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新邻居
“阿嬷，再下场雨，那茬韭菜是不是又能割了。”红豆帮着李老太剥菜叶子，有虫眼的，老的，有发黄的菜叶都得剥了去。往往一大株菜被拾掇好之后比之先前都得瘦一大圈，但看着又好又新鲜，自然这也是李老太的菜卖的贵但又卖得快的原因。 “可不是嘛！”李老太这几日心情也甚好，往后几天的菜都被订出去了，剥下来的不好的菜叶子又能留着自家吃，多划算啊。 从那镇上的走了一遭后，李老太发现那些摊子上卖的也就些野菜之类的，其他的菜种类少的可怜不说，价钱也特贵。于是，李老太便日日摘了菜，处理妥帖了，才拿去镇上卖。这李家由于菜籽撒得早，李老头又时时顾着，像大白崧这些的都长得挺大个了，更不要说韭菜葱大蒜这些割了一茬又能抽出一茬的作物了。李老太是乐得眉开眼笑，连李家的氛围也都轻快了些。李老太已经提着满满一篮子菜出门了。红豆坐在小板凳上，头都快点着地了，是在那数蚂蚁呢。有趣乎？无聊哉！以前她还能跟着家里的女人学学针线，可是布要钱，线要钱，连捏断一根针都是废了一文钱。她还是不祸害家中的财物为妙，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何时学得像阿嬷这般精打细算了，环境造就人啊，红豆抬了抬脑袋，看蚂蚁看得脖子还真有些酸。现在她只能掰着指头数数，得数到李老太回家他才能解放。说是解放，其实也就是带她出去挖挖野菜什么的。不过好歹也算件正事儿，总比呆在屋里数蚂蚁，喝西北风来的强。 家里要是有一头牛就好了，这样李老太也能早去早回轻松不少，红豆突发感慨，脑子里呈现的是那温润的眼神，憨厚的模样，低沉的声音，健壮的体魄，强而有力的肌rou任劳任怨的性子，能耕得了地，拉得了车，还吃草管饱，简直就是完美型家畜。 其实黄牛王子比之白马王子也不差的说，唉唉唉，跑题了，红豆甩了甩头。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家里需要牛。她又想到分家后，李老头买回来拉犁的老黄牛，因为李高药钱的问题，又被转手了出去，真真可以。 忽听得邻居那头传来说话声，红豆一思索，难不成是逃荒回来了。近日，村里陆续回来些当初逃荒去了的人，但大多数托儿带口的去，回来时只剩下寥寥几人。饿死的，病死的，累死的，被流贼杀了的，更多的是被卖掉了。其中小孩居多，小孩中又以女孩居多。这男孩子多被当命根子宝贝着。 说起这古代重男轻女的情况，红豆忍不住唏嘘一番。虽然李老太都不骂她赔钱货了，那八成也是因为眼前就她一个孙女当缘故吧。 糟了，菜地。红豆猛地一拍已经没有多少rou的大腿，屁股从小板凳上挪起就奔东屋去了。 邻居回来可不得气李家人占用了他们院子里的空地种菜，要是再看见墙给凿了这么大洞，非得把李家的菜拔光不可。 李老头不在家，几家的掌权人就成了赵氏，赵氏一听红豆的话，吓得一把丢开绣花绷子。这菜真是好卖的时节，要真让人给拔光了，那李老太非得扒了她的皮不可。这些菜若是卖到下个月定能卖到二三两银子，这数目对现在的李家来说可不是一笔小的。 “放下你手里的菜，举起手来。”红豆和赵氏赶到邻居那边的菜地时看着一个半大的小子在拔菜，心里一急就冒出了这么句现代话，唬得那小子一下扔点了菜还真高高举起了手，这反应快的，惹得红豆一阵轻笑。 齐大山红着脸皮举着双手，看着走近的红豆和赵氏。只觉着这妇人脸盘圆圆的，面容白净，一副南边温柔女人的模样。而那刚才喝了自个儿的小丫头，扎着双环髻，瘦瘦小小，一张脸确实粉嫩可爱。 “你是谁家小后生，怎么随意拔我家种的菜？”见齐大山已经拔出了好几株菜，赵氏的嗓音里也透着不喜。 “大山那，叫你拔几株菜也磨磨唧唧的，忒慢了。”这时从邻居屋里出来个老妇人，面色黑红，cao着一口北地儿的音。 齐大山是回头看了那老妇人，倒是还没放下手：“奶，这菜是人家种滴，俺们吃不得。”说完又转过头对赵氏娘俩憨厚一笑，“俺们是新搬来的，不知道这菜是你们种的。” 齐老太一听，也就大步走了过来，先是盯着赵氏母女仔细打量了一番：“既然是你们的菜，就赶早儿收了，也好给俺们腾地儿种菜吃。”腔调里带着浓厚的北地音，听着特有味儿。 赵氏见齐老太也不问为啥自家菜种到他们屋里，只让她们早收了菜，话说的利利落落的，可见是个爽快人，也就向齐老太告罪了一番，让他们想吃菜了随意拔，早日会把墙洞修好云云。 “好的勒，大山啊，还傻举着手干啥？还不把拔下来的菜还与婶子，这年头，菜可金贵着呢。”齐老太推了下齐大山，后者闻言这才愣愣地捡起地上已拔下的菜，给赵氏递了过去。 “你们这初来乍到的，吃的喝的在哪儿买怕也不晓得吧，这就留给你们添碗菜吧。”赵氏言辞恳切，家里倒也真不差这几株菜，送个人情让别个念个好也值。 “中，那俺们也就不客气了。”齐老太也只好让齐大山收下。 “谢谢大婶。”齐大山还是红着张脸，不大敢对着人看。 “大山奶奶大山哥有空来我家嬉。”红豆也开了口邀请，果真是北方来的人，话里话外透着的爽快气就让人舒服。 嬉？跟耍一个意儿吧？齐大山的脸又红了几分，南边的人长得不仅俊，连话也说得软软儒儒的好听。 “好嘚，这小丫头真俊咯。”齐老太应下了。赵氏带着红豆这才拜了别，从墙洞回了自个儿屋。 “别瞅了，人走远了。”齐老太拿过大山手里的菜，“俺们这也就算在这儿住下来了，别跟人打架惹事，能熟了地儿，得给你寻个手艺师父，好好学门手艺，将来攒点钱也给你讨上个南地儿媳妇。”齐老太很是满意赵氏那小小巧巧的娴静模样，寻思着有这么个孙媳妇定是不错。 “奶，说啥子涅。”齐大山的脸又红了，娶媳妇还早呢… “娘，我们让阿嬷把菜算收回来吧，占着人家的地儿不好。”红豆用商量的口气对着赵氏道。 “是这个理，等你阿嬷回来了我给她提提。不过这家人倒真是不错。我原先都觉着北地儿的人都是又壮又不讲理的。”赵氏觉得齐家人比当地的一般人家还好说话呢。 “娘，我可听说北地儿有好多好吃的吃食，你也时常去齐家溜达溜达，学了来做给我吃。”红豆舔舔嘴，前世北方好吃的小吃可不少呢。 “你娘我也得有那功夫，自个呆着，别乱跑昂。”赵氏说着又回屋里绣花去了，这刺绣啊就是熬时间。 红豆见家里的女人一刻不嫌地做活，也担心她们熬坏了眼睛可咋办。旱灾过去了，饥荒也过去了，学堂应该快要开学了吧，家里五个小子得念书，又得不少钱那。 开源节流，节流，李家一直都很节俭，一个钱都能掰作两个花。现在重要的是开源，怎么赚钱是个问题？这是近日来红豆一直思索的问题，种田女不得不直视的问题。 做菜？赵氏比她强多了。针线？还是来古代才学的。开店？没钱。都快抓破头皮了也没想出来能怎么赚钱，头发都揪落了好几根。 前世都是为了生活而赚钱，都没怎么享受生活。像一些穿越女做什么私房菜，护肤品，养生茶，小吃点心，菜谱食谱的，她怎么就一样也不会呢！人家飞机大炮都造出来了，她怎么想赚个小钱补贴家用都那么难啊！人比人，气死人。 要是珍珠在，肯定比我强吧。红豆闷闷的想，她不知道怎么样了，毕竟是同一个地儿来的，总是有些撇不去的老乡情怀的。 下午李老太回来后，红豆把隔壁菜地儿的事跟她说了，赵氏也帮着补充了些，李老太在人情往来这一块倒真不怎么在行，就让赵氏看着办吧。 赵氏接到如此大的任务，自是精神抖擞，寻思着做些什么事才得体呢。正好饭前齐老太来串了个门，还送了几个甜窝头过来，赵氏也就拿了几个米馃子算作回礼给齐老太带回去了。齐老太也不客气，乐呵呵的收下了。 两人聊了好半日，竟亲热的似相交多年的老姊妹似的，说到菜地齐老太一拍大腿，说那菜就继续种着，自家要是拔跟大蒜，扯把葱的让她别心疼。连墙都甭修了，过来也方便。赵氏也客气的说道，尽管拔去了吃了。墙不修倒也没什么事儿，各自家里都没啥值钱的物件值得对方惦记。 直到齐家人来喊齐老太回家吃饭，赵氏这才欢欢喜喜地送走了齐老太，还让她有空多来玩。 红豆嚼着嘴里北地风味的甜窝头，心里感叹赵氏出色的外交本事，以前也就觉得她比一般妇人机灵些，怎么就没发现她娘有这能耐呢，真是屈才了。 李老太得知不急着收菜，心里也高兴了好些。以前她都拘着家里的媳妇和外边的婆娘往来，觉着两个婆娘凑一块讲人是非什么的最是讨厌的了，现在她心里隐隐改变了这种看法。 红豆又咬了一口香软的窝头，她巴不得赵氏跟齐老太打好关系，她也好多得些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