是自己的弟弟,不管他是一个怎样深不可测的人物,有着怎样险恶的内心,自己都不可以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或许我们还有别的办法。”翟渊看着郑云清,有些不确定的说。 郑云清闻此,转身看着翟渊,淡淡的说:“如今,还有什么办法。” 到此,房内又陷入了无限的安静,两人都是若有所思。此刻,生与死的问题,也不过就在一念之间。 这时,忽然有一个人出其不意的推门而入。一脸淡然的看了看郑云清,又看了看翟渊,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不如听听我的意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