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量远不及绕行时
看着她们两人气势如虹的模样,玉无夕的心里不由得少了几分底气。凭着那一腔的愤怒而来的冲动,也有些殆尽。 但是此刻骑虎难下,她也别无他法。 她冲搀着自己的大丫头使了一个眼色,那大丫头得令后,瞬间挤出眼泪,低声垂泣道:“我可怜的小姐哟……风寒未愈,今日又受人推搡落入湖中,您这又是何必呢?左不过姐妹情断罢了,人家现在身份高贵,又如何会在意我们呢……” 好一个丫头,说话真的是够胆大的了。 字里行间都是对她玉无瑕不顾姐妹之情,光天化日之下将玉无夕推入湖中的污蔑。 本来她以为玉无夕是个聪明的,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玉无瑕看着面前一场闹剧,根本懒得费心思在此,稍稍偏头,却看到秦疏已经骑着马儿绝尘而去。 毕竟惹出了人命,即便秦疏身居王侯之位也不可脱逃。更何况,此事绝非秦疏之过,若是遮遮掩掩,岂非更招人非议? 只是秦疏这一走,只得换了手略生的玖鄢来驾车。玉无瑕和辛挽月赶忙上了车往都京赶,对哭哭啼啼装可怜的玉无夕,连多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 两位小姐进了车子之后,对玉无夕自然是眼不见心不烦,可玖鄢却没那么好的脾气了。她一向对这些爱玩心眼的娇小姐极为厌烦,加之她又是丁氏的女儿,自然是更加看不惯。 她狠狠一甩手中的鞭子,那驾车的马儿从未收到过如此待遇,吃痛的它下意识的狂奔而行。骏马踏蹄,尘土飞扬,又让湿淋淋的玉无夕被灰尘蒙了个灰头土脸。 见着玉无瑕一行人已经离开,一身狼狈的玉无夕愤恨地盯着地上的马蹄,唇角折出了诡异的弧度。 “二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那一直掺着她的丫头小心地问道。 “我们,也去衙门啊。”接过另一个丫头递上来的披风,玉无夕擦了满脸的尘垢,慢条斯理的说道。 话说,在辛挽月和玉无瑕离了那回雁湖边后,玉无瑕想着玉无夕刚刚的拙劣演技,越想越觉得不对味。 作为丁氏的掌上明珠,玉无夕自幼便有才女之称,饱读诗书,才情过人。只是也遗传了丁氏的狠毒性子,虽然聪明,但极为难缠。 今日她竟做出如此蠢事,要说是玉无娴还过得去,玉无夕……怎么也说不通啊…… 辛挽月看着玉无瑕眉头微皱的模样,仿佛看出了玉无瑕的心事,想了想便出言宽慰道:“玉无夕的盛名,我也曾听说过,闺阁之中便有都京第一才女之称。可是今日一见,却觉得有些……不知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还是她刻意藏拙呢?” “这么说,你也看出了玉无夕今日其实有些不妥?”玉无瑕问道。 辛挽月点点头,玉无瑕更觉得不安。 两人再没说话,而玖鄢驾车虽不若秦疏一般娴熟稳定,但胜在速度。还没等玉无瑕想出个什么所以然来,玖鄢一声冷冷的“到了”便传至车厢内。 事不宜迟,还不知衙门内到底是何种情形,玉无瑕也没顾得上什么男女大防,当机立断便跳下马车。 而面前熙熙攘攘的一幕,也让玉无瑕不禁有些错愕。 只见那已经断了气的孙公子被人抬放在衙门大门口的一副担架上,他的身侧,一个身穿华服的老者哭的肝肠寸断,时不时地高呼“请大老爷做主啊”,不停地拿眼神去剜那着一身墨袍之人,而一个身穿素服的中年男子在低声安慰着那名老者。 秦疏立在衙门的另一侧门边,唇角眉间都冷凝着冰霜,盯着那老者的眼神里带着肃杀的气息。 看见玉无瑕又匆匆地赶了回来,秦疏的眉间又皱上了几分,盯着她的眼神里都是不赞同。 那立在衙门旁边的喊冤鼓已经被那老者带来的家仆敲了好一阵子了,“咚咚”的轰鸣声早已吸引了一堆看热闹的百姓。 可是衙门里,却安静的宛如无人,越是这样,那喊冤鼓就被击的更用力,更响。 玉无瑕被那鼓声吵得头疼,冲玖鄢使了个眼色,玖鄢心领神会,悄悄地翻进了衙门的院墙里,从里面把衙门的大门打开了。 窝在衙门里面不想管这事的都京府尹,在衙门大门轰然而开的瞬间,最终还是被逼了出来。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都京府尹先向秦疏拜了一拜,口中念叨着“侯爷万安”。接着,他又看到了立在一旁的辛挽月与玉无瑕,苦笑一下,接着又拜,道了一声“郡主万福”。 “府尹大人,此事如今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众人皆知,你若想压,恐怕是压不住的,索性就堂堂正正地审这个案子。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所成侯是我的家臣,本郡主也会秉公处理,绝不含私。”玉无瑕受了都京府尹的一拜后,徐徐说道。 接着,她又接了一句:“况且,我相信,孙公子的死因,必然是与所成侯无关的。” “是……谨遵郡主之命。”都京府尹再拜了一拜,看着玉无瑕通身的气派,又看了看一身冷漠的所成侯,他不由得有些气短。 在他看来,这分明就是所成侯出拳太重,把人给打死了。所成侯本身的地位就已经不是他所能及的了,更别提他的身后还有一位镇国公主殿下。 唉……这可要为难死他了! 看着都京府尹一脸难色,玉无瑕也没再犹豫,便直接开口说道:“请大人找仵作来,先为这位孙公子验尸吧。” 秦疏有多谨慎自然不必提,说他会不知轻重到把人打死,谁都不会相信。 但是这件事情,的的确确已经发生,那孙公子的确是冷冰冰地躺在地上,没有呼吸。 这只能说明,这是个为他们而下的套。 她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谁的手笔。而隐藏在这件事情的背后那个人,她也对他毫无了解。 但是坐以待毙,从来都不是她玉无瑕的风格。 在玉无瑕嘱咐都京府尹之时,领命的衙役便早已去将仵作带了过来。现在,几个衙役强行将伏在尸体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那几人给推开,那仵作蹲在那白布前仔细的查验着。 不多时,那仵作便收了工具,躬身对都京府尹说道:“启禀大人,小人刚刚查验过了这名死者的尸身,发现他的周身虽然青肿颇多,但不过是些皮外伤,并未伤及根本,自然不会危及到性命。而他真正的死因却是……五脏受损,心脉俱裂而亡!” 而那孙员外在听到自己宝贝儿子真正的死因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痛,伸出手来狠狠地指向秦疏,歇斯底里的大声喊道:“侯爷啊!我儿虽有过错,可是何至于死?您到底与我孙家有何仇怨要下此毒手啊!老天啊!不公啊!我的儿,我苦命的儿啊……” “我在刚刚出手时,并未使用内力。你的儿子,并非我所杀。”秦疏看着那孙员外,平淡地回答道。 而他漆黑的墨眸落在玉无瑕的身上,双眸蕴藉,头一次带着试探的意味。 郡主……你可否信我? 我信你。 玉无瑕看着他的眼神专注,眸间是满满信任。 如此甚好……那微臣,就等着您来还微臣一个清白了。 放心吧,本郡主必将不负你的重托,为你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