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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之争卷 139 七杀破军(粉红60加更)

    ——两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停了手,四十万大军只为一人低头。

    身处万人中心,目光中心,她一身粗袍素衣,难掩天生风华。

    这是何等的威势跟荣耀,然小楼心底却是丝毫的欢喜都无。

    静默靠在那人怀中,只愿就此依偎着不再做声不再劳力,一切依赖他也就罢了,只,眼睛瞥过那边地上仍旧跪着的神威王爷,还是强打精神起来,缓声说道:“王爷盛情,远道而来,用心良苦,大婚需要钦天监择取忌日,若是王爷愿意,可到神风皇城暂时停留些时日,以做歇息,不知王爷心中可同意本宫这个提议?”

    佳人出口邀请,纵然那神风皇城内危机重重,更兼有国师大人这如狼似虎之人旁立,步青主也不是不肯稍退一步的。

    更因为先前金紫耀出口,显然便是请君入瓮的意思,可是这个人出口便不一样了,就算真的那皇城是龙潭虎xue,他也有一闯的豪气。

    “御公主殿下相请,怎敢不从命?”他模式化地一点头。长腿一挺,整个人站起身来。双眸沉沉向着这边来看。

    那边小楼倦怠之极,说完之后便立刻转回头去,不去看步青主一眼。也不敢看抱着自己的金紫耀,只望着他领口绣着的那曼陀罗般的花枝形状,低低说道:“我……我的腿很疼,劳烦国师抱我回去……”

    “遵命。”身边的人答应一声。无波无澜。

    小楼心头酸楚,连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了,目光转动,在周围跪拜之人身上极快扫过,只觉得头晕,人说是劳心之苦更甚于劳力,所谓心力交瘁,她现在是了然了。罢了,反正一切都有他在……索性叹一声口将头一歪靠在金紫耀的怀中,不再开口说任何话,耳畔听得金紫耀吩咐:“劳烦各位将军,将军队整肃各归各位,另外派人招呼大秦来使。”

    那边步青主麾下诸葛小算亦说道:“来人,将飞绫君殿下好生护送回神风军中。”

    金紫耀回头,遥遥同步青主目光相对,说道:“王爷是此刻进城,还是要稍候片刻?”

    步青主深深看他,面具下的脸望不清表情,却说道:“若是国师大人不介意,本王想稍后再进皇城。”

    金紫耀说道:“王爷自有安排,本国师怎会介意。”说罢转身,抱着小楼缓步回到军中,侍从躬身请国师大人上车,他轻轻一挥手,吩咐说道:“备一匹马。”

    旁边的大将军陶开慌忙将自己的坐骑牵过来,恭迎国师大人上马,小楼微微惊动,睁开眼睛看他一眼,金紫耀走到马的旁边,一手牵着缰绳,脚在马镫上轻轻一踏,身轻如燕般地飞身上去,喝道:“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两位将军处理,切记的公主殿下的话,不要引起任何无所谓的争端,知道么。”

    “遵命,国师大人,公主殿下。”两位将军齐齐拱手领命。金紫耀这才转过头来,喝道:“驾。”

    军队如波浪一样向着两边齐齐散开,让出一条路来。

    马蹄声得得,自这军营之中穿梭向前而去。大军寂然无声恭送。

    &&&&&&&&&&&&&&

    小楼靠在金紫耀的怀中,先前听着他传令下去的声音暖暖,心底说不出的安详,同时又有说不出的难受,这暖意跟安详,似是跟老天偷来的……

    金紫耀纵马飞奔了一会儿,低头望着怀中闭眸如睡着的她,目光一转看到她腿上的痕迹,鼻头微微发酸,一手环抱着她,一手将自己的外衫除下,当空一挥,如一片白云相似,盖在她的身上。

    小楼感觉到身上软软绵绵的,忍不住轻轻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问道:“这么快便到了吗?”

    金紫耀梗了梗,咽一口气,说道;“回殿下,还未曾到。”

    小楼答应一声:“原来还没有到。”

    金紫耀说:“殿下还是先不要说话,小心风大。”

    小楼“嗯”地应声:“嗯,我……知道了。”

    感觉他抱在自己身上的手紧了紧,她顺势向着他胸口再紧紧地靠了靠,以为他不知道……将脸颊贴在上面,感觉那衣衫底下心脏的跳动,马匹颠簸之下,泪珠一滴一滴地跟着跌落出来。

    她伸出手来,轻轻地盖在他胸口心的所在。

    “紫耀……哥哥……”嘴唇微微地动,可是无声。

    金紫耀双眉一扬,望着前方,心上发了狠,手上缰绳一拉,骏马略停了步子,速度放慢下来。

    小楼靠在他的怀中依旧不动,金紫耀信马由缰,缓步而行,问道:“殿下的腿伤可要紧,还疼吗?”

    小楼怔怔地只看着他胸口的花纹纹路,近似于痴迷,又或者除此之外,世界上再无其他好看,呆呆地说:“不疼,我感觉快要好了。”

    是否伤口裂开,是否流出血来,是否要紧是否还疼,一瞬间都好像感觉不到,也全然不在乎了,只要身边是他,便如吃了世界上最好的药。回答的这么傻气又这么自然。

    原来,揭开面具之后,是这样的……这样又愁又苦,不能再强颜欢笑了么?

    金紫耀低下头来,金色眸子闪烁看向她的脸上,手在盖在她身上的袍子上掖了掖,不让风吹到她。

    小楼呆呆地睁开眼睛看向四处,芳草凄凄,四野无人,已经出了军队的范围内,天苍苍野茫茫,似乎只他们两人,若是……

    心底忽地掠过一个念头,若是……若是若是……

    “后悔吗?”他忽地问。

    她鼻子越发酸起来,摇头:“不。”

    “为什么要哭?”

    “我……我也不知道。”

    他沉默了片刻——

    “我以后……”他停了声。

    她闭了闭眼睛,将眼中的泪给逼落下去,说:“怎样?”

    以后该怎么办?以后跪倒你的跟前,俯首称臣,如此而已???

    可是这种话,是不能开口问她的。

    她要面对的已经够多。他不必再将难题丢给她。

    他有自己的担当,也相信自己会找出解决方法,一如既往的。

    他深知。

    用了险招,宁肯先让两步棋诱敌深入,在最关键时刻才出杀手锏,自以为是必胜。

    早知道大秦军不会坐以待毙,知道他们也有王牌,二十八宿自然不弱,然而深宫内的天风卫岂是摆设?顺水推舟将飞绫君送给他们,若是她就此死了,他有能耐将士气鼓舞起来,越发同仇敌忾消灭秦军。

    这场婚事就此作罢。

    这场战事就此作罢。

    而后,是他为她筹划的万里江山。

    她何去何从,她自己选。

    她若是君,他就是最忠心的臣子。

    她若仍旧是苏小楼,他就会替她开拓最为靖平的天下,让她安稳在他身边,或眠或笑,开心一生。

    千秋万载,只要他在她身边,或者她在他的身边,至于其他的那些,王图霸权,又算得了什么。他出身如何他自己知道,所有不堪的让人恐惧的……再惊世骇俗的事情他见过,若有必要,他也不惜让自己扣上一顶所谓篡位的帽子,只要达到唯一的一个目的。

    所有的安排,天衣无缝的谋划,算漏了的是她。

    如今一切都被推翻,取而代之是让他无法面对的混乱场面,同意那大秦王爷的求婚,那么剩下的唯一途径是将心头的人拱手相让。

    可,真的要这么做吗。

    还是说……

    金眸闪烁,浮浮沉沉的,各色计谋在里面翻滚涌动。

    可究竟要用哪一招来对她?哪一招?

    他仍旧未想出,因为难想。

    忽然转念——

    如果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

    如果这从军营到神风皇城的路还有第三条,他们可否一起就此逃亡?

    身子一挺,马拉住缰绳,原地驻足不动。

    “怎么了?”小楼察觉,闷闷地问。

    “疼得厉害么?”他忽地开口。

    “嗯?”昏头昏脑的,分不清状况,腿都麻木了,哪里还会疼痛?何况是在他身边,可只管这样问,却是为何?“我……”张口便要说。

    “伤的不轻,不要说话。”唯恐她说出叫他无法拒绝的话来。急忙说道。

    虽然故作镇定,声音里到底带了一丝急促。

    小楼听的出来,仰头微微诧异地看过去:他,想做什么。

    金紫耀匆匆忙忙看她一眼,缓缓一笑:“怎么,怕?”

    小楼一怔,也跟着露出个淡淡的笑:“不怕。”

    像是很久很久之前,她一相情愿抱着的是他,缠着的是他,去哪里都是不怕的,刀山火海,真正勇气满满,谁也打不死打不退。

    她的目光自他的脸上痴痴转开,看向天上流云片片,阴云散去一些,可天色仍旧不甚明朗,小风飒飒地,有些冷意袭来。

    金紫耀转头,望向树林隐隐的左手边,鸟雀在林子上空盘旋,发出叫声,树林之后,是一座山。

    山上某处,一角飞檐挑起,铜铃在风中摇曳。

    “我想去宁远寺进香许愿,想到玉皇顶看一次日出……”还有,还有……

    她曾经说过。

    金紫耀伸手,将那一把解开后在风中被吹的乱乱的青丝握起来,向着她的肩窝处轻轻揉了揉。

    小楼感觉到他的动作,睁开眼睛来望着他,暖暖一笑。

    金紫耀听到自己的心跳,砰砰几声,错了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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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声清幽,天色阴沉,似一场雨要来。

    小沙弥手持扫帚,清扫台阶上的片片叶落。

    宁远寺的老方丈清远禅师已经入定三日,此日正在坐禅,忽地睁开眼睛,淡淡地吩咐说:“速派知客出外相应,有贵客到来。”

    知客僧吃惊,匆匆忙忙地出了大殿,向着前院而去,走到门口,却见守门的僧人,连同那前方扫地的小沙弥都呆了一院落,每个人都望着眼前那正迈步上山之人,不……是两个人,那白衣的青年男子,怀中抱着一位……

    有那么一瞬间,知客僧以为,天上这阵云起云飞,必定是因为这两位从天庭而来,所以那些云朵才落在山头上了。

    小楼躺在金紫耀的怀中,似乎已经睡着。

    金紫耀一步步上前,点点头,缓声说道:“劳烦这位僧人,我们想要进香。”

    “方丈方才吩咐贫僧前来迎接两位。”僧人肃容。急忙还礼。

    “嗯,如此有劳了。”这男子的声音是这么温文好听,让人恨不得竖起耳朵一直听下去。就算是清心寡欲的僧人,都忍不住会有此欲望。

    小楼听得声音,睁开眼睛问:“这是哪里?”

    金紫耀低头看她:“你不是想来宁远寺进香么?此地便是寺院。”

    小楼“啊”地叫了一声,这才抬眼来看。

    先前她将脸埋在他的怀中,叫人看不真切,如今却转过头来。

    知客僧方迷惘于金紫耀一双流离金光的双眸,忽地看到小楼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那双眉之间,一颗红色琉璃珠散发淡淡星芒,不由怔住。

    心中一阵狂震。

    他知道来人是谁了!

    这知客僧是寺庙之中迎来送往的僧人,见识自然是比其他僧人广博,先前望见金紫耀一双金色眸子,已经在心底暗暗估量,如今一眼望见小楼眉心的琉璃珠子,顿时明白了这对男女的真正身份。

    怪道一贯淡然无惊的方丈会特意派人出门迎接。要知道,这宁远寺不比旁的寺庙,是有名的不在尘凡中,就算是王侯将相来到又如何,佛面之前,众生平等。

    可是……这两位的身份,实在是……太过惊人了啊。

    “两位请。”知客僧对上金紫耀一双眸子,不敢再看下去,合掌行了个礼,转过身,前头带路去了。

    小楼望着金紫耀,微微一笑:“你还记得啊。”

    金紫耀回看她,亦是微笑:“你说的每一句,我都记得。”

    在这悠远之地,他自然而然说出这句话来,小楼心头狂喜,刹那滚滚而过。却忽地又如急刹车一样刹住。

    那欢喜的样子还未绽放,就已经颓然落败。

    “佛门之地,不要如此,还是,放我下来吧。”她垂了双眸,说道。

    金紫耀答应一声:“你的腿伤呢,觉得怎样?”停了停又说,“我带着有药,等一会给你敷一下。”

    “好。现在无碍。”她答应。

    望着她略带苍白的脸色,到底是不敢就先放她下来,踌躇一会说:“你就先将就一些,佛祖慈悲为怀,也不至于想看你受苦,不会责怪的。”

    原先,他不相信这天地之间有什么佛祖神明。

    若是真正有神明在,怎会容许他身上发生那些颠倒伦常,叫人疯狂的事?

    本也是个遇佛杀佛,遇祖杀祖的性子。

    又怎会在意那些……

    慈悲为怀?哈。好笑了。

    若是他还存一些慈悲之心,金紫耀,早不知托生轮回到什么角落!

    然而此刻………………

    望着她的小脸,这句话,竟然说的如此顺理成章,真心诚意。

    小楼听他这么说,便笑了笑:“你说的话,总是这般有道理的。”

    金紫耀嘴角一挑,笑意微微:“多谢夸奖。”

    小楼便红了脸。

    转开目光的时候,却没有留心,他的玉面之上,亦是丝丝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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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双进了大殿。

    知客僧已经先一步吩咐人准备妥当。

    自有小沙弥向前,双手端了钵子,乘着圣洁清水,供两人净手。

    金紫耀想了想:“我不必。”他心中无佛,自然不必。

    只是想看她而已。只是想完成她的心愿而已。

    知客僧微微面露惊愕之色。

    小楼浸了浸手,回头看金紫耀。

    金紫耀扶住她的胳膊,让她接着自己身上力道。

    小楼擦干了手,有僧人送了香火上前,小楼双手接过来,又看了金紫耀一会儿。

    才笑着说:“我不要你守着,又不是上蹿下跳,这点还能支撑的。”

    金紫耀听她这么说,知道她是不想自己在跟前,心底有些震动,面上可没有表现出来,答应一声,便说;“那我在殿外等候。这众人呢?”

    “嗯,好的。”小楼又望向其他僧人,说道:“劳烦各位大师了,只是,可否容许我一个人静静呆会?”

    僧人们也一一退去。金紫耀转过身,大步向着殿门口而去。

    外面的天色越发阴沉起来,显然是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态,金紫耀站在殿门口仰头看向那漫天席卷的云朵,旁边走廊里有个小僧人匆匆而来,在知客僧耳畔低低说了几句话。

    知客僧看他一眼,又转头看了一眼金紫耀,问道:“是方丈所说?”

    “正是。”那小僧人回答。

    知客僧点点头:“好的,你先回去回复方丈。”

    小僧人答应,转身走了。

    知客僧又看了金紫耀一眼,才缓步走到他的跟前:“这位施主……”

    金紫耀淡淡瞥他一眼,问道:“怎么?”

    知客僧恭敬说道:“我们方丈有请施主在禅室叙话。”

    “哦?”金紫耀皱了皱眉,“为何?”

    “想必是方丈跟施主有缘。”

    “有缘?”金紫耀微微一笑,笑的有几分轻慢,说道,“你们方丈是要我一人前去还是……”

    “嗯……施主可以同女施主一同前往。”

    “嗯。”他的面色稍微缓和,才说,“那好,等一会,我们一起去。”若是只他一个,谁会理会。

    知客僧点点头:“甚好。”缓缓退到一边。

    心底甚是纳闷。为什么一向从不见人的方丈,居然会主动要求会见这两人。

    虽然……知客僧知道这两人是什么身份……也隐约觉得,面前这男人身上,有一股不凡气质,只不过……

    参不透方丈心底想着什么,知客僧只好袖手站在旁边等候。

    而望向那人身上之时,却见他背对着大殿,似乎是全神贯注看着漫天云飞,可是,面上那种神情……

    知客僧心底一动,他靠的大殿比较近,此刻急忙竖起耳朵来细听。

    然而,除了风声阵阵,他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连院子里的落叶落地之声,都比大殿内的声音更响一些。那位女施主,为何刻意要所有人都退出?若是退出,自然是要祈愿的,可是祈愿,为何没有声音?

    知客僧暗暗纳闷。可是他不知,不是没有声音,而是声音极小。

    金紫耀凝眸,双眉斜飞,而他听的清清楚楚:

    “佛祖在上,信女神风小楼在此祈愿——日后小楼不在了,也都希望佛祖保佑,保佑我的紫耀哥哥……日后可以能够开心快活,平安喜乐……”

    是她低低的声音,如此细微。

    却一点一点都钻的他的心底里去。

    他微微一怔,双眸湿润,蓦地闭上眼睛,不许泪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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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了什么愿,竟不要人知道?”金紫耀扶着小楼,沿着走廊跟着那知客僧向前走去。

    小楼低头笑笑:“不能告诉你,告诉你就不灵了。”

    他看着她:“怎么会有来许愿的念头?”

    “以前……”小楼咬了咬嘴唇,略有些羞涩,“以前我父皇在的时候,曾经跟我说过,这宁远寺的许愿是最灵验的,只要够诚心,在佛前将自己的心愿说出来,佛祖就会将他实现。”

    他的心情似乎比较好,竟跟着说:“啊,那么我也应该许一个才对。”

    小楼笑:“现在后悔可还来得及的。”

    金紫耀望着她:“那你到底求的什么?我来想想,寻常女子,求的是青春貌美,或者……”

    小楼脸色一变,缓缓地扭开头去。

    金紫耀心底刺痛,手向上,扶上她的肩头,将她向着自己身边轻轻地揽了揽。

    小楼的目光在他的手上掠过,微微一笑,打起精神说:“是啊,我许愿过,让那步青主长的不至于太吓人呢。呵呵。”

    金紫耀怎会听不出她的意思,点了点头,也跟着她的意思转开话题:“那步青主戴着那么古怪的东西,实在可疑。幸而他答应了你要来皇城做客,钦天监自管去选日子,这段时日,总有办法叫他露出真面目。”

    小楼听他这么说,转回头来看他一眼:“紫耀……”

    金紫耀身子一抖,才缓缓答应:“嗯……”

    “紫耀哥哥。”她伸出手去,握向他放在腰间的另一只手。

    金紫耀被她握住手,她的小手凉凉,他忍不住反握过去,将那小手裹进自己的掌心,问道:“冷吗?”

    小楼摇摇头,脸上飞了淡淡绯红:“你对我,总是很好的。”

    不够好……

    金紫耀心头略有些慌,是愧疚的那种慌,看着她羞怯的样子,也垂了双眸:“这是应该的。”

    短短的一段到方丈禅房的路,却走的这么遥远,走的这么甘甜跟心酸一起起伏。小楼恍惚觉得,此刻再不把握,日后便没有机会了。若是想叫他一声“紫耀哥哥”,便叫出声来,若是想握一握他久违的手,便要去握,若是此刻不做,那么日后,再想这个人呢,恐怕就是山长水远,梦魂也到不了的关山之外,更何况,日后,睡在他人侧榻之时,也容不得她再去想其他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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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位,方丈室已经到了,请。”知客僧停了步子,站到了一边,躬身相请。

    小楼跟金紫耀双双抬头看去,面前的台阶上站着两个侍候的僧人,其中一个见他们来到,已经进门去禀报。另一个合掌行礼,说道:“两位请,方丈已经等候多时了。”

    不一会儿先前那僧人出来。金紫耀搀扶小楼入了门槛向内走去,室内一股淡淡的香气弥漫,却不觉得刺鼻。闻了心神十分宁静。

    入了内室,在靠墙的炕面上,蒲团之上坐着一位白眉白须的僧人,正合掌垂眸,听到声响,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小楼微微地惊奇,这僧人从外表看来,年纪显然是很大了,只是面色甚是安详,而他双眸睁开之后,却更叫人惊诧,那一双眸子平静无波,看来如一泓无扰的湖水,丝毫都没有沧桑之感,让人对上就有一种敬畏的感觉。

    “两位到来,老衲有失远迎,请恕罪。”僧人缓缓地说,嘴角多了一丝浅笑。

    小楼急忙合掌行礼:“大师言重了。想必您就是宁远寺的清远大师吧?”

    清远微笑更浓:“小施主说的正是。两位请坐。”

    金紫耀回头看旁边有两张椅子上放着蒲团,想必是事先准备好的,便搀扶小楼过去,轻轻落座,自己才又站在小楼身边,却不坐下。

    那僧人清远看他一眼,点点头,叹了一声。

    小楼问道:“清远大师你为什么叹气?”

    清远垂了垂眸子,才说:“紫微之宫,七杀入命,可……偏偏又遇上破军……这天下的太平,难了。”

    小楼一呆,看了金紫耀一眼,却见他丝毫都不以为意,双眸只看向别处。似乎都没有听到清远在说什么。她却忍不住,问道:“大师你的意思是什么?可否说的明白些?”

    清远笑了笑,看着小楼说:“小施主你可听说过,七杀,破军,贪狼三星?”

    小楼想了想,说道:“我只知道,这是天上的三颗星斗,似乎是紫微星中……若是三星聚合便是杀破狼,那……大师你的意思难道是……”不由地微微色变。

    清远见她一点就透,点头说道:“小施主聪明剔透,那就不用老衲再说了。”

    小楼觉得自己的心在砰砰直跳,手放在膝盖上,有些不安,向着旁边一滑,想去握住那人的手。他却只是漫不经心地望着别处,全没注意这边似的。

    小楼咽一口气,停了动作,问道:“那大师你所说的……这三星莫非聚合了么?”

    “还不曾。”清远摇头,“不过今日,已经有两星照会过了。”

    小楼心一跳,直觉察觉到了那会是谁,又有些不敢相信,迟疑着问:“敢问大师,是哪两星,照会的又是谁人?”

    清远微微地笑着,目光在金紫耀身上掠过,不回答,却说:“这位公子,跟小施主你是什么关系?”

    金紫耀闻言,双眸一闪看向清远面上。

    小楼怔了怔,才说:“这……这个有关系么?”

    清远说道:“自然是大有关系的。”

    小楼皱着眉,手在袍子上扭了扭,才说:“他是……他是……”脸上涨得血红,却说不出话来。

    ——他是我心爱的人。

    这种话,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他是我的兄长般的人。

    这种话,听起来十分虚伪。

    ——他是我的臣子?

    不不,不想将距离推开那样……

    可是在清远跟前,要据实回答才好的吧。然而他偏偏在身边。

    小楼在这边犹豫犯难。金紫耀忽地开口,说道:“大师你不妨说说,究竟会有什么关系。”双眸看向清远,眸子里埋着一丝轻慢跟不屑一顾。

    清远双眸清明,看的也明白,说道:“施主是明白之人,老衲也不想隐瞒,不瞒施主你说,施主你是天生的七杀命格,自小开始,便克父,克母,克友人、邻人,妻、子,……甚至任何跟你有关系的人。”

    小楼听了这话,急忙说道:“大师你说什么!”

    清远看她一眼:“小施主你不必担忧,到底是如何,这位施主心底自有判断,你不妨问他,自小是否如此。”

    小楼咬住嘴唇,看向金紫耀,却见他面色难看之极,近似有些狰狞,却只是不肯出声。

    她的手本来放在膝盖上,踌躇不肯动,见状却忽地伸出手去,牢牢地握住了金紫耀垂在腰间的手。

    金紫耀被她惊到,望见她握着自己的手,使劲一挣,小楼拉着不放。哀求地眼神望着他,金紫耀对上她的眸子,才微微地叹一口气,转头望向一边,嘴里冷冷地却说:“就算我是七杀命格,大师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清远见他两人动作,暗叹了一口气,说道:“施主你本来注定一世孤苦,可是命中却出现一位贵人,七杀命格,也会因此而改变。”

    小楼一呆,心头升起一丝希望:“大师你说的贵人是谁?”

    清远眸子含笑望着她,却不做声。小楼有些着急,金紫耀听他满口星宿命格,本十分不屑,可听他说到这里,却忍不住怔住,对上清远含笑看着小楼的眸子,心底一动。

    清远并不回答小楼,却说道:“只不过,七杀命格破坏力太大,又加上施主你……”清远叹了一声,说,“睿智天生,有出将入相之才,甚至远不止于此……”说着却眉头皱紧,“两相辅冲,必将对那贵人也造成相当大的伤损,重可以毁及性命,只不过,现在看来,恐怕是有惊无险。”那笑意更浓。

    金紫耀听他这么说,虽然表面不动声色,额头上却忍不住显出一层汗来。他心底已经知道这清远说的是谁人,心底只是狐疑他这么说到底有何目的。

    小楼紧紧拉着金紫耀的手,眨了眨眼问道:“大师,那么以后呢?”忍不住想起自己在佛前许下的愿望来。

    清远说道:“所以老衲才问小施主你……要看小施主你的回答了。”

    小楼喃喃说:“我不明白。”

    清远说:“七杀命格,一生只得一人能破,这贵人若是能长久压在七杀身边,那七杀的戾气自然会被压住。”

    小楼心底隐隐有些了悟:“那若是不在呢?”

    清远说道:“早则三年,迟则十年,七杀无法按捺,天下必起争端!”

    小楼呆住。

    金紫耀却冷冷地问:“大师你凭什么这般说?”

    清远说:“因为老衲已经见到破军星现,这破军之星野心勃勃,注定了征战天下命格,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这两星相遇,若再得一贪狼,天下必定易主。幸而现今贪狼星未现身,只七杀跟破军相遇,必定会起厮杀,若有人压住七杀煞气,那天下将保持数十年安稳,若是那人压不住七杀,七杀跟破军必定会有一战,不死不休。”

    小楼听得几乎坐不住:“大师,那破军之星是谁人?”

    清远白色双眉一抖,定定说道:“想必小施主已经猜到了吧,那破军之星,正是大秦神威王爷步青主。”

    小楼只觉得头昏,金紫耀伸手按在她肩膀上。她抬头,望着清远,问道:“那么我只问清远大师最后一个问题……”

    清远平静地看着她,说道:“施主是想问老衲,该怎么做?”

    小楼点头。

    清远说道:“七杀,破军,都是有名的凶宿,老衲所说,只能给小施主一些启发,至于到底该如何做,老衲却是代替不了小施主,一切还要施主自己拿主意。”

    小楼心底有些绝望。

    清远看她一会儿,却又转开目光,望着金紫耀,说道:“另外,老衲有一句话想对施主你说。”

    金紫耀冷冷说:“我素来不信这些,大师索性不说也罢。”

    小楼一急,问道:“要听,请大师不要怪他,告知我们。”

    清远垂了眸子,说道:“这位施主浑身戾气,若是不肯压制,将来必成祸端,小心……”声音缓了下去,小楼急忙起身向前,隐约听得清远说道,“强极则辱,情深不寿……”

    小楼听的清清楚楚,整个人如遭雷击,身子一晃,向后倒过去。

    金紫耀上前,怒道:“你这妖僧说什么!”

    小楼使劲抓住他,说道:“紫耀……紫耀哥哥,带我出去,我有些……闷。”

    金紫耀皱眉看向清远,却见他垂着眸子,长长的白眉亦一动不动,一副静静入定了的样子,似乎世界的喧嚣都不再入他的耳。

    他低头看看小楼的脸,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她抱住,两人缓缓地出门去了。

    &&&&&&&&&&&&&

    那场雨,还没有落下来。

    风却越发大了。

    迎面吹来,虽然有些冷,却畅快。

    小楼靠在金紫耀身边,愣愣地望着面前阴雨欲来之前的萧瑟江山。

    “别听他的,这种僧人,惯常会胡言乱语。”金紫耀双眉皱着,心疼她的凄然模样。

    “不,不要这么说。”小楼使劲握住金紫耀的双手,哀求一样,“不要这么说。”

    金紫耀望着她泫然欲滴的样子,急忙说:“好好,我不说了,行么?你……”

    停了声,使劲将她抱入怀中,低头,在她的头发上使劲吻了吻,低低说:“我才不会离开你的,以后都不会了。我们还要去玉皇顶看日出,还要去跟渔夫学游泳,还要……一起看遍每一次的花开花落。”

    小楼一惊,身子颤抖起来,他竟然知道?那些她没有说出来的话,他为何都知道?

    她抓紧他身上衣裳,仰头看他:“你居然……知道?”

    金紫耀微微一笑:“傻孩子,当日你双眼呆呆地看着那些花,欲言又止的模样,我怎会不知。”

    小楼的泪水一涌而出,哽咽着说:“是是,我真是傻,我知道你聪明啊,你是天下第一的紫耀哥哥啊。我的……”

    闭了眼睛,倒在金紫耀怀中哭成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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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走廊那边,有僧人前来,说道:“方丈交代,今日大雨倾盆,施主们恐怕是回不去了,是以已经给两位准备了客房。”

    金紫耀望着他,冷笑一声,说道:“胡说,现在一线雨点都无,谁要住在这里了!”

    那僧人躬身,说:“是方丈交代小僧的。”

    金紫耀哼了声,说:“上上下下,全是妖言惑众。”半抱着小楼,刚要迈步向前下台阶……

    “紫耀哥哥……”小楼吸了吸鼻子,刚要说话。

    金紫耀目光一动,忽地看到远处山顶上,一个巨大的闪电撕裂长空,气势惊人,金紫耀一惊,急忙缩回脚步,一边急忙伸手,将小楼的耳朵紧紧捂住。

    小楼不明所以,仰头看他,金紫耀说:“小楼别怕。”便是瞬间,一声巨大的霹雳炸响,似乎天地都跟着颤抖起来,小楼惊叫一声,虽然耳朵被他捂住,仍旧听到了些许声音,急忙钻到金紫耀怀中。

    而随着这霹雳震响,天空之中,积蓄了许久的那雨点唏哩哗啦纷纷落下来,雨下的甚急,就如同倾盆而落一样。金紫耀抱着小楼向后退去,才躲开那急雨侵袭。

    片刻霹雳声减退,金紫耀松开捂着小楼耳朵的手,却见她喃喃地说:“清远大师,真的说中了呢。”

    金紫耀心头一凛,却满不在乎地说:“只不过是凑巧而已,不算什么。”伸出手来,只管将她抱的紧紧的。

    面前,大雨如瀑,很快在屋檐前滴落成了壮观水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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