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心悦君兮君可知
因为赫儒依一次又一次给齐陆离的不同观感，齐陆离也愈发觉得这个女孩特别起来，席间就不经意地多看了赫儒依几眼。 而赫儒依本对齐陆离心思特别，有时候就会忍不住偷偷看看他，当二人目光相撞，赫儒依总有种“做贼心虚”之感，赶快低下头，用自己面前的那道松鼠桂鱼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宴席之侧齐陆离让百味斋的专用琴师揽月在弹奏古琴，不知是什么曲子，音调轻柔，十分舒服，但却流露出万般旖旎之情，听得人既舒服，又遐思。 “赫夫人，这道醉香鸭是京城百味斋研究出来的新品，味道甘香醇厚，颇有滋味，您尝尝看。”齐陆离说着，旁边布菜的丫鬟就为张氏夹了一块。 “观之色泽诱人，食之甘香爽口，实是佳品。”尝了一小块后，张氏评价道。 赫儒依听到张氏说话，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拉拔出来，发现自己一个人竟不知不觉吃了小半条的鱼不免有些尴尬，可一看张氏吃着的那盘鸭子，眼睛不由瞪得更大了。 “齐公子，这道菜——” “这是醉香鸭，据说是用了南方的麻鸭，用烧酒卤制而成，用料十分考究，做起来也颇费精力，是京城百味斋研制的，这个月初才传到这里。”齐陆离耐心地介绍。 “这醉香鸭不难做，我好奇的是下面的这个菜，不知齐公子是哪里弄来的？之前从未见过。” “这种青菜是两年前西域商人带到京城的。生食嫩脆甘甜，熟食鲜嫩爽滑，十分受贵族人士喜欢，又因为色泽青翠，常常被当作各类佳肴的配菜。价格么，不比你家的沙参便宜。可即便如此，仍是饱受大家青睐。只是名字略微拗口，西域商人叫它莴苣。” “种出来之后也是这么贵的价钱？”赫儒依咋舌，一个生菜而已！犯得着卖好几百块钱一斤吗？！现代的纯天然、无公害、航空进口的要不要这么贵啊？！ “据说此种蔬菜极难培育，即便是在西域，也是王室贵族才可食用的上品。那商人曾与我多有往来，他说这莴苣只能由资深的农技师精心培育才能成功。我还说不信，于是他赠予我一些蔬菜种子，可无论如何精心培育，也长不出一颗苗来。现下，京城里只有西城的西域商人聚居地才有少量的莴苣种植，所以，也算得上是有价无市了。”齐陆离感慨道，可见他曾为这菜下过不少功夫。 “齐公子，我曾看过一本农书，上面有对这种植物的介绍。说是这莴苣产自西域的一个海畔，是西域人从野菜里驯化所得。莴苣和我们山上的苦菊十分相近，只不过叶子比我们的苦菊肥大，口感也好。因为莴苣生食比熟食好吃，所以大家叫它为‘生菜’。‘生菜’也有‘生财’之意，意头极好。在有些地方，新婚之夜一对新人是要吃生菜的，就和我们这里吃生饺子一样，取‘生’之意。而书里也介绍道，这生菜其实是一种极普通的蔬菜，就如同我们这里的萝卜、白菜一样，人人可食，并不像那些西域商人所说，怕是西域商人有意从我国牟取暴利，才故意编出的这个故事吧。”赫儒依皱眉。 “既然如此，那为何我们拿回来的种子完全种不出来呢？” “如果说，出芽率低，或者长出后不易成活，都是可以理解的现象，可如果是一棵苗也不出，那我几乎是可以肯定，是他们在种子里做了手脚。” 见赫儒依目光坚定，齐陆离的内心十分震怒。两年前，他刚刚开始进驻饮食行业不久，百味斋只是京城里的一个普通酒楼，但因为之前就认识并且救过这些西域商人，所以他们赠予自己的种子后，自己竟然没有怀疑！可是，如果放到现今，他还会这么认为吗？ 赫儒依见齐陆离不说话，怕是自己说话太直扫人颜面，只好继续道：“这些西域人很有商业头脑，他们所说的王室贵族专用食材，就奠定了生菜是要走贵族化道路的。所以，好的东西必然不可多得，这也就成了大家潜意识里的想法。如果有机会，我希望我能种一些，让这些东西也成为我们老百姓餐桌上的一道小菜。” “赫姑娘能种？” “如果不是问题种子，哪怕只长出来一颗，那我们燕国各地的菜园子里都必将生长着这种菜！” “如果赫姑娘所说属实，那么得到种子之日，必然重谢于你！”齐陆离站了起来，对着赫儒依作了一揖。他一直觉得赫儒依只是聪明些、特别些，可如今这事儿，虽不至于说显得她有多聪明，但确确实实是给他上了一课，一个不能轻信他人的课！一个做事三思后行的课！所以，今日这礼，他不是什么齐家公子，不是什么百味斋老板，他只是一个虚心受教的人，心甘情愿地对着这样一个小姑娘行了一礼。 “齐公子太客气了！”赫儒依赶紧站起来阻止。可见齐陆离大大方方行完礼坐下后，赫儒依才复落座。 “听闻赫家如今产业不少？我自上次建房之事后，直到昨日才回，不知现在到了何种境况？” “如果齐公子感兴趣，不如改日同元吾一起到家里坐坐，毕竟齐公子与我家里有着长期的合同，去看看也是理所应当。”张氏答道。 “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齐陆离微笑道，“后日就是端阳了，不知节日去拜会，婶子会不会嫌麻烦？” “齐公子离家远，若是来寒舍过节，那我们是再欢迎不过的了。” 两日之后，即是端午。 端午这日天蒙蒙亮之时，赫良与赫实就结伴上山搁了一大捆的艾蒿，又折了桃枝，与张氏前两天准备的把门猴一起，挂到了房檐儿上。 端午节在房檐插艾蒿是驱毒虫之意，在门上挂桃枝则意味着将即便灾祸降临也能逃过，与桃枝一起挂着的把门猴则像是一种门神，用红布做成的身子，花布做斗篷与斗笠，黑布做眼睛，拿着金箍棒保护家宅。 “夫人，早先起来的时候看雾重，如今雾散了，竟是个难得的大晴天，可见今年万事平顺。”张氏刚来到饭厅，绣姑就讨巧地说道。 “是啊！如今这时节雾大，早晚还是凉，你们起得早可得多穿些，别生病了。” “是，是。”绣姑笑着应道。 文静做饭是愈加好了，早餐是消暑的绿豆粥、金丝糖饼、糖心窝头和大米掺了苞米碴子的二米饭。前两者是为三位主子准备的，后两者则主要是为几名下人准备的。 起先赫儒依是反对文静这样的做法的，她打心眼儿里不把他们当下人，虽然大家干着粗活，但她一直觉得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吃的方面是一定要一样的。但说了几次后，两家人都憨憨的说不能错了规矩，张氏也说这样也好，赫儒依也就罢了。不过逢年过节或者特殊日子的时候，赫儒依也总会让大家和自己吃得一样。就是往常，她也是不允大家吃的太差的，所以普通老百姓吃不上的二米饭，在赫家的下人这里也成了家常便饭了，他们也是十分知足的。 “文静的手艺愈发好了呢。只是不知道昨日我让你帮我泡的糯米泡好了么？”赫儒依边吃着东西，边心情好好地问道。 “都泡好了呢，昨儿个文远哥还划船去村西头的苇塘里弄了好多苇叶回来，够咱们包好多的呢。”文静答道。 昨日赫儒依问张氏端午节吃什么，张氏竟然说是吃杂粮煎饼！ 看赫儒依一脸的不如意，林娘笑道，“我家乡以前倒是吃粽子呢，苇叶包的，里面放着糯米，糯米里放着红枣，香香糯糯，也很好吃呢。” “那咱们就吃粽子吧，娘！”赫儒依摇着张氏的手道。 张氏无奈地笑笑，在她看来，这个女儿是什么都好，只一点，吃东西的花样儿能翻着一百八十个翻儿，吃不到誓不罢休。 “怎么养了你这么个馋姑娘哟！”张氏佯怒，拍了一下赫儒依的小屁股。 于是，赫儒依就让文静去泡糯米，文远去采苇叶，就等着今日大干一场了。 “娘，一会儿我想和赫实叔、文远哥一起上山采药，书里说，端阳这日药材的药性最好，我想去采一些。”小二道。 “嗯，一会儿就让赫实和文远陪着你吧。带好工具和防虫的药，端午左右着蛇虫鼠蚁是最厉害的，你们要小心。”张氏赶快吩咐道。 “我知道了。” “还有，今儿齐公子和金少爷能来家里，你们尽量中午就赶回来用饭，不然失礼于客人，知道了吗？” “知道了娘。”小二说完，赶快扒拉干净了碗里的饭，抓着一个金丝饼就往外走，边走边道：“我先去房里收拾一下，一会儿文远哥把狗牵着，咱们就走。” “诶！”赫实和文远见小二出去了，也赶紧扒拉起碗里的饭来。 “你们慢些，吃快了对胃不好。”张氏叹道，“这孩子，最近总是风风火火的，得改一改这性子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