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夷为平地(五)
裴信炎也不知在着急什么,也不等管家派人把马牵过来,径自拉着靖泊来到马厩。裴信炎一手解开一匹靖泊常骑的马的缰绳丢给他,一手也解开他自己常用的坐骑,拉出马厩便纵身上马,向着门外奔去。靖泊不用他吩咐也策马跟了上去。随后赶来的卫洋见他们先后上马,吩咐好卫士,便当即也解开他的马向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去。很快便拍马赶上。 “吁——”不出半个时辰他们便赶到了梦凰暂住的农舍。只见门还是虚掩着,和靖泊离开时一模一样。三人似约好般的同时抬脚下马,动作潇洒,带动着衣角也跟着他们腿画的轨迹展开成一个圆弧。当真是衣袂飘飘,风姿卓越。 三人一同丢了手中的缰绳,迈步向院中走去。灵马识主,不用束缚马儿也不会乱跑,各自站在原地休息。偶尔一两匹马还会低下头啃食地上的青草,悠闲自得。 “母亲?是我,我又回来了,父王和卫叔也来了。我们可以进去吗?”靖泊在门口先一步叫道。 “母亲?您在吗?”等了一会儿房间里并没有任何声音传出,靖泊看看裴信炎的眼色又问了一声。“母亲,我们进去了?” “叫叫叫,叫魂啊你!”梦凰气急败坏的声音终于响起,随后她的人也出现在门口,整个身子都堵在那破了的门中,竟将屋里的情境遮挡的严严实实的。 “你干嘛把他们带来?我让你去针包,你就老老实实的找啊,干嘛那么多事?你是不是嫌我还不够烦啊?”梦凰尖锐的声音刺的人耳膜生疼,靖泊和卫洋都忍不住偏了偏头,只有裴信炎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 “怎么不说话?不想说你干什么来烦我?”梦凰见他们三人没有人开口,只觉他们在浪费她的时间不耐烦道。 “你的毒是不是没解?”裴信炎忽然开口,没头没脑的话让梦凰愣了一愣。靖泊听到裴信炎的问话,不觉恍然大悟,母亲脾气一下子变得这么暴躁且对自己恶语相向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关你屁事!你是我谁啊你,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你老婆四年前就死了,跳湖死的!就算是师兄妹,你也不用那么多事吧。师傅又不在,你不用看着他的面子假装关心我。虽然你很擅长假装关心别人,但我既然已经知道那是假的了,再看也只会更恶心而已!为了大家心里都舒坦些,你还是收起你假惺惺的关心!这样,对你,对我都好。”梦凰愣也只是愣了一会儿,便又冷笑着说道。 “你那么了解我吗?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假装的?”裴信炎不假思索的开口问道,话音里很容易就能听出他压抑的怒气。 “呵呵……呵呵呵……”梦凰呵呵的笑出声来,起初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咧着嘴,看着裴信炎。但笑着笑着,梦凰的眼神便偏离了方向,不知在看着哪里逐渐失去了焦距,但却越笑越高兴,越笑越煞不住车。梦凰的笑里隐隐的透着一丝诡异。靖泊在一旁看着,一阵风吹来,忽然感到背后股股的寒意,原来他竟不知在何时出了一身冷汗。 “赵梦凰!你清醒一点!梦凰!”裴信炎见她越笑越失去理智,一个箭步上前,双手把着她的肩膀,想把她的视线转向自己,好帮她找回理智。可不论他怎么摇动她,她的眼中就是没有焦距,像是陷入了什么臆想中只能看到她脑中幻想的世界。对身边真实的一切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跟我走。”裴信炎见怎么摇她都没反应,当机立断拉着她的胳膊就要向门外走去。他没办法让她清醒,师傅总可以吧。还是回王府才是最安全的,在这里谁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她。就算门外有暗卫保护,他也是不能放心的。除非她在他身边,让他亲眼看着他才能放下心来。 梦凰不自觉的被裴信炎拉着,一脚刚离开门口,卫洋就作势准备要进去查个究竟。这种事不用师兄吩咐卫洋便能猜中他心意替他完成,师兄弟间的默契可不是说假的。不过,卫洋这次却有些唏嘘。因为裴信炎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些,连看也不看梦凰身后,只是一直将精力放在她身上。连一个眼色都没有。虽然他没有示意,但卫洋却也知道若想查清梦凰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房间也是不能够漏掉的。 “你想干什么?”可谁知,梦凰刚被裴信炎拉着走了两步,便随即清醒过来。只见她一把甩开裴信炎的手,飞快的退了两步回到她原先站立过的地方,神情戒备的用她有些凸出的眼球盯着离她最近的裴信炎和卫洋。 “带你回去找师傅。”裴信炎说着尝试的向前跨了半步,不放弃的往梦凰身边慢慢挪步。 “干嘛?”梦凰瞪着卫洋,直到他满脸堆笑的往后退走。这才转过头,扬起下巴眯着眼睛看着裴信炎。 “你既然回来了理应去拜见一下他的。”裴信炎换了个理由,若是提治病她肯定不会跟自己回去见师傅。她硬是要说自己没病,那也只能先顺着她了。 “师傅不在乎这些虚礼,更何况,我的针包还没有找的,我不能回去见他。”梦凰拒绝道。 “你也说了,师傅并不在乎这些虚礼,针包丢了可以再做,没什么大不了的,师傅不会因此而牵罪你的。”裴信炎耐心的劝道,当真是和颜悦色,一点也不因梦凰的强词夺理而烦躁。 “是吗?”梦凰似乎把他的话听了进去,表情似乎有些松动。“要我回去也可以,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梦凰考虑了许久,开口道。 “但问无妨。”裴信炎单手平托,微微上举,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楚诺在哪儿?”梦凰问道。 “你问他干什么?”裴信炎皱起眉头,一时猜不到她的意图。 “你要答便答,不答就请离开。”梦凰也做了一个和他一样的手势,既是“请”的意思,又暗合他之前那句“但问无妨”。他若不回答,这手势便是为了讽刺他而做的。 “你跟我回去,卫洋就会告诉你他的所在。”裴信炎岂会不明白梦凰的意思,语气较之前软了一些,甚至还有哄的成分在里面。一旁的卫洋听到裴信炎如此说话,眼睛一直瞪的大大的。只是他们都只看着彼此并没有发现卫洋失态的一面。 “切,你当我傻啊,我回去了,你的目的达到了,你还会告诉我吗?甚至还会以治病为由把我困在王府吧。”梦凰嗤笑道。 “我说话算话。”裴信炎表情淡定的答道。 “你是说话算话,到时候你那贴心的师弟他说话不算话,我也赖不到你头上,是不是?”梦凰就是不肯相信他,不住的挑错。 “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知道他的所在?你想做什么?”裴信炎没有回答梦凰的话,只是不解的问。 “我想做什么?我能做什么?我只有一个人,师傅在闭关,师兄们又指望不上,儿子吧,还小,你说我一个弱女子能干什么?就算我找到他,难道还能杀了他吗?保护他的人一定不在少数吧,我可是很爱惜生命的,怎么可能去送死。”梦凰说着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只是想知道害我的人长什么样子,住在哪里。他几次三番要害我,我总不能对他什么都不知道,只能任由他想什么时候杀我就杀我吧?不管是什么,我总有权利知道点什么吧?”梦凰说到最后竟然有些哽咽。眼中也蓄着泪水,只是不肯畅快的流出来。 “你告诉她吧。”裴信炎见梦凰快哭出来的样子,心一揪,向着卫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