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得偿
看着镜子中眼睛红肿不堪的人,岳问荆扶额。原来她情绪也可以失控成那样。 去厨房取了些冰,包在沾湿的毛巾里,在眼睛上敷了好一会儿,才见着红肿渐渐消下去,只是还隐隐有些疼痛。 将自己彻底收拾好了,这才去院子里晨练。 吃过早餐,和众人打过招呼,便跟着岑奚出门了。 在京城住了几年,虽然岳问荆出门的时间不多,基本都是几个定点间的往返,对京城的大致格局还是有些了解的。 萧家老宅位于城郊。因为京城愈发拥挤的交通状况,有时若有什么要紧事,从老宅出发会在路上耽误许多时间。所以,为了不误事,萧家在市中心也置了一套宅子。不过,萧家众人寻常还是住在老宅的,除非特别繁忙的时期。 萧老爷子和老夫人一般是不会在家的。忙碌了一生,到了这样的年纪,以二位的身份,不说一手遮天、呼风唤雨,至少也算是功成名就了。二位也不是那贪恋权势的,萧家子孙辈又个个出息,并不需要二老撑着。因此一闲下来,二人就四处旅游观光去了,只有年节才回来一趟,日子过得十分舒坦。如今,大概正在E国享受温泉呢! 从老宅出发,沿着她去学校的那条路行去。她的学校距离萧家老宅并不远,步行二十多分钟就能到,不过要靠近市中心一些,也算是在城郊区。 到了学校,又往前行了大约五分钟的路程,岑奚才在一幢建筑前停住了。 楼不是很高,七八层的样子,因外墙上落了些灰尘看上去有几分陈旧。岳问荆看着眼前这建筑,顿时有一种熟悉感扑面而来。 难道…… 随着岑奚进了大楼,坐上电梯。亮起的那个“5”让她有些恍惚。 前世,她最经常出入的地方,不正是学校实验室的五层吗? 这栋楼的外观,虽然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对于岳问荆这种在实验室浸yin六年有余的人,那种刻在骨子里的熟悉感,却是不容狡辩的。所以,在看到这栋建筑的第一眼,她几乎是立即对它的用途有了判断——实验大楼。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混杂的化学试剂的味道证实了她的猜想。 仰起头看向岑奚。 因为不习惯这样的气味,他的眉轻轻锁着,显然是不适应这里的,却因为她的意愿生生忍住了。 这个人,总是默不作声地为她准备好一切。他们之间并没有血缘的羁绊,也没有任何文书的约束,他却始终设身处地地为她考虑。也不会因为她年纪小就轻视她的想法,将自己的思想强行灌输给她。 便是生身父母,也不过如此吧? 她啊,何其有幸! 先领着她去了一间办公室,引见了一位老师模样的人。那位老师名为曾青,很普通的中年男子模样,身材微微有些发福,不过精神倒是十分好。 岑奚托他代为照拂,他则连声应了,并告诉岳问荆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向他提问,需要什么实验仪器、药品什么的也可以告诉他,他去帮忙购置,或者急用的话他去其他实验室借。 之后,二人辞别了曾青老师。 岑奚领着她去实验室,似是对此地十分熟悉的样子。不过岳问荆也没有多加留意,其一在她眼中,他是无所不能的神,所以来过一次的地方记得清楚也是必然的;其二,她的心情着实有些激动,所以也并未深究这些细节。 529,在这间实验室前,他们停了下来。是接近走廊尽头的一间,通风也比较好。 “打开看看。”将钥匙递给她,他笑道。 接过钥匙,开了门,岳问荆惊讶地发现,里面的实验设备都是全新的,采光也非常好。走进去,慢慢在实验室中踱着步,细细观赏起来。 这间实验室在物品的摆放上极为讲究,不仅像岳问荆一直习惯的那样根据物品性质按区域放好,其分门别类之精细可以说是她从未见过的。空间的布置上以便于cao作为基础,也似乎充分考虑到了她的身形问题,实验台、架子的高度都特意小了一号。 实验室的摆设是根据她如今的身形按比例缩小的,所以她原本应该是觉察不到这一变化,不过这间楼的规格已定,门、窗的尺寸都无法轻易改变。即使并没有产生不协调感,不过对于岳问荆这样混迹实验室多年的人来说,要发现这一点并不难。 而且,靠窗的一侧摆放着一个长书桌,这样的格局在实验室确是属于极罕见的。其上恰到好处地点缀着的一些可药用亦有观赏价值的绿色植物,为原本严肃、呆板的实验室增添了一丝活泼的生气。这样的雅兴,并不是严谨的科学工作者所常见的特质。还有,挑剔得近乎吹毛求疵的风格……这是谁的手笔,显而易见。 深深地呼吸着,将心头的酸涩感努力压下。 转过身,看着平静的面色下似乎藏着一丝忐忑与期待的人,她忍不住轻叹。 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什么,她捕捉到了。也正是这一点认知,让她拼命忍住的泪水再次决堤。已不愿去想这几日里她究竟在这人面前有多少次失态,也来不及再去顾忌自己在这人面前一点卑微的形象。 她只是拼命睁大眼睛,盯着眼前这人。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努力让自己的气息显得平稳一些。 “所以,您这段时间都是在忙这个?”隐忍的声音中显出一丝沉怒。 那人垂着眸,并没有出声,神色莫名。这样的姿态无疑是默认了她的猜想。 “所以,因为我的一句话,您就这样没日没夜地忙了几个月?也不考虑我是不是一时兴起,转过身就忘了?”语毕,自嘲一笑,继续道:“我这样的人,任性、自私,从来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哪里值得你这么掏心掏肺的?不值得的,我这样的人。”似陷入了魔障,双目无神,仿佛是在看着岑奚,却更像是漫无目的地盯着某一个方向。低声地,反复地说着。 见她这样,他缓缓蹲下,与她平视。这一世她早已不熟悉的肃穆的模样,更接近前世那个她只能仰望的如在云端的人。只是眼中那丝宠溺和疼惜,明显区别于那位岑老师。 “阿恪,你值得这世上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