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章 蓝林出生
四个月后 她已经没有力气顺产了。 我看着她戴着呼吸器被推进手术室里，没有一丝生机，跟死了一样。 父亲在外面焦急的走来走去，看了我几次最终都是什么也没说。 我并不担心母亲会经历太多的痛苦，我被我注射了足量的麻醉药，就算把她截肢了她也不会感觉，而且对我并没有什么影响，因为我是强化人。 我知道里面发生着什么，医生剖开了母亲的肚子，子.宫。 我的头部脱离的母体，然后是肩膀。在医生剪断脐带的那一瞬间我成为了一个独特的个体。 我立刻睁开了眼睛，母亲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人。她身上的每个细节我都清清楚楚的记得，她是那样的虚弱惨白，简直不像一个活人。 我第一次见到我父亲是在保温箱附近。因为他忙着去照顾母亲，即使母亲身边有很多医生可他依旧要在一旁祝福着，并在母亲安顿好后不放心的在她身边坐了许久。 我倚靠着门槛看了他们许久才离开，去见了我自己。 真小，像个畸形儿，但偏偏又那里都正常。 我将轻轻的将手放在玻璃罩上面，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食指，仿佛是在轻拍着她的头。 她睁开小小的眼睛看着我，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但就是令人感到纯净。 “长得可真丑，之后能长成我这个样子你可真不容易。” 她像是累了，闭上了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我又看了他一会，直接打开保温箱，将她轻柔的抱入怀中。 天已经黑透了，房间只有微弱的灯光，所有的孩子都安静的睡着，每一个都寄托着父母最美好的希望。 我将她环在一只手臂中，抬起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我知道我的手指很凉，刚抚摸上她她就被惊醒了，可她并没有啼哭，而是糯糯的笑着，不停的挥舞着双手。 “啧，长得真是太丑了。” 我挑开她的襁褓，摩挲着左肩那个特别的位置。 “也就这个还好看点。” 她一直糯糯的笑声，那笑声真是悦耳极了。 位于她肩上的手往上移，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触着她的脖子，然后忽然用两只手指狠狠的捏住。 她马上就啼哭起来，可因为脖子被捏住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抽噎声，但一会我就松手了。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杀死自己。 我一遍一遍的拍打着她的后背，在她的额头上落下无数个吻，重复的哼唱着那些年代久远的摇篮曲。 可她依旧在哭泣，但我却异常的平静，仿佛面对的只是一个已经沉睡了的婴儿。 有人接近，接着一盏微弱的壁灯被打开。 蓝肖看见我先是一愣，随后二话不说就冲过来把她从我怀中抢过，仔细的检查她。 他紧紧的将她抱在怀中，看着我的那目光真是可怕至极。 “我真是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 “我当初真是昏了头竟然相信强化人！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连人都不是！” 我丝毫不在意他的恶语相向，我只是静静的看着被他抱在怀中的小东西。 “还记得你当初承诺过我的三个条件吗？”我打断他的怒骂，边往外走边说，“你的女儿，叫蓝林。” …… 强化剂并没有完成，依旧只是残次品。之所以方雯和这时的我能活下来完全是靠我的基因调着，蓝肖依旧得日日夜夜的埋头完成强化剂。 但蓝肖并没有意识到，我的基因并不能维持太久，不出一个星期，方雯和这时的我已经几乎是死亡状态了。 “把她们冰封起来，等到强化剂完成再解冻。”这是我的建议。 冰冻活人这种事已经不是什么新奇的事了，但解冻成功的几率却一直很低，更何况两人的身体都这样差，几乎是没有存活的可能性。 “你只有这一个选项。” 我知道他现在不相信我，可我知道他一定会这么做。 这天晚上蓝肖整晚都陪在妻子身边，拉着她的手，一边又一边的摩挲着。抚摸着她的脸庞，落下一个又一个深情的吻。 我站在无菌病房外，有人慢慢走进，然后站在了我的身后。 我没有转身，他没有上前，我们就这样站着，好像时间被按了暂停键。 良久后我听见他低低的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走上前，伸出双手将我揽入了怀中。 两具冰冷的尸体，甚至连心跳都没有，但相拥在一起彼此却都感到了温暖。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也许是不想说，也许是无话可说，经历了这么多事，过了这么多年，我们都觉得，拥抱就够了。 就这样静静的抱住对方，像两个在冬夜里互相取暖的人已经，濒死的抱住对方就行。 即使我的心脏不再跳动，即使我已经感觉不到任何情绪，但我依旧认为你在我心中。 “我，克莱蒙·瑞玛斯曼，以家族的名义起誓，愿意与我面前的女士结为夫妻。在爱的普照下与她共同居住，与她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与她一起面对以后的所有困难与安逸。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无论未来如何都不会离她远去。我将爱她至我生命的尽头，无论是空间还是时间，都不能将我们分开。” 他轻轻的在我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这么多年的爱意与思念都只是化作了我们的誓言和一个轻轻的吻。 “我的……总裁大人。” 我抬头看他，他依旧是当初的样子，金发，碧眼，但神情却淡漠至极。 我抚上他的脸庞，细细的摩挲，即使依旧看过千百次，依旧抚摸过千百次，可每次都感觉是第一次，他都是那样的迷人。 他低头在我的唇上轻轻一点，脸上艰难的挤出一点微笑。 他做出这些动作很困难，我们都一样。 强化剂退化了我们所有的欲望和人性，即使是面对着挚爱之人，可就连亲吻对方的欲望都没有，心里总是空荡荡的。 真想就这样和他一起天荒地老。 病房里有了动静，我和克莱蒙同时松开了对方。 克莱蒙看了一眼病房里的情况，又凑过唇来在我的唇上碰了一下，然后无声的离开了。 就在克莱蒙消失在转角的瞬间蓝肖推门而出，我也在那瞬间收回了目光，不着痕迹的看向面前的墙壁。在蓝肖眼里，强化人都是神经病，所以即使我盯着墙看他也不会多想。 “想好了吗？” 蓝肖低着头看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没有说话。 “明天早上我来接她们，你就安心和那个人继续研究强化剂吧。你越早完成，她们的生存的概率就越高。” 我听见蓝肖跌坐在地上，连呜咽声都压抑着。再怎么强大的人，受伤无助时也会流泪。 我抬眼朝某一点看去，愣愣几秒后才离开。 第二天早上我按时来到蓝家地下研究室，无菌病房里蓝肖紧紧的抱着方雯，小蓝林卧在他们之间安稳的睡着。一家三口典型的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我木着脸打开门，二话不说就从他们怀里夺过小蓝林，她刚到我怀里就尖锐的哭起来，惊醒了蓝肖和方雯。 蓝肖担心起身猛了会伤到妻子，小心的把妻子放下才走向我。 我转身躲过他伸过来的手，将一旁的轮椅踢过去道：“走吧。” “曦恬小姐，我可以抱着她吗？”方雯勉强的支起身体哀求道。 我看看她，又看看怀里的小蓝林，冷声道：“不行。” 方雯眼中最后的一点光彩都暗下去了，无力的垂下手，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 蓝肖瞪了我一眼，连忙去安抚妻子：“我抱你吧，很快就可以了。” 怀中小蓝林的哭声已经小了很多了，抽抽搭搭的哼唧着，小眼睛周围满是泪水，但依旧皱巴巴的丑得很。 等走到实验室时小蓝林已经不哭了，奄奄的缩着，反复是睡着了。 我将她随意的放在一边，转身在蓝肖进门前就截住了他，直接从轮椅上抱起了方雯。 “你出去吧。” “这种技术我也会，”他力争道，“就让我陪在她们身边吧。” “我拒绝，这件事情我会负责到底，你用不着来掺和。” 还没待蓝肖再说话，我转身一脚踢上了门。 方雯有些紧张，一直盯着被我丢在一旁的小蓝林，那眼神反复之后不可再见一样。 我戴好手套取出她细胞的样本，回身看去见她还盯着小蓝林看，脸上全是泪水，便去劝她：“没事，就是睡一觉，睡醒了就可以再见了。” “曦恬小姐，你为什么帮我们？” “你们……蓝家对我有恩，我只是在报恩。而且蓝先生也恳求了我多次，我只是做个顺水人情。” 方雯抓住我的手，恳求道：“曦恬小姐，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就当做是让一个将死之人可以瞑目。” “可以。”我看着她的手，低声回答。 “如果我活不下来，就把我的尸体再次冰冻，告诉蓝肖，我的时机还未到。” 就算死也不告诉他，不想让他伤心，让他有个念想活着，这两人到底是有多相爱。 “可以。” 方雯满足的闭上眼，口中不停说着：“谢谢！谢谢！” 我转过身不去看她，手中的注射器被捏成了碎片，那些经历过无数次的东西一次又一次的抨击我的脑海。 你对我说谢谢，可我从来没对你说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