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 大隋女权主义先锋
崔崇旸的不去要抓三郎和慕扶疏回去,两人都气笑了,还没等他们开口,一个严厉的女声大声道:“好大的胆子!这长安城莫非就由着你们崔氏子横着走不成?” 两人循声望去,却见一个年约四十多的妇人威风凛凛站在他们左边一个银楼门前,脚还冲着里面,大约是要进店去,被他们闹出的声响吸引过来了。 这妇人个子很高,慕扶疏目测有一米七左右,很有些面善。她五官标致,浓眉大眼,双目有神,鼻梁高挺,嘴不大不小,嘴唇有些厚,组合起来却很有味道。称得上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且比一般中年妇人漂亮的多。 她身材微微有些发福,身上穿着着暗红色绣花夹袄短襦,下穿十六幅曳地长裙.短襦的前胸开得有点低,在这春寒料峭的三月,那妇人居然还稍稍露着一点儿胸脯,再低点儿就能看见事业线了。 妇人头上盘着在慕扶疏看来很繁复的高髻,发髻上插着好几支金簪子金钗金步摇,发髻正中还簪了一朵金箔打造的大朵金花,额头居然还贴了花钿。加上她绣满牡丹的丝绸半臂,还有那四溢的贵气,慕扶疏敢肯定这是个高门贵妇,还是个很有钱的贵妇。 妇人身后跟着四个丫头,四个嬷嬷,身边还站着七八个部曲。 慕扶疏和三郎看着她,露出一抹淡笑以示谢意。她似乎觉察了,遥遥地对两人点点头,继而转过头不屑的撇着嘴对崔崇旸道:“真不知崔问筝是怎么教养小辈的,这都养出的什么玩意儿!” 慕扶疏想笑,三郎捏捏她的手,低声道:“莫出声,我们过去就是。” 慕扶疏拉着三郎往妇人那边走,想着离开前总要谢谢她的。 崔崇旸已经在部曲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远远的对着那妇人道:“还当是谁,原来是我那无缘的婶娘!” 那妇人闻言大怒:“呸!谁是你婶娘?就崔家那腌臜门楣,我走过路过都嫌脏了鞋!” 崔崇旸右手臂骨折,子孙根也遭受慕扶疏撩阴腿重创,痛的龇牙咧嘴,嘴上却还硬:“你敢说我崔家腌臜,我们可是皇后的本家……对了,我都忘了,你还是皇后亲祖母呢!可惜你早就被我大伯休了,这光可就沾不上了……” 慕扶疏和三郎正好走到妇人身边,听到这里脚步顿住,慕扶疏打量了一下面前这珠光宝气的妇人,恍然明白为何觉得她这么面善,崔崇瑜那出色的五官可不就是遗传自她? 崔崇瑜亲娘,泸州张氏,在生下崔崇瑜之后被夫君告知已有外室子,且要迎娶外室进门为贵妾。张氏不动声色,却敲响了登闻鼓,按照隋炀帝制定的律法,轻轻松松和崔问笙和离还没受一点儿质疑。 本来按照这种情况,张氏是可带走全部嫁妆的,她顾念幼子还小,留了一半给崔崇瑜。之后张氏回泸州,第二年便又出嫁,此次嫁的不是五望七姓,而是洛阳城中的一个巨贾,后育有一子一女,夫君也没有纳妾室通房,可以二嫁是巨成功的,简直就是这个时代未嫁与和离过的娘子们的偶像。 慕扶疏面对这个“祖母”,很有些感慨。这位算得上是大隋女权先锋了。说她有情,她自大归后对崔崇瑜不闻不问,一次也没回去看过他;说她无情,她留下了一半嫁妆,虽是一半也够旁人垂涎,泸州张氏只她一个嫡女,又是嫁入博陵崔氏,嫁妆很是丰厚,当年崔崇瑜迎娶杨惟爱时那一半嫁妆做聘礼已经很好看了。 慕扶疏一脸感叹,三郎也没有想到这妇人居然是崔崇瑜的娘亲,拉着慕扶疏的手紧了紧。 张氏被崔崇旸的话气的噎了噎,怒道:“谁说我是被休的?太宗皇帝曾立法,世家嫡子未出不得有庶子,违者重罚,你大伯还未大婚便有了外室子,若不是因为他是博陵崔氏嫡支,按律当徒三千里!” 崔家那些事外人知道的很少,毕竟是家丑,当初和离也是客客气气的,毕竟大家都要面子。如今张氏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崔崇旸脸色发白。他再混账也知道维护家族脸面,张氏说的都是事实,他连抵赖都不能。这样一来大家不都知道皇后祖父曾经做下丑事?在外面堕了皇后脸面,族长再不管事还有两个堂兄在,那两个可是心狠手辣的…… 想到这,崔崇旸再也撑不住,掩面狂奔而去。只是他方才受伤太重,双腿大开,跌跌撞撞的很是狼狈。 见崔崇旸溃败,张氏却没有露出胜利的笑意,而是皱眉看着周围的人群,低声道:“罢了,今日也是我冲动。进去吧。” 她身后的丫头婆子都涌上来,簇拥着她往里走。 慕扶疏见她心情好似低落不少,将她和三郎都忘记了,只顾往银楼里去,一时间倒有些进退两难。本来他们是决定过来打个招呼就告别的,现在张氏都将他们忘在了一边,接下来是厚着脸皮进去呢还是干脆转身回宫呢? 三郎见慕扶疏踌躇,便帮她做主,拉着她往银楼里去。这店门大敞着,不就是做生意的么? 慕扶疏便也随着三郎往里走,进门便觉眼前一亮。 这个银楼店面很大,有四间门面拼成。进门靠右是一排柜台,左边是一个长方形隔断,三面都用木栏杆围起来,里面要比外面高出两层阶梯,上面摆放着两张柜台,边上还有一套四人桌椅,那里大约是高档首饰区。 这条街上的店铺都有二楼,慕扶疏却没看见楼梯在哪里。整个铺子都是用的原木,闻着就是一股清新的木头香味儿。 柜台都是敞开的,这时候玻璃还是稀罕物。向内凹陷的柜台里铺着黑色绸布,首饰依序摆放在上面,慕扶疏觉得这样很没安全感,要是来个抢劫犯一把抓了就跑,追上都难。 慕扶疏打量着铺子,三郎却在找张氏。店铺里人很多,却没见方才进来的一行人,大约是进了內间或是上了二楼了。 慕扶疏虽然已经认了崔崇瑜和杨惟爱做爹娘,心里也是将他们当做自己亲身父母来看待的,毕竟这一对爸妈可比前世的父母负责任多了,但她骨子里还是亲情淡薄,对杨惟爱和崔崇瑜好是因为他们对她也好,而张氏只是崔崇瑜的亲娘,她对崔崇瑜都没关心爱护过,更别说慕扶疏,因此慕扶疏也只是好奇张氏这样的奇女子,并没有要和她一叙祖孙感情的意思。 三郎却是不这么想。他和慕扶疏自小被亲人无视不一样,他是自小便处于无父无母状态,对亲情的渴望还是很强烈的。在找到阿依帕夏后他很快就进入好儿子模式,和阿娘相处的毫无隔阂。就是淮王世子在他心中也是一个好父亲,因为他在淮王府灭门事发前将他送了出来在他心中父母亲人都是好的,连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杨翁也能在他幼时以命相护,只见过一面的姑姑、现在的丈母娘当年对他也好的很。就连大娘,不也是对还是陌生人的他好的很?给吃给穿还给住! 所以说在看待亲情问题上,三郎远比慕扶疏感性。 这次和张氏的偶遇,在三郎看来和他与阿依帕夏的偶遇是一样的,这是上天弥补大娘缺失的祖孙情分。这不刚得知假祖母慕程氏的死讯,这边就遇上了张氏,这不是天意又是什么? 这边慕扶疏还在看首饰的时候,三郎便让侍卫去打听方才进来的妇人的去处。 掌柜听得有人要找自家夫人,先是看了看三郎和慕扶疏,接着低声叫来小二关嘱咐了几句,那小二走到柜台后面一个帘子面前,将帘子一掀进去人便不见了,原来这后面还有一间呢。 不多久,那小二出来和掌柜说了几句话,那掌柜对三郎和慕扶疏道:“我家夫人说了,今日之事她不出手两位也能全身而退,只是因为她与崔家有旧怨才出声阻止的,并不是特意为郎君和娘子出头,两位莫要放在心上。夫人还说相见即是有缘,若两位看中鄙店饰品,可让两成利。” 慕扶疏和三郎有些错愕。没想到张氏如此坦荡,坦言自己是因为私怨才出手,又点明了自己是这家银楼主人的身份,之后便是生意经了,让利两成便是打八折。 三郎个慕扶疏相视而笑,怪不得张氏头上插了很多首饰,原来家里开着银楼啊。 慕扶疏突然想着恶作剧一番,便坐下认真挑了几件还算看得上眼的饰品,当然都是精品区的。一对雕花耳坠、一条双鱼项链送给杨惟爱;两只玉簪崔崇瑜和杨翁一人一支;一对充满异域风情的手钏送给阿依帕夏;一只墨玉冠给三郎;她自己也挑了一对花钿。 付完银两,自有小二将东西仔细装盒包好,慕扶疏挑出送给杨惟爱和崔崇瑜、杨翁的盒子,放到掌柜眼前道:“你们送货上门吗?” 掌柜恭敬道:“只要是在长安城中,自是送的。” “那好,我急着回家,这几件麻烦送到我母家。”慕扶疏顿了顿,露出一抹调皮的笑意:“我母家便是大长公主府上。” 大隋只有一个大长公主殿下,便是隋哀帝亲女、现任皇后的亲母杨惟爱。 慕扶疏扔下这句话后,不再看掌柜像是要中风的脸,拉着三郎施施然往外走去。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