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寿宴上的圈套（一）
洪老爷子住燕城，寿宴自然是在燕城举行。 燕城是天朝国都，不仅仅是政治中心，还是文化中心和经济中心，在这里生活了近十年，这座城市对林夕而言，比兰市还熟悉。她在这座城市接到夕云和林坚飞机出事的消息，在这座城市亲历父亲自杀的事，在这座城市……被敌推下医院住院部天台，而死。这座城市带给她太多的悲痛，痛得她不想回到这里。 枝叶繁茂的树，遮挡着燕城初夏的太阳，绿树背后是漂亮的橱窗，是绘画着燕城风景的白墙，整面玻璃墙的高楼大厦和白墙黑瓦的院落遥相望，榆叶梅、合欢、鹅掌楸、皂角、银杏等枝桠乱生的乔木，与精心修剪的香柏、圆柏相嵌，勾勒出燕城独特的美景。燕城最美丽的季节，属于初夏。 林夕到燕城后，住在洪家的四合院。天井里有棵据说比洪老爷子年岁还长的银杏树，高耸的树梢插|入云霄，层层叠叠的扇形树叶，将阳光割得支离破碎。今天是老爷子寿宴的正子，洪家人很忙，林夕便独自在天井闲逛。 洪家的天井，除银杏树外，更多的是牡丹，雪白、浅粉、鹅黄、淡紫、深红，或含苞或怒放的花，在绿叶的衬托下，端得是千百媚，据说这些是洪老爷子的心头宝，有些名贵品种的价值，甚至高过了洪家的四合院。 什么姚黄墨玉，什么金桂飘香桃花飞雪，什么玉玺映月贵妃插柳，什么……听说这里聚集着各种名贵品种，听说，是的，这些都是林夕听说来的，她能认出这些是牡丹花，但无法把花与那些好听的名字一一对应。 反正闲的无事，林夕好奇地一一打量着。 “哟，这是哪个乡下来的，这么没见识，哪有攀着花枝赏牡丹的。或许你这根本不是在赏花，而是在辣手摧花。你想过这花的价值没？想过兜里的钱没？看你那毛躁样子，如果折下朵花来，可是把你卖了都赔不起的！” 后传来一只母乌鸦的聒噪声，林夕不予理会，依旧弯着腰细细数着花瓣的层数，闻着丝丝入肺的淡香。不过母乌鸦是在是聒噪，林夕只好抬起手来，捂住了两只耳朵，自顾自的歪着头继续数。 “你！”方舒是在影处站了许久，认出这位打扮得丝毫不逊于她的女孩，的确是林夕后，这才出言挑衅的。可是林夕竟然没理她，常年被捧在手掌心惯了的方舒，新仇加旧恨，脾气蹭蹭蹭地涨了起来。 方舒转头瞧了瞧周围，半个人影儿都没，看着林夕与那朵开得最旺盛的花的距离，眼珠子一转，心底生出了一条计谋。既然有了心动，那么就行动，方舒快速地跑出影处跑向了林夕，跑到林夕背后时，伸手就推。 虽然这是洪家后宅，听到背后有声音响起时，林夕就开始戒备。方舒快跑到她后时，林夕伸手端起那盆牡丹一个转，躲开了方舒的推攮。方舒则因为往前冲的惯，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天井摆放着牡丹盆数很多，但是为了更好的照顾好，盆与盆之间的距离很大。方舒扑倒时，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伸展开手臂拽倒了旁边的两盆花。林夕放下手里的花盆，看着趴在地上不肯起来的方舒，皱起了眉头。 她已经能猜测出，她的用意了。 方舒是想推她一把，让她毁了那盆花，然后她就能发挥她那堆胡编乱造的话的用处。可惜摔倒的是她自己，趁机拽倒两盆花，是想嫁祸？ 果然如林夕所料……方舒“哇哇”地大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大声叫声喊，“你为什么要推我？为什么还要毁坏洪爷爷的花？你……” “怎么了？怎么了？啊，舒舒，你这是怎么了？”果然有人，闻声而来。白色牡丹花纹的长裙勾勒出她妙曼的段，卷发完成发髻，簪了朵牡丹花。那张涂满了化妆品的脸，烧成灰林夕都认识，是柳儿。 柳儿急忙把方舒搀扶了起来，掏出手帕悉心地给方舒擦着脸上的污泥，一边擦一边指桑骂槐的数落，“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出手这么狠？没看清楚这地上有泥土有砖头，要是毁了舒舒的漂亮脸蛋儿……” 柳儿的话，说得方舒心里一阵害怕。急忙伸手去摸疼痛的额头，没有粘稠的血，看来没有破相。方舒舒了口气的同时，伸手就是一巴掌。 “你除了学习泼妇，就没有其他招数了吗？”林夕扣住了方舒的手腕。既然她出了手，她就有理由还手，“你信不信，我一个用力，先把你的手腕折断了。” “你敢？”额头的疼还没有消，手腕又传来更剧烈的痛，方舒咬着牙，使劲忍住了眼泪，“这里是燕城的西城区，你如果真的敢折断我的手腕，西城区的监狱，绝对不会少你一间房。你就等着去那里哭吧！” 话虽如此，方舒的底气并不足。因为被林夕掐着的手腕，疼得她直冒冷汗，而且，她是真的害怕，害怕林夕把她的手腕给折断。 方舒对林夕的了解，来源于唐哲和苏芩的口述，认为林夕不过是一普通大学教授的女儿，就算林忠国现在已经升迁为校党委书记，也远在兰市，这里可是燕城西城区，是她老爸的地盘，她当然有恃无恐。 林夕浅浅一笑，手上一个用力。 “咔嚓！”清脆的声响刚传来，方舒的尖叫声，震着躲藏在银杏树树冠乘凉的麻雀，扑棱棱地直往天空飞去。林夕背着手，看着方舒的表演，她很佩服她的肺活量，竟然真的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柳儿并没有急着安慰方舒，斜了眼林夕，“你终究年纪小了些不懂事，今天是洪老爷子的寿辰，来祝寿的人非富则贵，就算错不在你，你打搅了洪老爷子的寿宴就是你的过错，你真以为你姓洪？”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自己姓什么。” 林夕的笑，让柳儿心有戚戚。她知道洪老二对林夕的宠，可毁掉的事洪老爷子堪比自己命的心头宝，这天井里的十八盆花，还是洪老爷子精挑细选选出来，特别为今天的寿宴添砖加瓦的。 柳儿心底的担忧，很快清除了。 能让林夕失去洪家的宠，对她而言，是件多么快意恩仇的事！天涯那一个月非人的生活，是她不想记住的屈辱，是她带给她的屈辱。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一个个肥头猪耳腰上挂着游泳圈的老男人们，将她当成一盘菜大肆把玩。 那一只只肥硕粗短的手，在她漂亮的皮肤上游走，留下一个又一个，丑陋的掐痕。虽然，她跟他们还隔着舞台，可是大庭广众之下，那一只只向她伸来的手，带给她潮水般的屈辱。她还不能哭，只能笑着承受。 她恨她，如果谭吉祥不多管闲事去救，她被那些人毁得彻彻底底，多好！ 林夕没有理会天井里的一片狼藉，缓步往回走，拐过走廊，冰冷的枪口抵在了她的额头，“那十八盆牡丹花，是为今天的寿宴准备的。既然是你毁了她，不好意思，不管是谁带你进来的，请都跟我走一趟。” 被枪顶着额头，林夕只好慢慢往后退。拿枪的男人跟洪枫差不多的年纪，说话跟他那张脸一样轻佻，拿枪的姿势并不标准，眼睛越过她的肩看向了她后……她后站着柳儿，男人突然间眨了眨眼。 就是现在这个时候！ 林夕突然快速地下蹲，出拳连击男人的腹腔，连击两拳后急忙挑起，扳住男人的手腕用力往后一折，一个选择右手手肘重击男人的颈侧，手枪被她勾在了左手食指。男人刚反应过来，枪口已经对准了男人的下体。 林夕的个子较矮，她是利用了自己的后背，把男人顶在走廊墙壁。这样的姿势，有点像她窝在了男人怀里。男人低下头，对着林夕的耳朵缓缓和着气，“哟，瞧这小耳朵儿多敏感，瞧这皮肤多水嫩。美人儿能投怀入抱，我当然来者不拒。虽然这果子还没成熟青涩得很，不过没成熟的果子，有没成熟的风。” “对，这是你的手枪，你当然知道其中的奥妙。”咬咬嘴唇，林夕制止了想呕吐的|望，“在你品尝青果子之前，还请你再仔细看看，看看枪支的尺寸和颜色。不要告诉我，你是近视散光，或者老花。” 男人一低头，双腿开始打颤。 原来那把手枪是纯黑的，他是觉得好玩顺手牵羊拿来摆酷的，枪里没有子弹，枪却货真价实，他想讨柳儿欢心，便借它做道具来吓唬林夕。 那把没有子弹的枪，现在在他脚边，顶着他下体的，明显是另一把。银灰色铮亮的枪，细长的枪管冷得像冬天的冰雪，不，现在可是夏天，夏天……为什么？他觉得这么冷，冷得像是掉进了冰窟窿。 “你，你，你别乱来？我，我可是，是……我的份你绝对得罪不起，你还是把枪放下，放下！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玩这危险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