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杀人工具
前来京城的组织成员并没有聚集一地，而是分成了几个部分分别隐藏在长安城的不同地方，其他组织成员的具体落脚点我也不清楚。 我知道在城南有一处叫烟雨巷的地方，表面上为风月烟花之地，但那里面的伶人艺妓全部都是天地冢的成员。 烟花之地人流复杂，适合伪装，前去的宾客不乏达官显贵，是个打探消息的好地方。 四年前，我是醉红尘的花魁，组织原本也想让我进烟雨巷，不过，考虑到四年前我失踪一事轰动京城，怕我再次出现会太惹人注目，所以才就此作罢。 这半个多月来，我与其他几个人住在城东的一处普通院落里，没有被限制进出，也没有接到其他指令。 再香冢鸣前追我的那几个恶汉并非组织的人，而是一个见色起意，欲将我占为己有的恶公子的手下，幸得遇见李元公子才得以脱身。 其实，而今的我并非无力对抗几个恶汉，只是怕暴露了身份才不敢还手。 刚到京城之时，我也想过要去驸马府找梅公子，陈公子已不再长安，梅公子便是我于这京师唯一可以倾诉心事的朋友。 然而，如今的我却是那般可憎，那般不堪，又有何面目再与之相见呢。 天地冢是靠药物来控制似我这般被强掳而去的成员的，我们被迫服下一种不知名的毒药，需要定期服用解药，否则便会五脏俱裂而死。 这四年来，我杀过人，也骗过人，几乎做尽了一切恶事，而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活命，我无力抗争，为了活下去便只能听名于天地冢，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而今的我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而是一个没有思想，没有感情，进退不由自己的杀人工具。 这些年来，我杀过很多人，男人、女人，他们大多数跪着、哭着、叫着，更多的是眼睁睁的看着我举起手中长剑，割断他们的喉咙，刺穿他们的胸膛。 那些死与我剑下之人与我素不相识，无冤无仇，只因他们成为组织铲除的目标，只因一道轻描淡写的指令，他们便必须死。 第一次举剑杀人时，我满心惶恐，满心忐忑，握剑的手不停的发抖。 那中年男子被人押着归于我身前，他吓坏了，满脸冷汗，浑身颤抖，不停地求我，求我不要杀他。 可是，我别无选择，我不杀他别人便会杀我，我闭上双眼，狂吼着举起手中长剑刺向他的胸膛，我刺中他了，却刺偏了，没有刺中他的心脏。 于是，只好将宝剑拔出来，再刺一次。 那人终于倒于我的剑下，鲜血溅了一地，也溅了我一身，我永远都忘不了他死后望着我的眼神，痛苦、仇恨，死不瞑目应该便是那个样子。 杀完第一个人后的那段时间，我每天都会从噩梦中惊醒，梦见满身是血，满目仇杀的冤魂来向我索命。 大约过了三个月吧，我再没有做过相关的噩梦。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杀人于我来说只是寻常的小事，再不会掀起一丝波澜。 我参与过数次刺杀江南官员的大案，其中，也包括刺杀他，集贤四公子之一，如今淮执掌一方军政大权的淮南节度使，也是我于长安的故交好友的陈逸之。 我应该庆幸吧，那一次刺杀失败了，他虽为暗器所伤却没有伤及性命，躲过了一劫。 行动失败后，组织便放弃了继续行刺于他，转而开始将力量重心向京师转移。我不知道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多半是与李唐王朝有关吧。 否则，他们不会处心积虑的积蓄势力，不会费尽心机的勾结朝中官员，不过，这一切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并非朝廷中人，已无富国强民之志，我只希望可以摆脱这个阴暗狠毒的组织，可以变回原来的自己。 可是，这样的想法应该只是奢望吧，或许，终有一****可以摆脱天地冢，可是，手上沾满鲜血的我真的可以再回到从前吗。 以前的我，只懂得抚琴种花、唱歌跳舞，虽沦落风尘靠卖艺为生，却也乐得于此。而今的我学会了刺杀、暗算，不再如之前那般娇弱，却也不再如之前那般纯粹了。 如果不是恰好遇到申王，我应该不会来公主府的，虽然出于某些原因我不得不再次接近他，但我内心深处是不愿如此的，不愿这般模样去见他，不愿这般目的去见他。 听过我这些年的经历后，梅公子说让我留在公主府，他应该有很多事想知道，他应该有很多事需要知道。 不过，见我面容憔悴，他没有追问什么，只是嘱咐下人带我去房间休息。 他说，当年对他有救命之恩的神医白芷姑娘恰好还在公主府，凭她的医术应该可以知道组织逼我服下的是什么毒，也应该有办法可以替我解毒。 梅家公子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万安公主就在旁边，她没有出声反对，脸上的神情也没有丝毫不满之色。 以前，我与这位公主也有幸见过几次，她气场之大，心胸之广非寻常女子所及。 而今，几年未见，她的心胸依旧如之前那般广阔，身上的女王之气却少了一些，虽然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未能改变，却感觉亲近了许多。 梅公子曾经倾慕于我这件事公主是知道的，可是，她却毫不介意的答应让我住进这公主府，住进可以与他朝夕相见的地方。 后来，我才知道这公主府里的美丽女子何止我一人呢，书院里那位有冰霜女神之称的虞大美人也在这里，较之于她，任何美丽都会变得黯淡，我自然也不例外。 虽与他们并不相熟，但他们之间的故事我多少还是听过一些的。 公主之尊也好，平民百姓也罢，于他们来说只是同窗，不存在任何地位之别。当年梅家公子蒙难入狱，玄班师生齐心所向，不眠不休的为之奔波，这些都是我羡慕不来的。 朋友之情，同窗之谊，我知道，那样单纯、深厚的情谊是我这一生都不可能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