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大河南岸（上）

    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

    在第八场大雪结束之后，陶派人通知各部落到陶部落汇合。这一年的天气因为森林大火变得与往年有些不同，大雪在部落交换结束之后推迟了三四十天，当然，这是常慧慧推算的，她怕有变故才极力说服陶先过河，以免到时被困在这里。

    诸部落拖着因为冬天无所事事而变得懒惰的身体来到了陶部落，这个冬季因为有鱼、野兽rou和竹笋而吃得饱，身体得到休养，人们看起来比原来要健康得多，不再是瘦骨嶙峋的样子了。每日里看着周围的人感受不到变化，等所有人集中在一起就变得明显了。

    最令常慧慧欣慰的是，经过这个冬天她的肚子并不是很明显，说明这个孩子是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律生长发育，她就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同时，常慧慧也看到有不少女人挺着肚子，冬天真是个造人的好季节，男人女人的力气都用在这上面了。

    当所有人到达时，常慧慧数了数人头，暗暗叹了口气，她再怎么努力绞尽脑汁寻找食物，费尽心机回到山洞，还是不能让所有人都存活下来。队伍里少了几个男人，应该是抱树干过河时伤风感冒一直没有好利索最终失去了生命。除了与死者亲近的人，可能没有别人注意到他们的死亡了吧？

    队伍汇合之后很快出发，积雪有两人高，快堆到山洞口，人们几乎无法出行，那些人过来的时候也是挖了很厚的雪，花费了大量的时间。

    这样的困难不是陶能够解决的，常慧慧组织大家分工合作。一部人抬着一米直径的炭锅烧炭，这个不规则的锅就是他们在选取石器的时候常慧慧不小心发现的，在冬天用来烧水煮饭最合适不过，反正不会浪费炭。这部分人拖着炭锅烧雪化水，泼洒在前进的路面上，水落地即刻结成冰面，接着后边的人在冰面上铺上茅草不至于滑倒。这样雪地变为结实的冰就不会陷入深雪里了。其他人则负载着沉重的行李既有茅草和炭，又有食物和工具。

    队伍缓缓地前进，翻过山之后路反而好走了，因为背面的山上积雪被风吹走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石头。晚上他们就睡在铺了厚茅草的雪坑里。

    原本一天半的路程，他们用了五六天才到达大河南岸，族人们莫不怨声载道，冬冬尤甚。常慧慧什么话也没说，时间会证明一切，她发现这些天太阳比原来热得多，看来春天真的要来了。

    他们选了离大河最近的小山停下前进的脚步，在这里安营扎寨塑冰墙，人们恢复了回到山洞之前的日子，只是这次他们有了足够的毛皮，不至于冻死。而且自有了在积雪中行走的经历，他们学会了在积雪中打洞给自己造个遮挡寒风的窝。

    霍农来到驻地之后没有松懈对弓箭手的训练，陶部落人十分自豪自己能够射箭，而其他人羡慕地看着他们，他们就像刚入军的新兵蛋子似的骄傲地挺直胸脯，比在山洞的时候更加认真。

    牛氏族其他部落最先忍不住，请求霍农教他们弓箭，愿意在以后打猎后送给陶部落食物作为交换。常慧慧本来就跟陶说好了要教将弓箭交给其他部落，陶趁机对所有人说道：“慧慧已经答应把弓箭之法交给所有部落，让大家都能吃上美味的兽rou，而且不需要交换。”

    诸部落人听到后感激地看向了常慧慧，这一刻他们忘了曾经对常慧慧的不信任和伤害。人们通常会记住别人对自己的伤害，而轻易忘记或忽略不经意间带给别人的伤害和困扰，这不过是人性，常慧慧原本就不是个记仇的人，便当没有那些个龌龊事，但是冬冬她却忘不了。

    霍农便让陶部落狩猎手将弓箭之法教给诸部落。常慧慧的另一个考量则是，打猎的时候人越多就越安全，像地球上的原始部落发展规律，先有生产工具的进步，然后才有食物结构的调整，相对应的有了足够的食物就能养活更多人不用再分成小部落，而人多时打得的猎物就更多，从而形成了良性循环。所以，她需要更多的人加入狩猎，最大限度地保证部落成员的生命安全和猎物的数量。

    三十多天过去了，第九场大雪迟迟不降临，日照时间逐渐加长，积雪慢慢融化，从山上汇成小溪流淌到山下，到了晚上神奇地结成了冰，第二日继续融化流淌，昼夜温差之大若不是亲眼所见，常慧慧是不会相信的。

    那些年纪大些的人掰着手指头数来数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个较为聪明的女人将整个冬季都没洗过的手掌伸平给常慧慧看：“我这手指头还没系满绳子怎么就化雪了？”她有八个手指头系了绳子。往年大多下雪的次数要系绳子系到脚趾头上。

    常慧慧无语地看了一眼她乌漆麻黑的手，又看看陶部落人干净的手，她在冬天分发食物的时候趁机强烈要求大家饭前洗手，不然不给发食物，在山洞里随地大小便的人也不给发食物。对于这不痛不痒的规定陶部落人为了吃饱饭毫无异议地遵守，并且养成了好习惯。想到这里，常慧慧笑了笑：“所以我才让大家早点过河，你看！”大河上的积雪开始融化，因为雪面比两岸低所以雪水汇集到了大河里流走，现在的大河冰面显然不能作为过河的谋介了。

    问话的女人愣了一下，才想到常慧慧提前过河的英明，不禁佩服起她来。

    而常慧慧觉得这个女人比别人聪明，竟还懂得在手指头上作记号来计算冬季，一时兴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女人没想到常慧慧会问她名字，一时激动地双脸飞红。

    常慧慧却以为她是害羞，又问道：“那你是哪个部落的？”

    “飞人部落。还是你给我们部落起的名字呢。”女人高兴地回答道。

    原来是飞人部落，难怪看着眼熟，常慧慧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里充满了期盼，奇怪地问：“你想要问什么可以直接问我啊？”她又不是洪水猛兽，为什么飞人部落总是对她又敬又畏？而且她给了他们飞人部落的称号也是为了保护他们，避免别人联想到他们是牛氏族人的事实，避免他们与牛氏族发生冲突。她自认为够平易近人了，而且对飞人部落也算仁至义尽。

    女人兴奋地回答道：“阿飞说他原本也没有名字，是你问他的名字后才给他起的。你问我的名字是不是也要给我起个名字呢？”

    常慧慧被她理所当然的“自以为”弄得哭笑不得，听到她提到阿飞便问道：“阿飞和你很熟吗？”她问完才觉得自己傻，飞人部落只有二十多人，过了这个冬天阿飞自然是跟谁都熟了。

    “阿飞是我的暖床人。”女飞人语不惊人死不休。

    常慧慧看看她突起的肚子，头顶上飞过一群乌鸦，随即想到阿飞当“暖床人”的原因问道：“你就是那个唯一敢于闯大火拖树干的女孩儿，后来困在大火里被阿飞救了出来？”

    “是啊，你还记得！”女飞人指着自己只长了头发茬的脑袋，“头发就是那个时候烧掉的。”

    “呵呵，”常慧慧笑了，这个女飞人蛮可爱的，说道，“你那时候真是大胆，后来又大胆地让阿飞加入你们部落，我看你就叫‘大胆儿’吧。”

    大胆儿就蹦蹦跳跳地跑回去告诉族人她有名字了。

    经过大胆儿这件逗趣儿的事，常慧慧的心胸开阔很多，对飞人部落逐渐亲近，不再像之前那样刻意疏远了。华则是双眼含泪受宠若惊，对常慧慧更加感激。常慧慧则受不了她那总是含着一泡眼泪、仇大苦深的模样，飞人部落是不是吃多了水果，所以他们部落的女人眼泪比别的部落的女人多？

    山下到处是雪水，泥泞一片，驻地的雪窝逐渐融化，他们不得不上了山住在山顶一块大石头下，只等着雪化完可以回到陆地上。此时各部落初步学成了弓箭，男人们天生崇拜武器，每日勤加练习，内心深处无比渴望可以实战，他们热烈地盼望着春天快点到来。各部落也有身体比男人还强壮的女人也参加了弓箭的练习，她们对常慧慧射杀虎狼和竹筏上射野兽的场景印象极为深刻，也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像她那样威风凛凛。一时间山顶上掀起了学习弓箭的热潮。

    若是真遇到野兽，他们不逃跑就是“大胆儿”了。常慧慧想到和霍农第一次遇到猫王落荒而逃的情景不禁笑了起来，她就不打击“新兵”的积极性了。

    然而，她的心里还是有着担忧，毕竟过了冬季大河南岸的野兽就要回来了，还有其他不可预知的情况。

    “大河南岸有特别凶猛的野兽吗？”“大河南岸有人类居住吗？”“大河南岸到底有什么呢？”

    这些问题走过多少路和森林的陶也不曾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