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章 乱马香魂
孙志典一声呵斥结束了孙玉晴的疯狂模式,可当她回过头的时候却呆住了。 在孙志典身后,站了满满半院子的人,他们个个儿身着素色华服,再面熟不过了。 这些都是接到消息前来吊唁的京中豪门富贵、王孙贵胄,此刻却已经惊得目瞪口呆,谁都没想到孙府大小姐竟然真的如传所说的,那般刁钻无礼,除了跟祖母顶撞之外,竟然在母丧后大闹灵堂。这哪里还是大家小姐的样子?就是一个街边泼妇吧? “完了,全完了”心底一个声音在不断重复着,孙玉晴猛地后退两步,“父亲,我……” “还不给我滚下去!你母亲没了,谁都伤心,可你也不该如此模样啊!”孙志典一边说一边使劲儿眨着眼睛。 孙玉晴会意,连忙跪在了灵柩的侧畔,开始大哭,“母亲……女儿回来了,女儿回来看您了呀!您怎么不等着见玉晴最后一面就这么走了呢……”哭声越来越大,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上官冷眼瞧着,心里讥讽不已,孙玉晴你以为这时候假扮孝女就可以扳回一程吗?刚刚那疯婆子一样的形象可在众人面前根深蒂固了,想来不久后孙府大小姐母丧后大闹灵堂的消息就会传开,你仅存的那点儿好名声将淡然无存。 傍晚,上官招呼完宾客将老夫人送回院子,才得空回到紫琼苑歇息。 刚一推开门,就见到夏明远惬意的依靠在桌案上抿着茶水,“你倒是会躲清闲,跑到我的院子里来了。” “我也想出去忙活啊,不过孙尧疯了一样把前厅里招呼男宾客的事全部揽了过去,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只有过来你这里了。” “孙尧这几日真的很反常,你有没有觉得?” “当然……很反常,他似乎一直在为自己找事。总是在忙碌,我跟他说话的时间都很少了。” “那……他都在忙什么?” “或许要入仕之前想学习的东西太多了吧,我问过几次,但见他并不想说。就没再深究下去。” “这样啊……”上官点了点头,眼底忽的闪过一抹亮色,“宁国公府那头怎么样了?” “哈哈,能怎样,热闹,很是热闹……经过上一次的事孙韩两府已经闹崩了,这次过后怕是要彻底决裂,韩光耀坐在马车里,跟大夫人同样,一命呜呼了。经过第一次重创后仅仅是断腿而已,这次索性连小命都没了,可以料想宁国公府那头会多愤怒。” “不仅如此,贾安侯府亦不会善罢甘休,而这件事最终也不会有什么妥善的解决办法。只会让原本动荡的几府关系更加紧张。毕竟是两车相撞,冰天雪地的无法避免,中央大街上那么多百姓都看着,这显然就是一场意外。” 谁也不会知道,为了这场‘意外’,上官和夏明远安排了多久。上官幽幽叹了口气,直到事完结的这一瞬。她的心才稍稍安下来。 “恩,阿骁已经善后了,在百姓sao乱的时候,趁着别人不注意拿走了碎片中你模仿孙玉晴笔迹给大夫人的那封信和乱马香魂。” 上官柔指纤纤,把玩着手中茶杯,“说起来。乱马香魂才是这次安排的重头戏。” 这是一种可以惊扰马匹的奇异香料,事前只要在马的草料中加入乱马香魂的药引子以作铺垫,并且在事的地方优先点上乱马香魂,一切就万无一失了。 谁也猜不到,中央大街的摊市上。就在马车相撞的地界旁,那个不起眼的摆放着各色香料的桌子才是真正的罪魁祸。 当然,这次的安排也是冒了很大险的,毕竟韩府里不像孙府这样好动手脚。韩光耀从出事之后更很少会出门,这次若不是打着太子的幌子将他骗出来,也不会顺利至此。 为了安排‘巧遇’,上官派人将所有宁国公府养的马都下了药引子,毕竟她也猜不到韩光耀出府的时候会选哪一匹马。 如今大夫人已经没了,如果不出差错,二夫人会被扶正,后宅会消停一阵子。 只不过便宜了孙志典,因为若没有这次撞车安排,大夫人在人皮香囊的作用下也命不久矣了。这样一来,死在孙府必然为孙志典带来不尽的麻烦,其中大半是来自萧家,只是这样太早激化这两家的矛盾了。 纵使现在在萧家人眼中,大夫人的芳年玉殒亦很是蹊跷,跟孙志典脱不开关系,可也不至于两家闹开,毕竟在朝中势力动荡的大局势下,两家的联合还是不可断的。 所以,在上官看来,还不如将祸事转嫁给宁国公府,只有宁国公和贾安侯两家闹开了,以后的事才会更顺利。 毕竟现在的目的不仅仅在于自己复仇,更重要的是为夏明远抢回皇位。她心下思忖着,耳朵却倏地动了动。 上官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唔得转眸,却见冬语已经敲门进来。 夏明远放下茶盏,拂了拂袖子,“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今日你忙碌了一整日早些歇息。”抿嘴一笑,转身已经换了副面孔,急匆匆走出了屋子。 冬语听着夏明远的声音,心下暗自敲着边鼓:这个夏公子,跟主子说话的时候一直都是柔声细语,看到这一幕,恐怕谁都不会相信他对外人的态度会那样迥异吧? “冬语,刚刚外头是谁?”见夏明远走远了,上官直截了当问道。 “主子,是三小姐。” “玉兰?”上官心头一顿,接着自自语说道,“她怎么会出现在我的院子里呢,还偷偷躲在门外……” 夏明远双手交握在背后,大跨步走出了紫琼苑,随即来到了弯弯绕绕的后院回廊,当走到最中间一处拐角的时候他的脚步突然停住了,“出来吧,我知道你在后头。”说罢,缓缓转过身。 玉兰躲在一处雕栏后,身量纤纤的她已经完全被挡住了,若不是脚步声露了行踪,也不会被夏明远现。 “刚刚在紫琼苑的时候你就躲在门外,这几日我每每在后院里行走身后都会跟着一个人,一直都是你吧?三小姐,难道廖某的话说的还不够明确吗?你还跟着我做什么?”夏明远的声音越来越冷,在这雪地之中仿若寒风般刺入玉兰的耳朵。 “公子,我不是故意的,玉兰只是想多看你一眼,并非要打乱你的生活,你完全可以忽略我的存在,不把我……” “你这样跟着已经困扰到我了,三小姐你现在正值及笄之年,该选择一位跟你品貌背景都相衬的人托付一生,这些我廖文诀都给不了,你还是另选他人吧,不要再跟着我了,否则我不会手下留。” “夏公子……”玉兰尽量压低了声线喊出了这一嗓子,袖中的手指却已经死死扣在了手心里。她在赌,平生第一次鼓起勇气拿自己的命作了赌注。 夏明远眼睛眯起了危险的弧度,已经半转过去的身体悠悠转了回来,“三小姐,你叫错人了,我姓廖。” “公子,我知道你是有隐衷的,我也是无意中现……” “够了,你是打算用这个威胁我跟你在一起吗?我廖文诀平生最不怕威胁!” “公子,我只是想说,我愿意帮你,请你跟我这个机会,让我帮助你,我也想像罗漪jiejie那样,以那样的方式爱你,做你背后的女人。” “孙玉兰!你已经触动了我的底线,若是惹怒了我,灭掉你不费吹灰之力,所以老老实实回去你的院子,今日的事不要再提,若有下次,你知道后果。”狠狠一甩袖,夏明远径直朝回廊尽头走去。 夜幕降临,昏暗的回廊中只有一个孤单的影子在抽泣着。 玉兰重重靠在了一旁的雕栏上,压抑着嗓子里迸而出的哭声,她原来的想法很简单,并不想威胁他什么,只是想表达她爱他的心意。为了他,可以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当无意中得知廖公子姓夏的时候,玉兰心下已经开始怀疑,京都之中除了王子皇孙没有别的人有“夏”这个姓氏,若他真的是王子皇孙为什么还要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呢? 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可能,他自己的身份是不能公开的。偌大的北夏,皇族之中不能公开身份的适龄男子,也就只有那位曾经出使西疆的前太子了。 刚开始玉兰还不确定,可适才当看到他听到“夏公子”那声呼唤后转身的表时,玉兰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原来自己看中的男子果然不是普通人,原来他是因为那样苦痛的经历才会对别人都冷冰冰的,他是将内心紧紧锁上了。他在西疆该有多苦啊?他现在回来又过着怎样的生活?一时间心底压抑着的担心、憋闷与心痛全部释放了出来。 夜黑透了,玉兰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哭了多久,只是一场泄之后,她弱小身躯里有一股无名火正在熊熊燃烧着:要帮他,想方设法尽己所能的帮他! (一秒记住小说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