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八 很想揍他
我不会再相信他了。 转身去了卧室,这样黑暗的雷雨天最适合睡觉。 我睡醒的时候,外面已经是万家灯火时,雷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下床活动了一下筋骨,有些饿了。应该出去买回一些吃的东西,距林羽石开庭还有一些日子,我还得在海都呆上一段时间。 背上包,拿了两个布袋子,下楼去超市赶夜场,兴许会有便宜东西呢。拿上开锁公司重新给我配的钥匙,林羽石那里应该还有我的钥匙,以后不在海都了,房子就留给林羽石吧。 乘电梯,下楼,打开单元楼的门,走出几步,发现党寒夜站在路灯下,头发衣服湿淋淋的。看到我,他的眼睛里立刻放出光彩,笑着朝我走来:“小雪,你没事就好。” 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他在雷雨里淋了这么久,居然没事。我在心里使劲儿告诫自己,不要再心软,他不值得,什么都不值得了。 我笑笑说:“我很好,我还有事,再见寒先生。” 他追过来:“你去哪里?” 我没说话,我凭什么要告诉他? 继续向前走,路上到处是被风刮断的残枝,快出小区的时候,好多人围在路旁。原来是一棵被雷击中的树,从中间劈开,里边木头都熏干了,差点着火。 我后怕了,寒夜就在雷雨里站着,万一……不能心软,他关我什么事?继续走,他紧紧跟在身旁。出了小区,步行大约十分钟有一家大超市。 我进了超市,推一辆购物车,党寒夜过来帮我推,我就扔下这辆,重新推了一辆,他不敢再帮我推,就跟着我进超市转。好多人都看我们,也许还有人偷拍。 我已经懒得管这些了,反正我跟党寒夜的关系这辈子是解释不清了,我也不需要清白了,不需要爱情了,要清白做什么?让他们尽管误会去吧。 米面粮油青菜副食品日用品,我很快收拾了一小车向外走,结账的地方遇到一个熟人,十年前我初来海都来打工的那家超市的经理。 “小雪?!”他惊喜地叫道,“真是你!” “李经理,你好。”我挤出程式化地笑容笑笑。 他感慨万千:“哎呀,真是没想到你会有这么大的发展,当年在超市那么一个小姑娘!” 我点头敷衍:“是啊,人生变化无常。” “你看你都是大导演了,我还在超市给人家打工……当年我还开除了你……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我笑笑:“也不能怪你,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 “是啊是啊,我也是给人家打工的,身不由己啊。”他眼睛滴溜溜地望着我身旁的党寒夜,“这位就是寒总吧。” 我懒得给他们介绍,俩人都不是好东西。 党寒夜冲他点点头,也没说话。 我结了帐,跟经理说了再见就走,他巴巴的将我送出老远,还依依不舍的样子。 党寒夜想帮我提袋子,我就不给他。到了楼下,我开门进去,将他锁在门外,回家收拾自己的晚饭,潜心忘了他。 白天睡觉的坏处是晚上会失眠,整个长夜,我几乎没有进入深睡眠状态,最好的时候是朦胧的迷糊一下。 第二天中午侯羽箭跑来找我,他哥不是好东西,但他没招惹我,我给他开了门。 他进门就叫嚷:“怎么吭都不吭一声就搬回来了?你昨天可是把我哥的鸽子放惨了!你肯定没有见过那么精心准备的盛大求婚场面,九百九十九名金童玉女手捧玫瑰、所有气球上写着你的名字、天上下的都是玫瑰雨、地上铺的是玫瑰路……那场面,宏大、浪漫……”侯羽箭满脸陶醉,突然表情一变,嘿嘿笑道,“不过,一切都浪费了,他最后没找到求婚对象,他把你给弄丢了,嘿嘿……我当时真想笑个痛快,愣憋着没敢笑出来,结果肚子被憋得昨晚疼了大半夜……” 我做家务,侯羽箭跟在我旁边叽叽咕咕说个不停,他出门似乎从来不带开关,嘴巴一旦张开就关不住了。 我终于忍无可忍了,找来胶带,扯开,侯羽箭忙帮我递剪刀,我剪下一块,“啪”的贴在他嘴巴上。他的脸立刻变得扭曲,想说却说不出话来,跑去镜子前,费了一番力气才撕下来。 他怒不可遏地对着我道:“薛之雪,你什么意思吗?虽然他是我哥,我可是坚决站在你这边的。我支持你狠狠虐他,别说在韩乐翔大学校庆上放他鸽子,你就是在联合国大会放他鸽子我都拥护!” 我正色道:“侯羽箭,请你不要在我面前提你那个极品哥哥了好不好?我跟他从此之后再无瓜葛,你要提他,我连你也不见了。” 看我不是说着玩儿的,侯羽箭有些紧张了:“为什么呀?你们……你们总算走到这一天了,这究竟怎么啦?” 我揉揉肿胀的头说:“别再问了阿箭,我受够了,真的够了。” 我没有再理党寒夜,没有给他说一句话的机会。 南国秋天,林羽石案件开庭审理。 我很感动,林羽石的歌迷从全国、世界各地赶来海都,每次开庭都等在法庭外陪着他。 我看到最多的条幅是:“我们永远支持你石头,我们相信你是清白的。”我流着泪跟他的千万粉丝握手,说谢谢。 坐在旁听席里,我终于见到了石头,他变了,真的变了,变得阳光了,更帅了,那丝挥之不去的忧郁再也在他脸上寻不到踪迹。他冲着我笑,笑得很灿烂,他恐怕是被告席历史上最快乐的被告。为了不引起粉丝们过于激动,林羽石案件的受害人龚政没有亲自出庭,我想这样也好,免得林羽石见了他过于激动,又引出仇恨。 宣判这天,法庭外来了更多的粉丝,站在大街上,长街望不到尽头,都是激动地人群,他们举着“林羽石无罪的条幅”,冒雨在外等待。 有他们支持,我对林羽石能够无罪释放的信心更足了。进了法庭,我望着被告席上的林羽石,他望着我,我们相视而笑,视世间一切于无物。我想,石头很快就可以像从前一样站在我身旁了。 “……被告人林羽石,因假想防卫,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刑期从……” 法官的宣判词没有读完,法庭就一片哗然。我愣了,他说什么?我没听懂,我真的不懂,这世道究竟是不是正常?我大脑一片混乱,全身肌rou收缩,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来。 一个人抱住我,沙涩的声音说:“小雪,没事的,不要紧的,小雪坚持住……” 我的人中好像被人掐着,但是木木的没有什么感觉。 我清醒过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上诉!” 党寒夜温柔地对我说:“好了,小雪,大家都在想办法,你先要养好自己的身体。” 我瞪着他那张虚伪的脸道:“我不想看到你,你走,不要在我眼前晃来晃去,走啊!” 他像个犯罪的羔羊,惊恐地看了看我,点点头,不安地出了我的病房。 然后医生和护士还有江水月、依珠等一堆人进来了。 医生询问了我一番,叮嘱了几句就离开。 江水月拉住我的手道:“小雪,你别这么激动,这不能怪寒夜,他尽力了。我们会想办法说服林羽石上诉的。” 说服林羽石上诉?“林羽石说他不上诉了吗?” 依珠难过地道:“林羽石当庭就表示不会上诉,他好像很乐意接受判决。” “樊律师呢?樊律师怎么说?” “樊律师说她会尽力劝说林羽石在上诉期内提出上诉,但是,好像林羽石很坚决……” 林羽石在看守所里被灌进脑子里水了吗?社会强大的舆论都是有利于他的,他怎么可以不上诉? 我坐起来道:“我要去见林羽石,让樊律师给我安排。” “小雪,医生说你需要静养。” “医生说我迟早会死的。”我伸手拔掉手上的输液针头,她们没拦住我。 依珠拉住我,死活不让我出病房:“小雪,你不要这么冲动好不好?” “我没有冲动,我只是要去跟林羽石谈谈,如果他说的有道理,我不会强迫他上诉。你放心吧依珠,我现在很清醒,我很爱自己,我不会犯傻了。” 出了病房,党寒夜守在门口,我看了看他,没说话,他也没说话,我向外走,他跟着过来。 樊律师帮忙联系,我终于在看守所里见到了林羽石。 他被剃光的头发现在长出一厘米左右,穿着橘红色囚衣,这个造型还是蛮不错的。他坐在里面冲着我笑。我很想举手打他,狠狠打,可是我够不着,恐怕我真的动手,立刻会被警察轰出去。 “石头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不上诉?”我压着满腔怒火,耐心地问道。 “我为什么要上诉?我本来就是要杀他?”他直言不讳。 我慌忙伸手想去捂他的嘴,但我们隔着玻璃,忙回头看警察叔叔,他们还一动不动地站着,没有一丝变化。 这种话要是被送上法庭,他的罪就又重了。林羽石,你的脑子究竟怎么了?我不敢再说可能导致他胡说八道的话,只好绕着弯儿道:“石头啊,你今年都三十五了吧?如果在监狱待三年,你出来就三十八岁快四十岁的人了,跟你一般大的人,人家孩子都上中学了吧,可是你这……” 林羽石释然地笑笑:“人各有自己的天命,早婚早育也未必是好事。说不定我会晚年有福,桃花运旺得不得了。不过你倒是该快点把自己嫁出去,年龄对女人比男人残酷。你和寒哥结婚的时候,别忘了给我送点喜糖,我在这里提前祝你们幸福、白头偕老。” 连林羽石都来取笑我,“林羽石,我不想再听到党寒夜的一切,我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笑笑:“干吗那么大火气?难道你们之间还没有进展?他也太窝囊、太不像个爷们儿了,早该把你推倒……” 我无论怎么都不能接受这是从林羽石口里说出的话,我想,想砸开我跟他之间的玻璃,狠狠揍他,揍得他全身残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