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巧的，这边四奶奶和李光沛说起这事儿来，那边林mama又竖起耳朵来探听动静了。//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从过完元宵那一回之后，朱慕贤和又林就再没有机会说话见面。一边儿是要备考，一边是家中事忙，还得了风寒小病了一场。朱慕贤这回一登李家的门，林mama就全神戒备起来—— 对她来说，这可是大机会。四奶奶那里对她还是不温不火的，林mama心中焦躁，总想再找个表现的机会。可是机会不是常有的，所以林mama总是高度警惕着，还与门上的小厮说好，若是她不在时朱家少爷过来了，那就千万给她送个信儿。 朱慕贤今天一来，林mama可算是逮着了。可是朱少爷只和表少爷两人说话，后来还一同出去吃酒，林mama差不多都以为没希望了，结果朱少爷又回来了！二舅奶奶那儿又让姑娘顺带去叫人，林mama一瞅又林进了院，就赶忙的凑上前去。 虽然两人没怎么靠近，只隔着窗说了两句话，可是朱少爷脸上那神情哟——林mama心里顿时有了底气！ 她这双眼可算是见多识广了，还给人做过好几桩媒呢。朱少爷看着自家姑娘的时候，那眼神儿都柔的能滴下水儿了！这要说两人没什么，就算割了林mama的舌头她都得说个不字。 瞅着又林走了，林mama赶紧麻利的来找四奶奶报信儿。 四奶奶这边正和李光沛说了这事，那边翠香就来说，林mama有事要回奶奶。 四奶奶心里咯噔一声，心说不会又是这档事儿吧？ 李光沛也在，四奶奶有些犹豫地看了他一眼。 李光沛也看了妻一眼—— 妻的神情显得十分矛盾。 “你让她进来回话。”李光沛自己走到了里屋去。 四奶奶没办法，只能说：“让她进来。” 天气热，林mama走得又急，额头见汗，脸色潮红。看起来仿佛刚与人偷情回来的人是她一般。 “奶奶，”林mama自认为自己掌握了大秘密，在主身边的身份已然不同了，很是亲近的凑到四奶奶耳边说：“刚才朱少爷和咱们姑娘又见面来着。” 四奶奶听得当然清楚。 连李光沛在里屋都听见了。 四奶奶眉头一皱：“你给我详细说说。” “是是。”林mama整理了下思路：“刚才朱少爷和咱们表少爷一起赴宴回来。在屋里说话。舅奶奶正好让姑娘捎个话过去给表少爷。结果表少爷那么一走，那院儿就剩咱姑娘和朱少爷两个了。” “只他们两个？” 林mama顿了一下，有点不太情愿地说：“姑娘身边还跟着个傻妞，可是傻妞缺心眼儿啊，站得又远……” 言下之意，傻妞是傻，不长心眼儿。不能算作人，朱慕贤和又林还是孤男寡女。 四奶奶嗯了一声：“他们都说什么了？” 林mama其实真的没听太清楚，她就是想编，也没那胆，也编不出来。 “没说几句话，我瞅着姑娘一直笑来着……还有朱少爷，那眼睛一直就定在姑娘身上，眨都不舍得眨……” 四奶奶越听越是心烦。林mama这人真是难堪大用。为了邀功，姿态实在是太急迫也太难看了。大概这些日一直晾着她，她心急了。 可是四奶奶真心觉得林mama不是那么靠得住。为了她自己能往上爬。这是不惜踩着姑娘的脸显摆自己。这样的人，她说得越多，就越是不可信。 四奶奶怎么能用这样靠不住的人？ 可是要是不稳着她，她心里有怨气，出去嘴不严实，那更不好办。 好在她一家人都是卖的死契，四奶奶还拿捏得住她。 等四奶奶打发了林mama下去，李光沛才从屋里出来。他在妻面前不用掩饰情绪——那张脸已经黑得快赶上锅底了。 “嗳，她这人办事儿还心力，就是那张嘴……你也是知道的。” “我知道。”李光沛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可是她也没编造。” 四奶奶揪着帕。心里实在是矛盾。 女儿和朱慕贤这么见面……其实没什么。带着丫头呢，又只说了两句话。这家里来了客人，又是邻居，平时两家交情也好，打个招呼说两句话并没有过份之处。但是联系到上回两人偷偷见面的事情，那今天这单纯的见面也变得不单纯了。 就算二舅妈让又林捎句话。又林也完全可以让丫头过去说一声，不必自己跑这一趟的。 朱慕贤等了一会儿，刘书昭并未回来，他也没有再等下去，出了院门，想寻个人给刘书昭传句话，他就先回去。反正两家离得近，他们晚间还可以再见面说话，不过两步路，方便得很。 他掩上屋门，转身去见着李光沛朝这边来了，朱慕贤忙行礼问安。其实若从七奶奶那儿论，按两家那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朱慕贤得叫又林一声姑，李光沛就高他两辈了。但是李光沛敬重朱老爷，平时见了都以晚辈自居，这么一来朱慕贤又只矮他一辈，和又林也算平辈了—— 不较真的话，平时大家就怎么方便怎么称呼，朱慕贤也就称一声李四叔。 李光沛笑微微的看着他。虽然他的神情与往日无异，可是朱慕贤不知怎么，就觉得那目光仿佛要穿透他似的，不止是打量，简直象是审视、估价一样。 “四叔今儿怎么在家？” “铺里不忙，家里又有客。你这是喝了酒？” 朱慕贤摸了下脸，有些不好意思。他平时不大喝酒，尤其是这一年间，几乎滴酒不沾的。结果一考上了，应酬多，人也松懈了些，今天喝的酒又急，有些上头。 “刚才和书昭兄，还有几位同窗去望江楼了。” 李光沛唔了一声：“来来，好久没同你下棋了，我看看你棋力退步了没有。” 朱慕贤有些奇怪——李光沛这会儿怎么想起下棋来了？家中不是有客人么？他不用去待客？ 但是李光沛是主人，又是长辈，朱慕贤自然不好推拒，只能应了下来。 他们没去小书房，暮春的天气，屋外头阳光灿烂，比屋里舒服得多。李光沛让人把棋秤和茶炉都摆在了亭里。两人不是头一回下棋，彼此的棋路都有一定了解。李光沛的棋风很稳当，但是往往在人放松大意时，却发现自己已经深陷局中了——他的棋路算是棉里藏针形的。 朱慕贤的棋路很谨慎，从来不骄躁。这在他这个年纪的同龄人中倒不多见。李光沛想，这应该是因为朱家遭逢变故，家道中落的原因。朱慕贤就算以前不通世务，但是这几年人情冷暖的见识历练下来，也不可能不改变。 但是朱慕贤的特点是，他争胜心不强。尤其是同长辈、好友下棋的时候，极少看到他争强好胜。 两人下了一局，茶炉上水也滚了。小厮取了水来泡茶。这是今年的明前新茶，茶味清香甘美，朱慕贤浅啜了一口，赞了一声：“好茶，清而不浮，色香俱美。” 李光沛微笑着说：“这是旁人今天刚送我的，倒让你赶上尝了鲜。” 于江水路发达，商铺众多。许多南来北往的货物都在此地中转，象是北地的山珍，南方的丝绸瓷器茶叶。这样新鲜的好茶，在京城的时候朱慕贤都没喝到过。 “对了，我还没恭喜贤侄这一次高中魁首呢。” 朱慕贤这些天可没少听别人的夸赞，可以说已经听麻木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李光沛这句褒奖却让他觉得……似乎别有深意，朱慕贤可不敢安然领受，急忙谦逊了几句。 “你和书昭是同窗？我记得他是属龙的……” “我和书昭兄同年，只是他是年头，我是年尾。” “哦，那是同岁。”李光沛点了下头：“过两天就是书昭迎亲的日，婚事呢，要回东潭去办。可迎亲这一关也要热闹一下，还要靠你们这些好友帮忙呢。” “那是自然的。”今天望江楼上，大家还都一口应了那日要过来给新郎倌架势帮腔呢。 李光沛一直在明里暗里打量试探，一局棋都没怎么用心下，但是朱慕贤也着实沉得住气，一点端倪都没露。 要么就是两人真的什么都没有，要么就是这小实在太会装了。 李光沛看似不经意地问了句：“你瞧他，这都要成亲了。你的终身大事呢？有个打算没有？” 在李光沛想，两人心里都是揣着明白的，而他现在这句话，差不多算是把窗纸捅破一半了。 无论如何，女家先开口说亲事都是件不太体面的事。李光沛那么看重女儿，自然要探问朱慕贤以及朱家的打算。至于面不面——反正外人又不会知道。 为了女儿，面算得上什么？ 李光沛早年丧父，能有今天的家业全是靠着自己。面这件事，他真心不怎么看重。 李光沛的问题，朱慕贤并不怎么意外。长辈们总是关切小辈的终身大事，而且自他考中以来，在他面前提这事的人更不少。 —————————————————— 今天下午幼儿园的运动会……差点没把我给整散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