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木盒
惊雷阵阵,树上冒了春芽。 陆培静叫雷声闹得夜里没睡好,白天就没什么精神。 于嬷嬷快步进来,压着声儿与在榻子上小憩的陆培静道:“娘娘,淑妃娘娘不大好了。” 陆培静抬起眼帘,撇着嘴道:“这就不大好了?我原琢磨着,好歹能叫她撑过三月半呢。” 谢筝转眸看向窗外。 淑妃的生死早就定下了,到底能活到哪一天,全看圣上的心情。 之前推断过,估摸着三月下旬是这可能的。 宫里给办了丧事,赶上清明落葬,也算是全了颜面了。 淑妃知道分寸,哪怕是不愿意死,也断断不会往后拖的。 只不过,现在才二月末,若说识相,那也太识相了。 韶华宫里的状况瞒不过宫里众人,为了让淑妃“因病去世”,原本也就没打算瞒着。 这一日太医进进出出的,各个都阴沉着脸,各宫室的只看太医们的脸色就能推断出淑妃的身体状况了。 雨势渐渐小了些。 陆府里,陆培元开着窗,坐在榻子上饮茶。 他今日休沐,由因着是雨天,便在家中休息。 唐姨娘撑着伞走到院外,一眼就看到了里头的状况,她取出袖中的信笺,与单丛道:“夫人从旧都捎了信过来,我给老爷送进去。” 单丛堆着笑,搓手道:“姨娘,老爷吩咐过了,他今日要琢磨一桩衙门里的案子,没有吩咐,不许人进去打搅。” 唐姨娘的唇抿了抿。 屋檐水流,一盏清茶,窗边的人神情自然,一副舒心模样。 这个样子,哪里是在琢磨什么案子,怕什么人打搅呀。 说到底,就是吩咐了不让唐姨娘进书房罢了。 唐姨娘心里也有数,并不与单丛讨价还价,只把信交给他,道:“既如此,这信就由你转交给老爷了。” 单丛点头应了。 唐姨娘沿着来路往回走。 身边的小丫鬟忿忿:“这一个个把我们当贼防似的,老爷书房里能有什么稀罕东西,连姨娘进去一步都不行了。” “你生的是哪门子气?”唐姨娘瞥了她一眼,眉梢一扬,反倒是笑了起来,“老爷书房里左不过是些案卷,再不稀罕,拿给你看,你怕是连字都认不全的。” 正说着话,余光瞥见一个小厮怀里抱着东西小跑着到了书房外头,唐姨娘不由顿住了脚步。 单丛与那小厮说了几句,从对方手中接过了那东西,瞧着四四方方的,外头包着个棉花布,单丛抱在怀里,转头就进了书房。 小丫鬟一瞧,越发生气了:“不是没有吩咐不让进去打搅吗?” “事情有轻重缓急,我们回去吧,”唐姨娘招呼了小丫鬟,见她鼓着腮帮子,便道,“去门房上问一问,谁捎了东西来。” 很快,小丫鬟便来回话了。 “说是刚刚送来的,写着是给二爷的东西,来跑腿的人说,他们家老爷挺着急这事儿的,门房跟他说了,二爷去旧都了,等回来少说还要半个多月,对方就说,那不如就给老爷看看,总归是两父子,”小丫鬟歪着头,道,“听说是个姓陈的知县送来的。” “哪个陈知县?”唐姨娘问道。 全朝那么多县府衙门,陈姓又是大姓,她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有头绪。 小丫鬟拧眉回忆了一番,道:“叫什么永定县,奴婢也不晓得是个什么地方,听门房上的说,是个旮沓窝地方。 照奴婢看,就是个七品芝麻官想走走老爷、二爷的门路,那一箱东西,听说里头包着的是个盒子样的,就是不晓得装了什么。 不过,旮沓窝能有什么好东西?回头一准叫老爷给丢了。” 唐姨娘歪在榻子上,一面按着眉心,一面道:“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那也是给二爷的,老爷才不会越俎代庖给扔了呢。” 书房里,陆培元先看了家书。 孙氏在信上说了,傅老太太的灵柩到旧都之后已经落葬,一切都是照着规矩办的。 原本陆毓衍应该回京了,只是陆府老太太的身子抱恙,就耽搁了行程。 老太太的身子骨并无大事,只因突然得了傅老太太过世的消息,上了年纪的人一时没抗住,情绪起伏,染了些风寒。 好在休养得宜,旧都又渐渐转暖了,再开春了就好了。 陆培元捏着信纸,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与孙氏夫妻多年,自然晓得对方性子。 孙氏写信多是报喜不报忧的,便是有些状况,亦会斟酌用词。 陆培元知道孙氏没有写出来的那些意思,陆家老太太是感慨世事无常,一转眼间就生死两别。 老太太不舍得老友的过世,但也极为羡慕,因为傅老太太走之前,儿子女儿都在身边,陪伴她度过了最后的时光,而她,陆培故虽在膝下,但老人有好些年没见过陆培元了。 都说忠孝难两全,陆培元心底对母亲依旧愧疚万分。 书桌上,摆着母亲送给他的镇纸,陆培元不由想着,去年放外差去了蜀地,今年若有机会往南边去,便是绕道,也要挤出些工夫,快马加鞭回去看看老母。 把家书收了起来,陆培元的目光落在了那盒子上。 棉花布解开了,里头是个做工简单的木盒子,这盒子有些年头了,表面的漆都起皮了。 打开盒子,最上边压着一份信,往下是厚厚的一叠纸。 陆培元快速看完了信,又把纸张一并拿出来,一张张翻看。 他足足翻了两遍,而后把它们照原样放回去,唤了单丛进来,道:“把东西收好,等毓衍回来了交给他。” 单丛应了,抱着盒子出去,刚走到帘子边,又被陆培元叫住了。 陆培元似是想起了什么,让单丛放下盒子,重新打开了,从那叠纸中取出了一张,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目光一点点深沉。 单丛看不到纸上内容,不过墨汁晕染了纸面,背后都露出些浅浅墨迹来,他琢磨着那不是文字而是画作,画着个细长的东西,再辨认就辩不出了。 “收起来吧。”陆培元又收拾好了。 单丛抱过来,见陆培元面色还是不对劲,试探着问道:“老爷,是不是这东西有哪儿不对?” 陆培元摆了摆手,道:“必须收好,不许任何人碰,等毓衍回来,我再与他说。” 单丛见陆培元如此慎重,也不由越发重视,道:“老爷放心,奴才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