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碧柳失言
碧柳的年纪同红樱一般大，今年已然十六岁；比之八岁的三娘子大了一个倍数；她也很清楚自己被派来的原因，就是要全力照顾这位眼疾不便的小主子。 还记得六年前，当时三娘子才两岁，当时太太就选了她和红樱来这月下阁；来之前特意请了几个嬷嬷教她和红樱如今细致的服侍人。她如今也能清楚的记得，当时两个嬷嬷用十分森冷的目光望着自己，反复强调着要注意的事。其中一件便是，不能在三娘子面前提起一个字“看”！ 让一个有眼疾的听到看字，无端又会想到自身不足，这的确是不好。当年三娘子的眼睛还有些模糊的光，每天三餐不断汤药，即便如此当时嬷嬷们也是严厉要求的。 因此碧柳即便先前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但红樱那狠狠一瞪，她便很快的发现了自己犯了一个大错；本已经红晕的脸庞也迅速变成一片苍白。她惴惴的看向三娘子，发现她被扶着坐在了那堆满东西的桌旁，脸色又是一僵。 也许是三娘子太过敏感，这一会碧柳不说话，她也一下子察觉屋内的气氛从喜悦变成了凝重，这让她颇为诧异；“碧柳，怎么不说话了？过来给我讲一讲，是些什么人送了什么礼物啊？你不说难道还让我自己来猜？” 这本是三娘子一句玩笑话，不料碧柳一听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急忙解释道：“姑娘，奴婢刚才不是故意的！奴婢该死，奴婢这张嘴欠，奴婢自己打自己嘴！还望姑娘原谅奴婢这一回，奴婢绝不再犯了！”说着赶紧着手打起自己的脸来，眼睛里极快的蓄满了泪水。 啪啪声格外刺耳，三娘子哪里想听，立马便用手拍起了桌子，也高声道：“停停停！碧柳你这是做什么？有时候先说清楚，哪能这样动手打自己？莫非我在你们心目中便是如此严酷？” 碧柳停了手，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不知是感激还是害怕，也不敢说什么；红樱见她这个模样，心里也不好受，便在三娘子耳边轻语了几句，将事情代碧柳说了出来。 原来是为了一句“你看……”，三娘子哭笑不得，虽然她听了这句话，的确是有一瞬间的不舒服，但是却没有碧柳想像这么严重吧！这句话只是一个失误，她觉得并不需要碧柳用自掴来惩罚。 “姑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碧柳见三娘子半天不说话，还当是生气了，还是忍不住又说了句。 “你起来吧！这样跪着成何体统？”三娘子说道：“红樱同我说了缘由，倒没想是为了这事；碧柳已经在我身边服侍有近六年了吧？” “是，是有六年了，还是姑娘两岁时奴婢来服侍姑娘的。”说得这个，刚站起来的碧柳更是潸然泪下，从没想过小心了六年，却在这一朝露了错处；心中一股对未来的丧气冲了上来。 “既如此，那以后这样的错处可不要再犯了！其实我个人倒没有什么觉得生气的，但若是太太和姨娘们听到了这话要拿你的把柄，那我也保不了你！你和红樱可是找了嬷嬷专门教习过，有些错别人可以犯你们却不可以，知道么？”三娘子在心里仔细想过了一会，说的却是大大的实话。 虽然目前看起来，似乎太太对她挺好，几个姨娘没有想对付她的意思，但是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提前防范；做为贴身大丫头，过着比粗俗丫头优越的生活，领着高薪水，那么有些责任就必须承担，为免以后出现的麻烦，她只好提前告诫一下，希望能让她们免去这责难。 碧柳此时满面泪水，心里只有万有感激，三娘子说的句句话她都听明白了，一想到假如今天被太太发现她的错处，只怕被打个半死还是轻的，若真是当做立威的棋子给捉住，那绝对是只有发卖一条路！ “奴婢谢姑娘点醒，以后一定谨言慎行，绝不给姑娘抹黑！”碧柳说着，迅速擦着脸颊上的泪水，指尖拂过脸上被自己掌掴的地方牵起刺痛，她也咬紧了牙不敢出声。 “唉，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红樱的脸伤了，你的脸如今也伤了，若是让外人见了你们俩，还真会说我是个虐打下人的主子！红樱，那清凉药膏也匀些给碧柳抹一抹吧！早些好了免得有什么不好的话传出来！”虽然她看不见，但身边的一些动静，她如今倒是能分辨一些，碧柳丫头那吸气的声音在她耳中似乎极为清晰。 “多谢姑娘！”碧柳心情放松了些，怯怯的望了眼红樱，见她看向桌上一堆物品，连忙走了过去说起来；“姑娘，太太送来了好些糕点还有首饰，说是姑娘平日里也太素净些；二姨娘也是送了糕点，还有说是二娘子今年订的几套夏衣，二娘子试穿小了些，就送来希望姑娘不要介意，我看这衣服样式的确很是新式，花样也好的。” 看到那几套华丽的衣袍，碧柳仍是止不住的赞美起来，这几个姑娘里头，也就二娘子能穿到这样华丽的衣服；大娘子当然不是订不到，不过太太是不会允许大娘子穿得这样华丽的。 三娘子笑了笑，心里直道二姨娘的用心，不过即便是再华丽又能如何，她这个当事人却是看不见的。 见了三娘子笑容，碧柳只当她心里开心，便将手中的华裳放进了三娘子怀里，总想着三娘子摸一摸便知道自己说的不会错。 三娘子抚了抚，只道：“四meimei跟我年纪一样，二姨娘却将这衣裳送来给我，我可真是不好意思呢！” 碧柳心中咯噔一响，顿时垮了脸色；府里头四娘子和三娘子年纪确实是一样大，二娘子若真有不能穿的衣服也当是先给四娘子才对；想想四娘子那刁蛮的模样，碧柳觉得这几套衣服，只怕三娘子不穿是最好的。 碧樱上前将衣服抱了起来，径直拉开了房内的柜子，道：“二姨娘一片心意，我们自是要收下，就先放柜子里吧！待以后想穿的时候再穿就行。”说着将几件衣服放到了柜子的最低层。 三娘子暗暗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