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水在何方
霍农眼里划过受伤,解释道:“慧慧,你的身体不好,我们休息几天再走吧。”霍农做出了妥协。 常慧慧也觉得自己过分了,怎么说霍农都是为了她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她再次抓着霍农手,看他神色一喜,自己也微笑起来,什么事都可以商量,她做到自己的本分就行了,就像前几天能宰杀卷角羊给飞人部落的人吃,在最混乱的时刻却没有组织他们一起逃生,任他们在黑夜里辨不清方向四处乱跑一样。她不是神仙,更不是讨人厌的圣母小白花儿。 于是,她转身对陶说道:“让我跟女酋长说几句话吧。”女酋长的头发已经掉光了,身体比前两年更加干瘪,若不是在原始社会见过这么多营养不良的人,常慧慧看见她一定会尖叫一声“僵尸”。 仍然是歌负责女酋长的饮食起居,常慧慧冲着歌笑了笑,开门见山地对女酋长说道:“女酋长,我建议陶部落的人应该赶紧离开这里,森林之火不会这么容易熄灭的。” 女酋长的耳朵听不清,歌将常慧慧的话大声转述了一遍。 “是天神告诉你的吗?”女酋长口型不稳地问道。 “不,是我自己凭经验得来的。您看,洞外的森林里还有浓烟,若是不下大雨,过不了两天,大火就会重新燃烧起来。我打算今天就要走了。” 女酋长沉默不语,似在思量。 常慧慧接着问道:“我要去大河边,渡过大河就没有危险了。您知道大河在哪里吗?” 歌转述了之后,女酋长激动得全身颤抖起来:“你知道怎么过河?” 常慧慧没有回答,点了点头,心思迅速转了起来。 “那么我告诉你大河在哪里吧。我们这座山转过去就是大河,大河很宽啊,发大水淹死了很多人,森林里祖祖辈辈的人都不敢去大河边上,我的祖辈(祖母辈)去了大河边上就再也没回来。”女酋长突然话多起来,她咳嗽几声,吐出一口浓痰,气喘吁吁地对歌说道,“既然能够过河,你们都去吧。这是天神的指示。” 说完,女酋长不停地咳嗽,似要把肺咳出来。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常慧慧转头希冀地问陶:“陶,你知道怎么去大河吗?” 陶犹自惊讶女酋长态度的转变,神色也带上了惊慌,喃喃地道:“难道天神真要烧死我们所有人?” 常慧慧见她执迷不悟,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天神不是要烧死我们,他下了雨就是要给我们逃亡的机会。陶,天神会烧死不抓住机会的人。” “慧慧,大火真的会重新燃烧起来吗?”歌迟疑地问道。 “歌,你没有看到远处的浓烟吗?那说明大火根本没有完全灭掉啊。若是不下一场大雨,我们会真的全部烧死的。”常慧慧坚定地回答道,她越说越激动,“现在冬季要来了,还能下几场雨?女酋长已经说了要离开,如果你们不走,我和霍农也是要走的。我不能坐以待……坐在这儿等死。” 不管怀疑的歌,常慧慧抓着陶的手问道:“陶,大河在哪里?”即使大火烧不起来,他们也会被翻滚得越来越厉害的浓烟呛死。 陶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神色慢慢坚定下来:“慧慧,为了这个孩子我也要逃离。我去别的部落交换时去过一次大河,大致的方向还记得,我带你们去吧。”陶之前生了两个孩子都夭折了。 有了陶的支持,常慧慧不再担心,听女酋长的话大河应该就在大山后面,他们找到一条近路翻过大山就可以了。 霍农见她累得几乎站不住,轻轻抱起她瘦成一把骨头的身子放在茅草堆上:“慧慧,先休息一会儿吧,陶还要做些准备。” 常慧慧突然想起一件事,对陶大声叫道:“陶,我们过河必须有绳子,要多带些绳子。”听到陶答应了一声才睡过去。 霍农抚摸着她的头发,似在安抚她光怪陆离的梦境。 到了中午常慧慧清醒,其实这些天她的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有严重的神经衰弱,根本不能好好睡觉。霍农给她端来rou粥吃。 陶部落里年老的人都表示不愿意离开,还有些在打猎采集过程中受伤的残疾人,另外就是智障儿。陶将周围的五六个部落都叫了过来,要走的人接近三百人,其中八岁以下的孩子们有八十人左右。作为陶部落的下任族长和周围几个部落的下任酋长,歌将族务大事交给了陶,她自己却留下来守着部落和女酋长——女酋长也许是说了太多话,也许是了了心事,现在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陶在前面引路,后边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 为了避免发生飞人部落无故失踪人的事情,常慧慧让所有人都用绳子串联起来,分成两列并排行走,也可以互相照应。 到了晚上他们爬到山顶,年纪小的孩子中有两个发起了高烧。他们的母亲着急地哭泣,陶部落周围的族长都带了草药,而且陶部落没抱孩子的人几乎人手一个陶罐,陶罐里装着各种食物。其中一个族长看了看小孩子的病情,自发地煮了草药汤喂他们喝。 次日一早,这两个孩子受不了初冬的寒冷在睡梦中去世了。 这种情况使得很多人开始对常慧慧不满,如果往前走就意味着冻死,那么他们不愿意“客死他乡”,而且,那场秋雨本来就让他们对生命重新燃起了希望。当即就有一百人往回走,留下的大部分是陶部落的人,因为他们亲耳听到女酋长让他们跟着常慧慧离开很可能会灰飞烟灭的森林。至于死了孩子?哪个部落每年冬天不冻死几个人。 另外,从山上看森林,那滚滚似吞噬一切力量的黑烟也让他们望而却步。 见到两个小小的孩子死去,常慧慧开始对自己的执念产生了怀疑,她真的确定森林大火一定要烧掉整个森林吗?可是,她不愿意再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不可预知的“天神”。所以,对于那些人的离开常慧慧无力劝阻也不敢劝阻。 霍农紧了紧她的手似在无声安慰。常慧慧对他笑了笑,生命本来就是一场豪赌,她只是想抓住最大存活的机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