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晋商出柴氏
晋人从商源远流长,晋南更被誉为“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赞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隋末唐初又出现了漳州、太谷、平定、大同等新兴商业乡镇。老李家起兵太原,定太原为北都,跨汾河两岸,商业尤显繁荣,可谓是:“朗朗闻街鼓,晨起似朝时。” “晋商?”魏征狐疑的看了看李承乾,询道:“高明可知此人?” “小侄也不知此人”李承乾轻轻摇头,心忖道,恐怕魏征认为这晋商乃出自于东宫,硝石制冰起初便是由东宫流于民间,加之大唐征讨龟兹的真实缘由,寥寥几人知晓,而自己恰又是其中一员,如此一来,倒也不怪魏征怀疑自己。 “如此甚好”见李承乾一口否决,魏征倏然松了口气,遂之夹起一粒花生米送于口中,淡淡道:“高明你且要记住,庇护婢女亦或是偶尔的唐突宫规,这些事儿或不乏引来他人的一顿口舌,但终究是小事儿,对你无伤,充其量只是挠痒痒罢了。然有些事你可半点碰不得,若是走岔了道,不说他人,即便是老夫亦不饶你。” 李承乾很感激的看了一眼魏征,虽然最后一句话带有丝丝的警告,然若是不交心,人家何须浪费口舌。李承乾自认为不是傻子,处在东宫之位,只要安安分分,何人敢来捋老虎须?自己不会犯傻的如同历史上的李承乾那般作死造反。那个位置诚然令人心动,他也不敢保证自己对那个位置并无半点杂心,可相较于那个冰冷的位置他更加敬重文治武功的老爷子,更加喜欢兄友弟恭的亲情,更加希望大唐乃是一完完整整的帝国,而不是因为自己的缕缕贪念,将所有的美好毁于一旦。 前世他是一位军人,有着对强者天然的尊敬,有着对国家从灵魂深处的热衷。故而当年他毫不犹豫的替李世民挡了一箭,故而入唐至今,他一刻也没闲着为大唐的鼎盛添砖添瓦。 何也?民族之恨也! 一个人被杀了,那是一场悲剧;可是千百万人被杀了,则仅仅只是一串冰冷的数字。后世人读前朝史,五味杂陈,往昔异族入主中原如白驹过隙,当年惨绝人寰的场景仅仅留给后人八个大字,“嘉定三屠,扬州十日。” 这八个字乃是由多少手足多少同胞用他们羸弱的身躯,疮痍的白骨所书写下来。罄竹难书之恨,然史书却仅仅寥寥数笔带过,告诉后人那些年只是死了不少人而已。 在李承乾看来,人皆有私欲,安平之世,可能为了一枚鸡蛋而与邻居发生口舌。然乱世之中亦有人挺身而出,当年满清入关,烧杀抢夺,曾有这样的一群山贼,他们以打劫过往的商贾谋生,尤在清军入关之际,他们又将刀尖对准外夷。 这是一场螳臂当车的战争,这是一场仅存于野史的抗争,当最后一个山贼倒地之际,他满脸不甘,恨不能再杀夷人,将死之际,愤恨难平,只得引天悲哮:“来世还做大明贼!” 所幸的是自己来到了华夏历史上最为开明的朝代--大唐,并且成了李世民的嫡长子。如此天时地利,岂能辜负上天眷恋,但凡热血之士,皆怀扭转沧桑之心,不愿中原那白骨累累骇况再次泛于史书野传。 大唐万里锦绣山河,汉人千年毓秀文化。岁存余粮,寒纳厚褥,民富则国强,李承乾从未忘记的理想。倘若横跨千年而来,只是醉生梦死,得过且过,那到不如让条刍狗归唐,毕竟狗尚且能替主人看家护院。 “高明?你这是何故?”魏征见李承乾一言不发,眼色时而深邃时而凶狠,故试探轻唤道。 没想到因为魏征一席之言,竟然愣神半晌,李承乾淡淡的摇头道:“没事,小侄只是在想那大汉口中的晋商到底是何来头!” 魏征捋了捋胡须,满脸难测道:“要不咱们去问问?” 其实二人大可回宫后,向龟兹方面书信一封,直接问出晋商底细。只是心中疑惑如鲠在喉,二人迫为急切的想知道这晋商的底细,从而推断出此人是否对大唐,对朝廷构成威胁。 李承乾举起樽杯,径直的走向那名大汉,微微作揖道:“郎君能否告知小子那晋商到底是何来头,竟有如此嗅觉,晚生甚是好奇哩!” 大汉浓眼瞄了一下李承乾,见其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醉醺醺的笑道:“小郎君亦是经商之人?” “然也!” 闻言,大汉咧嘴大笑道:“你这傻小子,方才某不是说了麽,那硝石矿源自于西域龟兹,小郎君还打听晋商作甚?经商者能略去前一道商贩,获得利润才更加丰厚耶” 大汉话音刚落,还未等李承乾开口,旁侧的商贾便纷然起哄笑语。 “你这夯娃,脑袋瓜的反应还是差了些,听老丈一言往后莫要经商了,再大的家底也禁不起你这愚钝脑袋耶!” “哈哈哈,老丈你莫不是怕这小子抢你生意吧?” “去去去,老朽只是好心提议罢了,那硝石矿明眼人一瞧,便知道晋商从中获利颇多,这憨娃不去龟兹购矿,反而询问晋商下落,这般不灵光,委实经不得商。” “......” 人群中,只有李承乾年纪较轻,因此成了一众闲暇商贾的打趣对象。 对于众人的嬉笑,李承乾倒也无所谓,反而觉得这种萍水相逢间却能谈笑自若的气氛颇为愉悦,他扯了扯大汉的糙臂,指了指大厅边陲的魏征道:“那位乃是我族中的叔伯,往昔都是他带着我一同经商,只不过咱叔伯二人,老的老幼的幼,龟兹之途委实吃不消,出门在外,还望郎君行个方便,告知我叔侄二人那晋商的消息,也好某个营生。” 魏征年过半百,于众人眼中确确凿凿的乃是一名老人。大汉轻轻看了眼魏征,见老人家如此高龄还风餐露宿的四处谋生,壮心不禁有些怜悯,故隔着数丈之远,微微作了个揖。 转而,大汉拍了拍李承乾的胳膊,畅快道:“你这小郎君虽说憨傻,但也算孝顺。且念在你担忧叔伯的份上,某便将这晋商的消息告知于你。” “真的?”既然被人家说成憨小子,那索性一条路走到黑,李承乾故做惊愕,傻愣愣的盯着大汉。 大汉莞尔一笑,搭在李承乾肩膀上的手掌又加重了几分力道,“那还有假?只是你且听叔一句劝,这趟硝石跑完后,便回乡好生寻一差事,你这脑袋瓜若是坚持经商,恐有后悔之时。” “哦!”李承乾木讷的点了点头。 平日里总是和那些伶牙俐齿的同行打交道,突见李承乾这麽个憨娃,大汉尤为畅然舒心,不禁举起酒樽饮个痛快。 擦了擦嘴角,又清了清嗓子,大汉这才开口道:“尔等可知关陇柴氏?” “呜呼,关陇柴氏?” “莫不是那晋商乃是关陇柴家之人?” “那可了得,那可是皇亲国戚耶!” 须臾间,油灯昏暗的驿站大厅惊愕之时不绝如缕,仿佛划晓的晨光冲破最后的黑幕。 显然大汉早就预料到众人瞠目结舌的表情,轻笑间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静下来,继续道:“正如诸位猜测那般,那位晋商的确出自关陇柴家,并且出自柴家直系,且非旁系支脉!” “噫吁,如此一来这位晋商定然是皇亲国戚耶!”人群中不知谁一声惊呼。 大汉点头道:“然也,隋末动乱,我大唐太上皇陛下以及当今圣上于太原起兵,那关陇柴氏从中可出了不少力,为了报答关陇柴氏,太上皇陛下且将自己最为疼爱的三娘子嫁入柴氏,可想而知,这关陇柴氏乃名副其实的皇亲国戚哉!” “三娘子?莫不是娘子军的那位?”人群中亦有不明之人询道。 话听到这儿了,李承乾心中陡然一紧,没想到硝石矿先牵扯出了一位晋商,而这晋商又牵连到关陇柴氏,而今人群中又论起了自己的三皇姑。李承乾暗暗屏住呼吸,吸气凝神,继续听了下去。 “这三娘子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隋末动乱,她与夫家相别,于娘子关内拉起了一支数万人的部队,且打的那些隋军落花流水,好不厉害,为我大唐开国乃有不世之功。哎,只是......” 众人正听得起劲,然见大汉口气突然一转,脸上微微带着往昔,一名急躁的商贾便连声询道;“只是什麽?” 大汉悻悻然的摇了摇头,轻叹道:“只是天妒巾帼哉,自大唐建立已有数十载,然那三娘子却仿佛人间消失一般,当年太上皇登上大统不见其影,贞观元年当今圣上登上大统亦是不见其影,恐怕早已香消玉损咯......” 大汉稍显落寞,自斟自饮,半晌长舒一气,对着李承乾淡笑道:“小憨娃,那晋商虽乃皇亲国戚,然为人却温文尔雅,你只需带上足够的银两,前去禀明来意,想来弄些硝石矿倒也不困难。” “不知那名商贾该如何称呼?小子又该如何于关陇柴府寻觅此人?”李承乾很想会会这名晋商。 大汉摇头道:“某也不知其名,但憨娃莫沮丧,此人极好分辨,他的长得颇为俊朗,约莫三十多岁,并且左边脸颊有处很显眼的刀疤!” “刀疤?”李承乾默默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