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今晚有点难过
英才的事后续影响很大，学校几乎是垮了，社会力量办学处处长被停职，刘局长也受了处分。 中央台下来了记者，暗访宁城各校的室内环境状况，先被查出问题的是去年暑期刚加固过的两所公立学校。当时加固是省里给拨的专款，可承包商说他们拿到的钱与那些钱差了很多，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不用查，大家也都明白。 于是，又有两位校长被撤职，局里也有几个相关领导受了处分，一时间，街头巷尾，这一连串的事成了人们议论的焦点。 可是，这事还没结束。 一星期后，中央台某权威栏目播出了一项调查结果，当时桑梓正在看电视，看到那节目，她惊得连剥了一半的桔子都扔了。然后抓起手机就打俞恪凡的电话，那面他的声音传过来，她急急地说：“你快看中央12，说咱们使用劣质材料，怎么回事？” “我看到了，别急，没事。” “是不是有人故意黑咱们？” “应该是。交给我吧，放心，不会影响学校开学。我打几个电话，先挂了吧。” “嗯，有消息告诉我。” 桑梓挂了电话，继续看节目，越看她的心越往下沉，明显是有人设计他们。记者竟然抓拍到工人搬运大桶乳胶漆的画面，那乳胶漆的包装一看就是小工厂生产出来的，不用检测都知道，肯定不达标。还有磁砖和防水扣板也被曝出使用了不达标产品，记者还拿到了权威机构的检验结果，也就是说，这调查一直在悄悄进行。而她和俞恪凡竟然都不知道！ 太可怕了！桑梓只觉得自己被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盯着，她甚至看得到，那眼睛里现在正露出得意的光，等着看她和俞恪凡如何挣扎。 俞恪凡问题不大，毕竟俞氏有那么多过得硬的楼盘竖着呢！大不了，是他们提供的资金不足，迫于无奈使用劣质材料，合同上的价钱的确又很低。什么都不用解释，只要把合同一晒，大家都会信他。 而她就不行了，尤其在前面出了英才的事之后，如果这事处理不好，别说开学，桑叶英文恐怕都要散架！她知道俞恪凡不会在这时候撇下她自保，但还是出了一手心的冷汗。没容她平复慌乱的心情，电话就一个接一个地打进来，接了四五个之后，她干脆关了机。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谁可能对她下手，最后她锁定了两个人。一个是苏谨兴，另一个是棋子。 办学上的竞争对手现在都忙于自保，应该没有谁有闲心来设计她。而涉及到俞氏，俞欣当然也不会这么做。最有可能的就是苏谨兴，虽然她看不出这事他能得到什么好处，但直觉自己已经把这个人得罪透了，他不会老老实实一点都不还击。 至于棋子，如果说因爱生恨，是最有可能的。而且她本身就在电视台工作。在央视一定有熟人。所以，她的可能性更大。可是棋子这样做，不是更把俞恪凡逼离她身边吗？ 脑子里一团乱，她觉得自己不能光靠着俞恪凡。应该自己想办法调查。正试着调动异能，门上传来声音，敲得有点急，一边敲还一边出声问：“桑梓，你在家里吗？” 是成钧诺。桑梓打开门，看到成钧诺，不知怎么，那点委屈就浮上来，她扁了下嘴，说：“你看电视了？” “嗯，应该是有人做了手脚。记者进工地调查，俞恪凡一点都没有觉察？” “没有，他也是刚刚知道。” “这小子还是太年轻，办事就是不牢靠！”成钧诺突然说了句很不是他风格的话，然后意识到失态，扭头对桑梓说：“别急，事情不会那么糟，一定有办法补救。” “嗯。我不会放弃。” “你们的合同能不能给我看看？” “合同不在我这里，在罗先生那，我明天应该能拿过来。怎么了？” “看看合同上对使用材料有没有要求，如果有，把合同一公布，对学校的影响会小一些，起码现在桑叶的学生不会动荡。” “不行，那样俞恪凡怎么办？” 桑梓想都没想，急急地否定，成钧诺看她一眼，苦笑了一下：“桑梓，你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俞氏做地产开发这么多年了，口碑一直都不错，不会因为一所小小的学校而受影响。而且，购买材料的事应该是下面的人在跑，如果真是材料有问题，抓个负责人出来就行了。” “那要是被设计，那人不是很冤枉？” “没有办法，弃车保帅历来是一条自救之道。” “不行，我不同意！上次顺子的事我没有出声，因为我觉得他也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这次不行，成钧诺，你别管了，我自己想办法来解决。” 桑梓心里急躁，语气也不怎么好，成钧诺被她说得微愣了一下，缓缓开口：“桑梓，你很鄙弃我用那些不光明的手段，是吗？” “不是！”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太对头，桑梓忙解释，“我只是想事情应该还有办法解决，不到万不得已，不应该伤害别人。” “可是你知道舆论的力量有多大吗？这是中央台，不是宁城快递，它不可能像上次那样，再弄期节目来给你澄清，就算是错了它也会让它错下去。而且，就算你解释清了，超过了人们判定这件事的期限，人们也会相信前面的结果，他们会认为是你后期做了手脚，反而会更不信任你。” “我知道，这我都懂。你让我想一想，反正今晚也不能做什么，行吗？” “当然行了。其实，我到底是个外人，这事怎么处理最好，还得你和俞恪凡拿主意。有需要打电话。那我先走了。” 成钧诺站起来，桑梓送他出门，看着他的背影下楼，觉得他那样急急地来，自己却这样否定他，很不应该。她叫了他一声，追过去，站在比成钧诺高两级的台阶上。说：“成钧诺，在我心里你不是外人，你是我重生后最信任的人，连俞恪凡都不行。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谢谢你赶过来，我会考虑你的建议。” 成钧诺站在下面，回头看着她，楼道里光线很暗。而她房间的门开着，一道窄窄的光从那里泻出来，晃着他的眼。他慢慢地弯起唇，笑了：“我知道，回去吧。” 桑梓也跟他笑笑，转身往上走。 回到房间。她到窗边往楼下看，好一会儿，一辆车才开出去，车灯划出一片黄色的光影，在她视线中，留下两个红色的圆点，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她坐到沙发上，分析着整件事的前前后后。这件事要想完美解决的确太难。桑叶和成泽置业。好像只能保一个，她想象得到，俞恪凡现在一定顶着很大的压力，老爷子和俞欣的电话肯定已经打了过去。还有棋子，可能已经跟他提了条件，那她呢？该做些什么？只是被动地等待，好像太无能了。 但，这个决定太难下。不是她一个人，还有罗先生，这学校是罗太太的父亲回报故土的投资，罗先生说过，不指望赚钱，但一定要办好，办成宁城的一流学校，真正为宁城的学子服务。可是，学校还没建成，她就给搞砸了。 纠结了半天也纠结不出个结果，她干脆爬上床去睡觉。郝思嘉有一句话：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明天，她希望升起来的是太阳，而不是更大的乌云。 是被又一阵敲门声吵醒的，她迷迷糊糊起来，问清了外面的人是谁，犹豫一下，开了门。 “睡了？”俞恪凡站在门口。 “嗯，”桑梓看看表，凌晨三点，“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怕你胡思乱想，我可以进去吗？” 俞恪凡征询地看着她，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桑梓看看自己一身睡衣，还是点点头：“进来吧。” 俞恪凡走进来，轻轻带上门，桑梓回房间找了件衣服披上，坐到沙发上问他：“事情是不很棘手？” “有一点。桑梓，你会不会怪我？” “不会。”桑梓答得很痛快，“有人设计我们，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你是不是知道这人是谁了？” “嗯。到底还是我影响了你。” “棋子提了什么要求？让你回到她身边？” “你知道是她？”俞恪凡抬起头来，脸上闪过惊讶，紧接着忿忿地问：“她给你打电话了？” “没有，但这不难猜。那你怎么打算？” “如果不办这学校，你是不会很难过？” “嗯，不只是我一个人的，还有罗先生，尤其是罗太太的父亲，这是他一生的希望，弄成这样，他会很失望。” “那你是赞成我回到棋子身边了？” “没有，我只是说我不会放弃，只要有希望，我都会努力争取。” “我明白了。我可不可以在这儿睡会儿？” “嗯？”桑梓跟不上，他是来睡觉的？ “爷爷在我那儿，他逼着我公开合同，说俞氏在这个工程里没有任何收入，只是帮忙代建。” “合同上没对材料提出要求？” “没有。而且合同上的价的确很低。” “我知道，那你去床上睡吧，我看会儿电视。” “你不睡了？” “嗯，我刚才睡了一阵儿了。中间醒了一时也睡不着。” “你——能不能陪我睡一会儿？我保证什么也不干。” “不行，快去睡吧，一会儿天都亮了。” “那我就在这睡吧，你看你的电视。” 俞恪凡说着，就歪到了沙发上，一只手臂搂上桑梓的腰，桑梓刚要抗议，他说：“让我搂一会儿，我今晚有点难过。” 就是这一句话，桑梓不动了。她想象得到老爷子跟他发脾气的情景，俞恪凡在俞家，也没有太多的归属感，秦姨心里其实恨他，俞欣对她这个哥哥，只会提要求，很少真正关心。唯一疼他的是爷爷，今晚爷爷训他，话一定不好听，不然，他也不会一副无助又无力的样子。 他其实也没睡着，长腿长脚地窝在沙发里，很不舒服。桑梓纠结一会儿，说：“去卧室睡吧，我上会儿网。” “真的？你也进去？”俞恪凡弹起来，眉眼含笑地看着她，好像刚才那副委屈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桑梓没说话，抱了笔记本坐到床边上网，俞恪凡自动地脱去外套钻进被窝，从旁边搂着她，倒是乖巧得一动不动。 她漫无目的地在网上闲逛，逛着逛着就忍不住看看关于今晚报道的反应，刚打开网页，他就伸手扣上她的电脑：“别看了，睡一会儿吧。” 说着，就把笔记本从她怀里抽走，倒是没强迫她躺下。桑梓也没再反对，因为她发现电脑亮着，他睡不着。他睡觉对光敏感，其实她早知道。 于是，就那么靠在床上，放空了脑子，听着他的呼吸，她感觉，心渐渐安定下来，明天不管是什么，都没那么重要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