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章 相濡以沫
洛贝一直都是个敏感又感性的孩子，即使身为纯种的强化人也掩盖不了他的感情。 洛贝小的时候没有被我或克莱蒙任何一个人关爱，陪在他身边的只有木讷的强化人。他的感情无处寄托，即使是缺乏欲望和情感的强化人他也愿意去付出。 他深爱着他身边的所有人。塞巴斯蒂安，尤里，罗莎，甚至是弗拉德。 他对没有血缘的人的爱是深厚又理智的，但当他面对血亲时却变得固执而又疯狂。 他疯狂的爱着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我想着大概是纯种强化人的基因在作祟。 而在我和克莱蒙出现之前，他爱的自然就是蓝家的直系亲属——蓝肖。 之前他带我回蓝家看族谱时虽然表现冷淡，那是因为他知道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他不敢去放纵。 而如今，蓝肖和方雯被我杀了，他自然十分愤怒。小孩子一生气自然就抓到什么打什么，我故意透给他的那个实验室自然就倒霉了。 战争爆发前我在世界各地都布置了不少实验室，但是战争一爆发就被摧毁了三层，到了现在完整还保存在陆地上的也就几十个，地下的倒是还有很多，其中一个就在蓝家老宅附近的军需仓库里。 蓝家一开始就是靠接手民国黑老大的军火生意起了家，三代之后虽然洗白，但难免多多少少还是会接触一点。在我和克莱蒙结婚后，两个家族互帮互助，彼此也都在生意上帮衬着。开战之后随着众多产业的衰败和法律的放宽，蓝家渐渐的开始恢复从前以军火为主要产业的时代，和各地的军事势力都有或多或少的接触。 而这个军需仓库离蓝家最近，近几代蓝家掌权人和军方的关系也都不错，这就给蓝家开了很大的后门。有时候蓝家军火的成品或零件会寄放在这个仓库。 洛贝虽然不常会蓝家，但时常会以蓝家人的身份出现在公共场合，所以洛贝要进这个军需仓库真是太方便了。 洛贝向往常一样，穿着得体的西装，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从头到脚都一丝不苟的。 他笑着和遇到的人打招呼，还将手里的小点心给了门口的守卫，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一分钟后，洛贝从军需仓库出来，就在他开车离开军需仓库的瞬间，军需仓库自下而上的爆炸开来，不过眨眼功夫已经变为了废墟。 我就在远处的高楼楼顶上看着。直升机从我头顶飞过，警车从脚下飞驰而过，红色的警灯拉出一条长长的尾巴。 军需仓库墙壁厚实，洛贝用了不少*才将仓库炸塌，现在无数上万吨的军用钢材层层叠叠的堆在一起，要清理干净可不是什么容易活。 而且现在人力资源紧张，这里也没有什么完整可用的军资了，自然就是拉起警戒线，慢慢的打扫了。 爆炸后的九个小时，天已经黑透了，四周没有一点灯光，只有远方都市里施舍过来的一点霓虹灯能让人看清一点事物的轮廓。 废墟的某处动了动，然后停了停，之后频率越来越大。压在地面上的钢材很重，但从地下传来的力却锲而不舍的努力着，一个半小时后终于有一只沾满血液和灰尘的手伸了出来，接着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不过五分钟，就已经伸出了近百只手。 接着有头从地下钻出来，如雨后春笋一般，一个接一个的人头冒出，场面有些诡异。 这时，十辆路虎呼啸而至，从车上走下五十个人，这些人都裹着黑色竖领风衣，头上压着厚重的帽子，戴着大号黑色口罩和墨镜，从头到脚几乎不露一点皮肤。 这些人行动姿势如出一辙，木讷而又僵硬。她们就静静的站在车旁，仿佛等待主人提线的木偶娃娃。 身旁站过来一人，同样的打扮，只是摘了墨镜和口罩，露出了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一切都还顺利吗？”她开口说话，声音和我也是如出一辙。 “还算顺利。” 这时废墟中已经爬出了一个人，是个和蓝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一丝不挂，浑身沾满了灰尘弹片和鲜血。他如一个初生的婴儿，茫然的看着周围。 接着是第二个人，第三个……五分钟后废墟上已经站了近五十个克隆人，分别是蓝肖，方雯，和蓝林。 “哟，竟然活了这么多。”她打趣道。 先前的那五十多个黑衣人齐齐上前，一人一手拽起一个人就往路虎上托，那群人克隆人还呆呆愣愣的不知发生了什么。 “你最近怎么样？” “也就这样，”我抬手看了下时间，“枯燥，乏味。” 她轻笑着调侃：“电影里的克隆人都是处心积虑的想杀死本体取而代之，果然是骗人的。我倒觉得本体实在太累了，我这样多好。” “我又不是本体。” “可你已经做了几百年的本体了，而且在所有克隆体中，你的基因最完整，强化剂发挥的也最全面，你不做蓝林，谁做？” “每次一听你说话我就想掐死你。” “掐死了我，你又要跟下一个一号一大堆事情，”她戏谑的的看了我一眼，“你有那个耐心吗？” “你不嘴贱会死啊。” 这次换一号沉默了，笑容僵在脸上，但马上又笑得更开了：“难道我要像你一样……连说话都不照自己的本心，太不自在了。” “随心所欲这种东西从来就不存在。” “是吗？”她挑眉，“蓝林人生的前十七年过德不是挺随心所欲的嘛，尤其是在她从军之后，没有任何家人亲戚做拖油瓶，在军委简直横着走，多自在。” “那是你以旁观者的视角来看，”我看着最后一个人被拎上了车，果断的结束了谈话，“你该走了。” 一号看了眼前方，迈出腿要走，但又收了回来，回头看了我一眼道：“我不知道我以前有没有说过这些话：无论是普通人，强化人还是克隆人，都是共同依赖地球生活的，我们其实还是同一个物种，你所信奉的物竞天择也许对别的种群有用，但绝对不是我们。普通人，强化人，克隆人所遵循的应该是唇亡齿寒，物极必反。三种类别之间得保持一个平衡。克隆人依靠普通人和强化人的基因，强化人依靠克隆人和普通人的数量，普通人依靠克隆人和强化人的能力。这是个等边三角形，也是个一元三次方程，却了谁都不行。也许之前没有这个三角形或方程，但既然我们出现了，就产生了。” 路虎绝尘而去，废墟还是原来的样子，所以的痕迹都被抹得干干净净。 我想一号大概是看见数据库里的东西了才会说这样的话，她虽然忧愁善感但绝对不会站在普通人或强化人的角度来说事。 其实一号跟其他所有克隆人一样，都痛恨将她创造出来的人，她自以为藏的很深，自以为装出一副什么也不在乎的混账模样就能骗过我，但她错了。我是她的造物主，她所有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而且我也是克隆人，当我第一次知道我是人类创造出来的物体时我也痛恨，但我的强化剂比较完整，情感消磨得也快，痛恨也就渐渐消失了，但她们的没有。 数据库里是一些有关和平年代的政治资料，里面包含了许多人权主义和和平主义。那里面描绘的世外桃源，谁见了都忍不住向往，一号的世界观会产生改变也不奇怪。 …… 驱车回到那所谓家，落地窗投射出微弱的光线，我关上车门，想着难得我们两个今晚都在家。 输入密码，推开门的瞬间入眼的玄关处放满了玫瑰花，木地板的两边整齐的放着浅紫色的蜡烛，小小的烛光微微摇曳着，两排蜡烛中间有一条玫瑰花瓣铺成的路，一直引向屋里。 我脱掉鞋，小心翼翼的踩上花瓣，明明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但却让我回想起了那段很远很远，如《日出》一样让人看不真切的记忆。 玄关的镜头有人端着东西站住，我抬头看去，只见克莱蒙穿着围裙，脚上拖着一双家具地毯袜，额前的金发全都撸到了脑后用一个发捆固定，手上还端着一个洁白的盘子，见到我先是一愣，然后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表情讷讷的说：“我以为你还要再过十分钟才会回来。” “你……准备这些干嘛？” “我知道你想回到过去，但我们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克莱蒙对我挤出个微笑，“我想让你快乐。如果时间回不去，我就让时间再来一次，以后我们尽力把每天都活成以前样子，好不好，亲爱的？” 所有的理智，思绪都在那句“亲爱的”的轰击下灰飞烟灭。 我丢掉手中的公文包，飞奔至他的怀中。他手中的盘子飞了，没人在意，我们紧紧相拥，从未觉得彼此这样温暖过。 有多久了？ 好久了吧。 “我爱你，无论什么时候。我也确信你爱我，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 我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的迪士尼乐园，烟花在空中绽放，四处都是欢声笑语，冰淇淋的香甜在我们的唇齿之间，我们拥抱着彼此，亲吻着彼此。 那时我在想什么？ 这辈子，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