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奉君侧之宫阙泪在线阅读 - 第一百一十六章 遗诏

第一百一十六章 遗诏

      “二哥,你说是不是呐?”亦寒最是沉不住气,扯了亦烈的袖子问道。

      不过温臣相刻意回避,亦烈自然也晓得温臣相是辰王的人,也没有任何神色的变化,只是说了一句,“臣相的话自然是有道理,不过,老八的话也没有错。”

      时间在铜漏声中一点一滴逝去,炭盆里的银炭已经烧得看不到一点火星,没有了用来取暖的炭,冬月的夜格外的寒。

      “这鬼天气”亦寒嘀咕一句,将冰冷的手往袖子里拢了拢,待看到有窗子没关严,立时倒竖了眉毛骂骂咧咧道:“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开的窗子,想把爷冻死不成?”

      “奴才这就去关上。”万喜惶恐地应了声,顶着不住吹进来的寒风与冷雪将窗子给关上。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亦烈一直都没有表态,只是在不经意的时候看向辰王,而他正看向的那个人,却没有半分的表情,就像一个枯死人一样,干涩的眼睛只盯着那一盆炭火,犹如那点点星火一般,风一吹,就会熄灭一样。

      也不知为什么万喜的的眼里不由得带上了一丝红意,不想被亦寒看到,当头就是一阵喝骂,“怎么着,爷说你几句还不行了,居然还敢给爷脸色看,不过一个奴才,还反了天了!”

      亦寒刚本就受了气,正无处撒呢,现在逮着机会可是使劲的发挥,将满肚子的怨气都撒在万喜头上,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不够,还伸出大脚丫子用力踢在万喜身上,倒在地,犹不解恨,还待要踹,一直没吭声的辰王道:“老八,你发的是哪门子疯?!你还没闹够么?”

      亦寒素来是个牛脾气,除了亦烈哪个人的帐都不买,当下梗了脖子顶过去道:“我就教训这个奴才了,怎么着,三哥要是不喜欢尽可不看,没人逼着你。”

      辰王扬了扬脸,并没有理会他什么,扶着金棺缓慢的站了起来,看的出来,他因为跪的太久,因双腿的酸涩颤颤巍巍的,突然肩头多了一道力气,我才看到他扶着我的肩借力走向亦寒而去。一瞬间的寒从肩头袭遍全身,他的手真的很凉,凉透了我的心,从未有过这般的体味。

      我抬头,明眸一转看向他,而他的眼里此刻再也没有我,他的脸冷若冰霜,恍若隔世一般,可是我就离他那么近,那么近,他刚刚还扶在我的肩上,为什么觉得他好远。

      德王气得拂袖不理亦寒,半晌才说了一句:“你这个浑老八,跟你说道理,那简单就是对牛弹琴,能把人活活气死。

      “再吵,立刻,离开。”辰王俯身看着亦寒,因亦寒身子矮小,我这个方向看上去,压根儿都看不到亦寒的一丝丝头发,冰冷的语气,让堂内的温度都低到了极点,谁都清楚,现在,宫里宫外的兵权都在辰王的手里,他说出来的话,说到便会做到,很显然他不是在跟亦寒开玩笑。

      很明显,他有请亦寒离开的这个权利。

      “三弟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连亦烈都开始不耐烦,“父皇还在这里,你就要拿我们兄弟几个开刀吗?”

      辰王连身子也为转一下,只背对着亦烈,语气平稳的没有一丝的波澜:“父皇喜欢安静。皇兄不知道吗?”这个时候外头终于有脚步声传进来,这个声音令得众皇子皆是精神一振,目光尽皆望着门口。“按理说,皇兄比我呆在父皇的身边长,应该更清楚父皇的喜好才是。”

      亦烈正欲说话,却被堂外一声儿打断:“都够了!”

      不消一会儿,一身高簪服饰的白发老人走了进来,携一身风雪寒意大步进来,我一眼便瞧到了她身后的高晗,见他默默朝自己点了点头,心中便稳妥了几分,晓得这皇子们必定会争得不可开交,便在路上遣了高晗去请太奶奶来。

      太奶奶依旧雍容华贵,虽然已年迈,但依旧不改那庄重的气势,她一来,众人便振了精神,曹姑姑搀扶着太奶奶,一进屋,立马颤了颤太奶奶肩头上的积雪,而身后高晗手上捧着一个长条形的明黄色匣子,所有人的目光在触及这个匣子时均是微微一缩,或贪婪或凝重。

      “恭迎太奶奶!”我是第一个跪下的,紧跟着接二连三的问安声儿,我抬了抬头,看了跪了一地的人,皆是各怀鬼胎。抬眸间,不经意看到太奶奶正看向我,她默默走向金棺前,凝视了一会儿,深深凹陷的双眼隐约有些什么东西在流动,但很快不复存在。

      她未有回应任何人,所有人皆是不敢动弹,恭恭敬敬的跪在原地。

      她豁然转身,拢了拢衣袖,俯视了所有人一遍,最终把眼光留在了辰王的身上,那考究的眼神在许久之后,居然是微微一笑。

      “高晗,宣旨。”太奶奶开口,所有人的屏住了呼吸。

      高晗暗松一口气,取出遗诏,展开后朗声念道:“皇子亦德,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钦此!”

      当那最重要的那个字落入人人耳朵的时候,众人那不可置信的眼神,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把那呆滞的目光移向那同时震惊的德王脸上,就在众人看向他的时候,那的目光却停留在我的脸上,而后,堂内所有人的眼神都随着他的目光延伸到我脸上,我微微扬了扬脸,正瞥到从来雍容的太奶奶也十分诧异的瞪着我,连眉头都抖了抖。

      听得遗诏居然是传位给德王,亦烈等人皆是面如土色,深晓这一局他们彻底输了,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输给德王!

      他们不是不肯相信这遗诏,而是太过震惊!居然会是德王!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一个人!

      我知道众人等着我一个答案。

      而德王看我的眼神,我说不出来的滋味,半分惊喜,半分忧愁。

      还有他身旁的辰王,依旧是一张冰脸。、

      对,他依旧还是没有神情的那一个人,仿佛一个活死人一般,除了眼睛是睁开的,没有任何表明他活着的迹象,这样的人,还是我曾经认识的吗?

      他为什么要这样?

      是因为先皇的死吗?

      对他的打击这样的大?

      还会是这样的吗?

      堂内的蜡烛“啪——”一声儿燃烧着跳动着烛火,暗自流下一团热蜡,一缕轻烟而过,慢慢混入空气中,不留下半点的痕迹。

      我站了起来,手持所赐金牌令箭,无人敢言,无人敢有任何的质疑,在看到尚未反应过来的德王时,高举金牌令箭大声道:“一切奉先皇旨意,嫦玺绝无半点虚言。”

      这个时候,高晗也一路爬着我身边,提着嗓子道:“奴才也用性命保证!”

      这个时候太奶奶扭头看着我,微笑着冲着我点了点头,不过那笑,与刚才不同,很冷,很诡异,只留下几个字:“很好,你做的很好。”

      语气没有一丝丝温度,我听不出是好是坏。就这样扶着曹姑姑的手离去。

      我想着有太奶奶出面宣读遗诏,皇子们自然是不敢有什么多分的言语,果不其然,达到了我的效果,可是,太奶奶看我的眼神为什么有一丝希望,我想,凭太奶奶的心思,自然是知道我在利用她的身份,是因此而感到心寒吗?

      还是那皇位最终落在德王的手里,不合她的心意。

      我看着雪里,那老人离去的背影,有什么念想在此刻似乎断了。

      “是我!居然是我!”德王犹在梦中,拿过了高晗手中的诏书,连连看了几遍,直到我将金牌令箭双手奉到他面前,方才惊声道:“阿玺!是我!”

      我身子一僵,因为,此刻他是抱着我的。

      此刻,我的眼里却是那一直冷冷的人,而正好,他看向我。

      我心跳莫名漏了一个节拍,我的脸色一定很苍白。

      片刻,德王便放开了,也意识到失礼,忙拱了拱手:“方才一时激动,冒犯了王妃,切莫归罪。”

      在他发愣的当口,那些重臣们已经进来齐齐跪地朝德王行礼,这一跪,将德王的人生整个推上了巅峰,而这时的我却并不知道,就在他在位的那些年间,他是如何熬过的......当然这些便是后话了。

      这时亦烈的脸上突然挂着一抹淡然的笑容,道:“恭喜你了。”

      亦寒一脸铁青,看着亦烈说出了此话,分明是也认了这个新皇,皮笑rou不笑地拱拱手道:“皇兄,刚才多有得罪,你不会生小弟的气吧。”

      德王抬了抬眼,没有回答,只看着那沉默的辰王,四目相交之时,那激起的火花,让我头皮一阵发麻。

      “父皇。”亦烈扑到金棺身上泣声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心狠?可以是辰王,可为什么要是他!父皇你起来,告诉儿子,为什么要是他!”

      “五岁那年,你说儿子拉弓的姿势不对,臂力不够,儿子就天天练,一直练到十个手指头全部起了血泡,可以将弓弦全部拉开为止,可是您再没有看过儿子练习拉弓射箭。后来,儿子便不再练习,可你有说儿子不够努力,你告诉儿子,究竟儿子错在哪里啊,让您这样不怠见儿子!德王他比儿子好吗?为什么要是他!”

      亦烈痛哭不止,将几十年的委屈都哭了出来,几乎要晕厥过去。

      随着亦烈流泪磕头,泣声道:“父皇,儿臣如何担得起您如此重托!”

      温臣相一人扶住德王道:“先帝已经龙驭宾天,皇上还请节哀。”随着遗诏的宣读,他已改了称呼,同时也意味着,从这一刻起,德王不再是皇子或是亲王,而是先帝之后的又一位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