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他做的亏心事比我多
几乎清空的食堂里,于雅倩抓着拖把弯着腰悠哉游哉地拖着地板,嘴里哼唱着快乐的曲子。她有快乐的理由,全天下她认为最帅的那个男生谢习伦在等她,还有全天下她最看不顺眼的女生唐香儿被她气成了“憋气的蛤蟆”。 看着干净发亮的地板,她满意地拍拍手,有些“大功告成”的成就感。 “于同学,帮个忙。”尚悠匆匆忙忙走进来,抓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尚老师,请自重!你跟一个女学生拉拉扯扯算什么意思?”谢习伦拦住他,将于雅倩拉回自己的怀里,不悦地看着尚悠。 尚悠的脸也闪过一丝不悦。“今天是小雯的忌日,她的父母正在音乐室拜祭她,他们看到音乐室那架钢琴就默默垂泪。我希望于同学能过去弹琴给他们听,慰藉一下他们思念女儿的心。如果小雯泉下有知,也会希望听到于同学的琴声。”他的语气渐渐温和下来。 “尚老师,说清楚就好了,别动手动脚。”谢习伦微微一笑,搂着于雅倩向前走。 尚悠失笑,不知道谢习伦什么心思,老是提防着他。摇摇头,迈着大步超过他们。 “伦,等等我。”唐香儿追上来,“我想去看看。” “唐香儿,别吓破你的胆。”于雅倩睨着她,“到时没人理你。” “伦,你会保护我吧?”唐香儿亲昵地挽着谢习伦的胳膊,对他嫣然一笑。 “不会。”于雅倩拍掉她的手,没好气地答,“他没空。”她才拍开唐香儿的手,唐香儿的手又快速地缠在了谢习伦的胳膊上,还挑衅地看着她。咦!唐香儿这个花痴,脸皮要不要这么厚?而某人却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神色,人家是挽着他的胳膊好不好?她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的腰,从他的臂弯中退出,快步上前与尚悠并排而走。 谢习伦见她生闷气。勾了勾唇,然后斜睨着唐香儿。“香儿,你别陷害我。我要被她甩了,你是不是负责帮我追?” “她要甩了你,我就捡现成的。”唐香儿将他的胳膊抱得更紧,“她害我被罚扫食堂,让她好过岂不是对不起我自己?你别动啊!抱一下会死啊?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和g宝还有小慧退出学生会,害我们大伙乱了团,也太不负责任了。你们的职位都空在那,怎么办?” “那是你们学生会的事。” “你要不要这么现实?” “现实一点好。” “……” 一行人到达西楼音乐室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出吵闹声。 “都是你们这些衣冠禽兽害死我女儿。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小雯啊!你怎么那么傻呀。抛弃我们一个人走了。谁把你害死的?你找他们报仇,找他们报仇啊,别让那些狼心狗肺的人活得舒服自在!……是你!是你!是你害死我的女儿!你还我女儿的命来!” 然后是一阵悲痛的哭声。 “钟意雯是跳楼自杀的,没有人害她。她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她自己想不开,怨得了谁?” “如果不是你们这些人,她怎么会自杀?小雯!我的女儿,你回来啊,回来把害你的人都通通拉下地狱……” “放手!放手!你别拉着我……” 尚悠等人走进音乐室就看到一位穿着暗沉两鬓发白的妇女流着泪死命拽着现任校长屈万松往内室里拖,而一位年过五旬的男人则悲伤地站在一旁,表情又幽怨又无奈。 屈万松急急地掰开妇女的手,瞟向内室的眼睛闪烁着惶恐。“钟太太。你冷静一点!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想不开?你们把钟意雯的骨灰摆在这又能改变得了什么?还是听我的,移走吧。你们如果想得到补偿,我会尽量满足你们。” 钟意雯的母亲发狂地拽住他的衣服猛摇。“补偿?我只要我的女儿?你怎么补偿?我养了十八年的女儿,从一个六斤来重的小娃娃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美好的人生才刚刚要开始……你说啊,你要怎么补偿?啊?那是人命!你补偿得了吗?要补偿拿你的命来补偿啊!” 屈万松被她的话砸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看到尚悠连忙求救。“尚老师,你快来劝劝她。” 尚悠冷淡地瞥他一眼,走过去,将他推到一边,轻轻拍着钟意雯母亲的背。“伯母,小雯若能感知,一定不希望见到你如此伤心难过。” 屈万松心有余悸地拉拉身上的衣服,整整头发,看向钟意雯的父亲。“钟先生,你女儿已经死去七年了,这棺木摆在这里也已经七年了。咳,这是学校,要让学生们都知道那不是乱套了吗?我请求你们认真地考虑一下,把这东西搬走。这七年我们学校对你们已经够容忍了。给你一个星期考虑,如果你们不同意,我们学校只好强行把它移开。” 他说完又心虚地瞟了内室一眼,看向谢习伦、唐香儿、于雅倩等人,皱眉。“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于雅倩搓了搓手臂,向谢习伦身边靠近,用一种怪异的语调说:“咦,我怎么觉得这里阴森森的?不会有鬼吧?” 唐香儿环顾一下昏暗的音乐室,看到地面上摆着的蜡烛元宝、烧过的纸灰,听着她怪调的话,顿觉心里冷飕飕的,连忙拽紧谢习伦的胳膊。 谢习伦睨了于雅倩一眼,微笑:“黄昏已过,黑夜来临,有鬼也不出奇。”再抬眸,屈万松的脸色成了酱紫色。“就不知道有没有人做过亏心事,怕半夜鬼敲门。” “你别吓我,我亏心事常做。今晚怎么安心入睡?”于雅倩装作害怕地捶他一拳。 屈万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横了他们一眼,步履匆匆地走出音乐室。 “看样子他做的亏心事比我多。”于雅倩看着消失在音乐室门口的身影说。 “你们把我吓到了。”唐香儿嗔了一句。 于雅倩鄙夷地瞄了她好一会,目光落在她抱着谢习伦胳膊的手,再移向谢习伦的俊脸。“我的忍耐可是非常有限的。”说罢,她走到靠窗的那台钢琴前坐下,掀开琴盖,葱白般修长的手指轻轻落在琴键上,一串串音符倾泻而出。 “我们小雯如果还活着也是这样坐着钢琴前优美地弹着她最爱的曲子。”钟意雯的母亲擦着眼泪。蹒跚地走进内室,抱着那副发霉的棺材悲伤不已。钟意雯的父亲默默地站在她身后,苍凉地凝视着棺材或者凝神着只有他才能看得见的东西。 尚悠杵在内室的门口,静静地看着,金边眼镜下是一双忧伤的桃花眼。“伯父,伯母,小雯离开我们很久了,你们别再折磨自己也别再折磨她了。把她的骨灰安放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她回不来了。这是她喜欢的音乐室,这里曾经充满她的琴声,充满她的笑声。充满她对生活的热情。而现在这里成了阴暗的角落。成了学生不敢踏足的禁地。这些都不是小雯愿意看到的。你们又怎么忍心把她孤伶伶地放在这个地方?” 钟意雯的父母听了,只是流泪,什么话也不说。 “这位同学,能不能请你再弹一首?”在一首曲子之后。钟意雯的母亲看着于雅倩真诚地请求。 “如果你喜欢听,我可以常弹给你听,不过,我不喜欢在这样阴森的地方弹琴。窗户不能打开,风不能进来,我会有窒息感。阿姨,我不知道你在执着什么,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心里的想法。你坚持在这里摆上棺木。不但惩罚不了别人,只会让你的女儿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里。没有一个人希望自己死后还不能安息。钟意雯想摆脱痛苦,想重获新生,想自由,可是你却把她关在这里。她的灵魂出不去,在这没有阳光进来的地方也许会害怕,会寂寞……如果是我,我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在这里成为孤魂。”于雅倩弹起了。 这时,唐香儿放开谢习伦的手走到钟意雯的母亲旁边,温柔地执起她的手。“阿姨,她说得很对。虽然我不知道七年前你女儿发生了什么事,但都已经成为过去。人要往前看。关于这个荒废的音乐室,我们学校有各种版本的传说,但都是吓人的故事,阿姨你也不希望你的女儿被传成恐怖的女鬼吧?我们可以把这里重新开放,改成一个音乐爱好者的休闲地,让这里重新充满琴声,阿姨你可以常来听大家弹琴。”她顿了一下,看向动容的尚悠,“尚老师,你说这样好吗?” 尚悠微笑着点头。“这样很好。” “阿姨,你觉得呢?”唐香儿看着钟意雯的母亲轻声问。 那位泪水打湿了脸的妇女又想摇头又想点头,一时间没了主意。她的丈夫对着她点点头。“就这样算了吧。七年的时间我们都得不到一个满意的交待还能期望什么?放过我们自己,放过我们的女儿吧。” 悲伤的夫妇抬起泪意浓重的双眼,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向墙上那张黑白照,照片里的女孩腼腆地笑着,似乎对他们的决定感到欣慰。他们颤抖着双手轻轻地抚摸照片好一会,才相互搀扶着走出音乐室。 尚悠的视线紧紧锁在弹钢琴的女孩身上,久久不能移开。脑里的身影跟眼前的身影一度重合,让他产生了错觉。 谢习伦蹙眉,对这一状况感到不愉快。他等于雅倩敲完曲子的最后一个音符,忙牵起她的手,霸道地将她搂在怀里。“尚老师,看清楚一点,别认错人。” 尚悠回过神,温和一笑,走到钢琴前弹响另一首曲子,然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对周围一切都漠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