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 扭转（求首订）

    如置寒潭，如堕入冰窖，仿佛所有的声音她都听不见了，包括自己的心跳，又仿佛能听到许许多多的声音，那些声音都是话筒那端传来的，有尖叫声，有呼救声，有呼啸而来的救护车汽笛声。体残骸、肆虐横流的鲜血、刺鼻的硝烟和四处逃窜的人群。

    距离她那么得近，又那么得远。

    她看见吴庸被挤压扭曲的汽车残骸，朝她招手呼救。她使劲伸出手，可就是差那么一点点的距离，眼见着汽车尾部突然冒出滚滚黑烟，黑烟里还有火舌在乱舞……

    “不要！”林夕张口咬住自己的手掌，发现她方才跌坐在椅子上是，失手打落了台灯，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房间暗得很。急忙摸索着找寻到台灯，发现灯已经摔坏，又跌跌撞撞地去找其他的电灯开关。房间终于又亮了起来，林夕急忙抓过话筒大声呼唤着，电话那端，只有短促的忙音在重复。

    她刚才见到的场景，是真的？

    “小小姐，少爷的电话！”

    吴叔推开门进来，把手机给了林夕。

    “小夕，小夕，你刚才怎么了？小夕！”吴庸的嗓音，清清楚楚地传来出来，林夕屈膝跪坐在地板，眼泪止不住地留下来，她握紧了手机，骨关节发白，“舅舅，我在。你那里刚才……”

    “小夕，我现在在协和广场边缘的露天咖啡雅座，刚才旁边有小孩子在玩气球，不小心爆炸了。节临近，广场里很闹。”听着吴庸的解释，林夕发现电话那端，果然传来了孩童的嬉闹声，还有大人们的欢声笑语，那是欢快的嘈杂，不是惊恐的嘈杂。心跳似乎又回归了，但是后背汗涔涔的，一阵黏腻一阵凉，“舅舅，小夕想看你的云城竞标书。”

    吴庸没有思索，立刻回到道，“我办公室里有，在第二个柜子……不用去LILO，我房间里有备份，书桌右侧的第二层抽屉。密码锁的密码，是你的生。”吴庸压低了嗓音，“小夕，舅舅不追问你是如何得知刚才那消息的，不过，以后不许再涉险。还有，我一定会毫发无损、平平安安地回去。”

    “嗯，小夕答应舅舅，舅舅也要答应小夕。”

    挂断电话后，林夕在吴叔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虽然是虚惊一场，但是她发现她的腿还是虚软无力的，使不上劲站不住，只好坐在了椅子上。吴叔长满老茧的手，按着林夕的肩膀，“小小姐，少爷曾死里逃生许多回，已有相当丰富的经验。小小姐应该相信少爷。小小姐去换下衣服吧，老奴再给小小姐备点茶点。”

    “吴爷爷，不要把小夕的狼狈，告诉哥哥和mama。”林夕吐吐舌头，打开抽屉，找出了云城竞标书。随意翻了几页浏览了下，把竞标书放在书桌，起回了自己房间。洗个水澡，能清除冷汗带来的黏腻，能舒缓她紧绷的神经，能让她混混沌沌的脑袋清醒些，她相信她能想出法子，她要送给吴庸一份圣诞礼物。

    气腾腾的浴缸里，林夕正孩子气地玩着香氛泡泡，取暖灯打在泡泡上，折出七彩斑斓的光芒。戳破泡泡后，扑鼻而来的是甜甜的水蜜桃香氛。林夕有些不想离开浴缸，虽然整幢别墅都有暖气，房间、走廊、楼梯、包括楼下的客厅，一点都不冷。不过花园里却寒风飕飕，让人有些望寒却步。

    对！有啦！

    云城还是块荒芜的土地，有两条窄小的街巷，其余的地方长满荒草。之所以叫做云城，是因为政府准备将那块土地开发成城中城。南面接邻已经建成的科技园区和西面规划中的大学城，北面与正在建的新的市中心隔江对望，这样的地理环境，开发成商贸中心一样的城中城，是必然的选择。

    吴庸的竞标书，描述的是集商住一体化。

    现在的云城，西面要建大学城的事，政府还没有发布明文，不过暗地里肯定已有消息传出。建成集商住一体化的商贸中心，吴庸是有眼光的，不过云城东面的那方江滩涂，虽然政府现在说要维持原生态，但是大学城建成以后，那块土地便要建造住宅小区，因为要给大学城里的教职工和科技园区的高科技人才们，提供福利房。

    商住一体化的住，利用率可能会不高。不过她是十几年后来的，知道云城最适合建造的是什么，只要在商住一体化的基础上，稍做改进就行。哪怕谭吉祥已经窃取了竞标书，她也能……赢他！

    云城那块土地的竞标，安排在25号上午八点，此刻的法兰西，还在享受平安夜的欢乐尾声。林夕让林坚代替吴庸出面，因为她不熟悉LILO的员工，不知道谁是谁是忠，哪怕吴庸说谁谁谁可以相信，她也不会相信那人。谭吉祥安排进LILO的那名探子还没有找出来，难保吴庸最信任的那位不是谭吉祥的人。

    官腔的介绍和恭维过后，很快进入主题。

    林夕画着浓妆穿着职业装，伪装成一位跟随老板而来的女秘书，混迹在人群中。林坚拿到序号后发了信息过来，她对比吴叔探听过来的谭吉祥的序号，发现林坚排在谭吉祥后两位。这么说来……谭吉祥应该已经偷到吴庸的竞标书，他让殷七制造车祸，即使没法一劳永逸，但只要吴庸进了医院，LILO在束手无措那会没法联系上吴庸，他就能轻松夺过云城。

    谭吉祥来得比较晚，第三位竞标者开始介绍方案时，他才推开门进来。简简单单的白衬衣和银灰色西服，他上，像位儒雅的贵公子，干净得出尘脱俗，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谁又能想到，殷帮是谭吉祥重新建立的，越是干净的东西，往往越肮脏。林夕下巴略略一低，那褐色的波浪卷假发如瀑布般泻下来，遮挡住了大半张脸。

    他绝对不会猜测到，她也在这里。

    殷帮的漂白产业殷氏排六号。

    六，音译顺。

    恐怕他今天注定不顺，林夕撩起缕头发，遮挡住她勾起的嘴角。谭吉祥开始上台介绍起殷氏的竞标方案来，幻灯片一放，LILO的那些员工，一个个面色苍白没有血色。谭吉祥的目光，虽然均匀地扫视着全场，但主要集中在LILO员工集中的那角落。

    林夕的座位，是在另一端。

    林坚这个时候没在，他将在谭吉祥退下舞台后出现。因为林夕很想看看，谭吉祥看到代表吴庸出现的不是LILO员工而是林坚后，他那张永远冰冷的脸，会有什么表。

    “……云城，既然把那块荒芜的江滩涂命名为云城，就是要在那，建立起一座云中之城。那里将会有一座聚集各知名品牌的商贸中心……附带公寓和写字楼，集购物餐饮、休闲酒店、办公娱乐和居住为一体，满足不同功能主体的多元化需求。”谭吉祥的嗓音淡淡的，一句一句地道来，赢得了许多赞赏和从未间断的掌心。

    他从舞台上缓慢走下来时，嘴角带着淡淡的笑。还有三级台阶，谭吉祥看见林坚走进来，走到最前排，在LILO一位副经理让出来的座位坐下。他嘴角的笑，顿时隐去。林坚仿佛没有看到谭吉祥的变脸，笑着招呼道，“谭学长。”

    谭吉祥淡淡地一点头。他虽然变脸，可气场犹在。只观气场，林坚还是逊于谭吉祥。不过林夕相信，三年，五年，亦或十年，林坚定会超过谭吉祥。谭吉祥接手殷氏已经有好几年，林坚进入商界还只有寥寥几个月。只用几个月的时间，林坚已能让谭吉祥注意到，假以时，他定能超过谭吉祥。

    殷氏的成功，让七号竞标者选择了放弃，接下来就是LILO的八号。谭吉祥可能忘记了，天朝的数字文化里，六音译顺，八音译发，经商的人喜欢顺更喜欢发，顺只能说明生意顺利，生意顺利当然能够赚钱，那赚的是小钱，还是大钱？恐怕不好下死断论。发的话，却是实实在在地赚大钱。

    “虽然我有来迟，不过殷氏吉少的介绍，我还是有听闻。很巧，跟LILO的有点像。我放出来，大家看看就知道，我说的像，究竟像在了哪里？”林坚望了眼谭吉祥，慢条斯理地点开了幻灯片。

    的确很像，因为背景几乎一样，不过LILO明显要更胜殷氏一筹。因为LILO是在殷氏的基础上，再进行改进，将商住一体化的理念，完完全全地体现，这才是真正的集购物餐饮、休闲酒店、办公娱乐和居住为一体，满足不同功能主体的多元化需求。谭吉祥的目光，骤然变成两柄利刃，向了林坚。

    很快，利刃转了方向，找寻到了人群里乔装打扮的林夕。

    林夕有些诧异，谭吉祥这么快就找寻到了她。紧随着谭吉祥的两位黑衣保镖似乎要离开，看到林夕的侧，缓缓地站起了吴叔，谭吉祥摆摆手，那两位站起的保镖，重新坐了下来。

    谭吉祥一进来后，就闻到了那熟悉的花香，他不相信林夕会来，也就没在人群里搜寻。等林坚代替了LILO的那名副经理之后，谭吉祥确信，林夕绝对在人群里。他的十三岁，已经接手殷氏，准备重建殷帮，跟他同年同胎的如意，那时候只知道给他添麻烦。谭吉吉的十三岁，还像个没断的幼稚小孩。

    她竟然敢乔装打扮出现这种场合，不得不让他，刮目相看。

    为何？她是林夕，是林坚的meimei，不是如意，不是他的meimei。

    “……我们将建立的商场，高度一般为地上四层，地下两层，地下的第一层是店面，第二层则是地下车库。公寓将是酒店式公寓，意为‘酒店式的服务，公寓式的管理’，集住宅、酒店、会所多功能于一体。所有的公寓和写字楼的一到四层，都将与商场相连接，不同的商场间，都用景观天桥来衔接。

    夏天统一配备冷空调，冬天统一配备暖气，你在云城购物、休闲、娱乐、居住，不用担心天气变化，不用担心夏季突然降临雷雨和高温，不用担心冬季寒冷。当然，商场的顶层，都将建造露天空中花园，包括音乐喷泉和孩童们喜的游乐园，如果你想念各种季节或者各种天气，你可以在空中花园周边的露天雅座，稍作休憩。

    所以，我们也叫做商住一体化，却胜于商住一体化。”

    云城最后会花落谁家，已经很明显。临海想成为天朝的大都市，与国际接轨的大都市，自然要有国际都市该有繁华和奢靡场所。认可LILO的方案后，临海的某些到场的官员们，纷纷来跟林坚握手。还有其他的商业竞争对手们，纷纷过来恭贺。LILO只是家贸易公司，说好听点是贸易公司，其实本质就是倒卖，他们没法分得一杯羹，也想讨点残羹冷炙。

    蚂蚁虽小，但也有几钱，商人逐利，不会放弃任何细枝末节。

    林夕乐呵呵地看着被围困在中间的林坚，只要云城这块土地没有被谭吉祥夺走，剩余的事，可以等吴庸回来后慢慢商量。政府们需要一个具体的方案，是因为他们可以趁机更改某些还未发布的规划。

    “林小姐，恭喜你！”

    林夕转过，看到了谭吉祥。他友好地伸出了右手，她当然不能失礼。谭吉祥的手很凉，连掌心都是凉的，轻轻一握，林夕正要把手抽离的时候，谭吉祥突然握紧了她的手，低头在手背轻轻一啄，他的嘴唇也是冷的，不带丝毫温度。

    谭吉祥松了手，转便离去，走出三步远后，突然转过头来，“林小姐，临海的新闻即将播出LILO顺利竞标得到云城的新闻。不知道国际频道是否有法兰西的新闻，平安夜真能整夜平安？欢乐，真能持续到第二天早晨？”

    那意味深长的笑，刻在了林夕脑海，“吴爷爷！”

    “小小姐，老奴这就给少爷打电话，告诉他这好消息。”吴叔没有急着开车把林夕和林坚送到家，还是拨打吴庸的手机。挤出围堵的林坚，懒懒地窝在车后座翻看着资料文件。林夕则打开了车载微型电视。

    鬼使神差的，林夕急忙搜寻到国际频道。

    “……协和广场的入口处，在圣诞钟声敲响的那一刻，突然发生起跑车自燃事件，司机当场死亡。据警方取证，这俩跑车是LILO总经理、著名黄金单汉……”林夕下意识地想伸手去关掉电视，突然听到吴叔说，“小小姐，少爷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不可能！”林坚扔掉手里的文件，一拳打碎了车载微型电视。碎片扎破了他的手背，鲜红的血，开始涓涓地往外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