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生死之间
按照老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对,是说人死的时候一般会有走马灯之类的在脑海中迅速闪过,一生得意失意之事往往几秒钟就能循环往复一遍。 我腰间靠着盛放菜品的冰冷铁桌,老人说的走马灯我倒是没有看到,但心有不甘是真真正正的。 改名换姓潜入顾家以前,我本来是打算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哪怕身份和目的中途败露,我也有白家那份账本可以作为最后的杀手锏,多多少少替我完成报仇的夙愿。 结果白白遇见了一位堪称人中龙凤的顾少卿,忙得我心都丢了魂也跑了,一时大意连账本都不知所踪,到了奈何桥上有什么颜面去见爸妈啊。 而且…… 秦焱…… 顾少卿…… 心中不知不觉的反复呢喃了二人的名字,我抬手按住了昏昏沉沉的额头,无可奈何的露出了一丝苦笑。 一般情况下,旁人生死边缘才知道心有所属,即便死的遗憾,也许也不枉来人世一遭。 偏偏我都到了这个穷途末路的时候,想着的依旧是两个人的名字,难不成注定我已经无可救药? 再想起如今的下场既愧对父母双亲,又愧对自己的期望,还来不及为自己在秦焱面前赎罪一二,热热的泪刚出眼眶就被冻在了睫毛上,害得我连眼睛都睁不开,只好又瞎又冷的望洋兴叹。 害我的人选思来想去,没准和沈茉莉脱不开关系。 毕竟我虽然是不少人的心头大患,小师妹纪云朵之类的苦主不计其数,但是我这大患也来源已久,没道理非要赶在顾少卿婚礼这天将我冻成冰棍,以儆效尤。 这样想来,让我不禁懊悔对沈茉莉太刻薄了一些。 早知道这样,那天我就该直接将她远远的扔出江海,威胁她再见到就要她小命才是。 颤抖着将自己缩的更紧了一点,我察觉到意识开始昏昏沉沉,整个人累的站也站不住,眼皮沉重的被泪水凝住,真想直接睡过去,再不理这些乱七八糟的琐事旧怨了。 可是,睡过去就离死不远了。 手指挑着rou厚的地方用力掐了一把,感觉上并无痛楚,也起不到提神醒脑的作用,反倒是这个无无意义的动作消耗了我不少的热量。 估计现在就是拿把刀来给我放血,殷红的液体都是没有什么温度的。 胡思乱想的又撑了那么两三分钟,我小小的打了个哈欠,感觉最多再来个五分钟就已经是我的极限,看来命中是该有这一劫了。 一分钟的时候,我迅速检讨了一下自己这一生中做下的错事,希望临死前的悔改能感天动地,虽说地狱是免不了要去,但起码也别落到十八层那么惨的地步。 但是这样伟大的想法才产生没有多久,我很快发现要是都回忆一遍的话,很可能一个小时也不够用。 完了完了,看来十八层地狱早有我的位置了。 这样稍微多想了那么一点,离我赴死的时间就只剩了三分钟。 精打细算的用一分钟怀念了一下爸妈和真正的白谨言,又分别怀念了秦焱和顾少卿,这才心满意足的长出了口气。 我一向不喜欢这种形同于赖账的说法,但今生今世欠了那二位的,看来只能来生再还了,为了避免还会出现今生这种分身乏术的纠结场面,最好是来世和来来世公平分配,嗯……这就差不多了。 苦中作乐的低低笑出声来,我从未有此刻这样清醒的认知到,自己马上要濒临死亡的事实。 也不知道酒店的人什么时候才会在进来端生鱼片的时候发现我的遗体,我要不要临死前扮个鬼脸,吓他们一跳呢? 算了,感觉脸部神经都被冻住,太难的鬼脸我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更何况要是我的死相太过凄惨,也许会给秦焱和顾少卿留下心理创伤也不一定,这样一想,我还是模仿一下蒙娜丽莎的微笑,假装自己去了天堂吧。 费力的微微弯起唇角,我站立不住的扑倒在地,然而神奇的不觉痛楚。 就在意识一大半都已经飘忽出去的时候,我朦胧中听到冷库的大门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叮叮当当的声音连成了一串。 这声音实在颇为奇怪,我费力的枕着头发侧脸看去,费劲的掀起了一丝眼皮,只见冷库的大门轰然洞开。 俊美无俦的男人逆光而行,眉目冷峻的握着一把杀伤力不低的黑色手枪,光影辗转间美的惊心动魄。 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虽说时机实在是千钧一发了点,但看来我是不用死了。 顾少卿见我还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意识,丢了枪快步走进将我打横抱起,从冷库离开后将我直接带到了温度适宜的走廊上,空调吹出的热风令我浑身如针扎一般,疼得我龇牙咧嘴,想晕都是一种奢望。 “忍着。” 顾少卿薄唇轻启的丢下了一句命令,丝毫不体会我死里逃生急需抚慰的心情,十分冷酷的为我做了一整套的心肺复苏,俊美无俦的脸上自始至终都很严肃。 我咬着牙忍疼,视线越过了他的身后,望见了一大堆的保镖跟在秦焱身后呼啦啦的来了,中间围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一身仙风道骨的清晖道人。 为人父母最伟大的地方,就是为了子女的幸福,有些时候是真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这个人选实在很出乎我的意料。 原来是这样的吗? 我明悟的眨了眨眼睛,睫毛上的泪珠在温暖的房间里迅速融化,沿着脸颊匆匆而下。 秦焱定定的看着我,眼中的情绪又爱又恨,极其复杂。 我实在不愿意让他看到我这样狼狈的一面,于是假装没看到的垂下眸子,在顾少卿第三十四次按压我胸口的时候,忍不住的喊了一声疼:“我还没死……轻一点。” 顾少卿冷冷的瞥了我一眼,一双琉璃目冰冷彻骨,手上的力道一点不减,转而大力的揉捏起我冻僵了的身体,把我的求救当成了耳边风。 不大一会儿,小师妹泪眼婆娑的跑了过来,却被保镖们重重阻隔,既碰不到她的爹地,又碰不到她的师哥。 “师哥,不会的,我爸爸不会做这种事情,一定是白谨言诬陷他的!” 隔着人群,小师妹不久前骄傲的表情完全被惊恐占据,她急的要命却不得不抖着嗓子开口辩解,直接将黑锅丢在了我的身上。 顾少卿这会儿将我揉捏的筋骨松软,才面不改色的脱下了他身上的礼服西装披在了我的身上,同时迅速自然的解开了贴身的衬衫,让我可以将两只还没恢复知觉的小手靠在他的胸膛上暖着。 接着一摆手拒绝了保镖们的帮助,席地而坐的让我靠着,顾云深神色森冷的抬眼望去,直接回答了小师妹的委屈:“用她的命来诬陷?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 “她又没有死,白谨言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死?” 小师妹慌得口不择言,以至于根本看不到清晖道人如丧考批的脸色,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能自拔:“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师哥,求求你替我爸爸说几句话好不好,白谨言那么相信你,只要你说,她一定……” 我流连在顾少卿胸口吃豆腐的手指微微一颤,顿时头大如斗。 虽说顾少卿多多少少明白我和秦焱之间那暧昧的关系,可光明正大的被人提到明面上,这还是头一回。 小师妹话音未落,顾少卿已似笑非笑的径自朝着一言不发的秦焱看了过去,语气嘲弄之极:“是吗?可惜什么感情都经不过再三挥霍,更何况白谨言从来都不是什么专情的女人。” 秦焱闻言,目光如箭的将视线从我的身上移开,一眼看到了顾少卿敞开的衣领下露出墨绿玉佩的一角,突然不怒反笑的道:“顾少爷,你不也是一样的?和纪小姐结婚当天,身上还带着不属于你的东西,不觉得有愧于她?” “怎么不属于我?”顾少卿若有所思的伸手从衬衫中拎出了那块雕刻的惨不忍睹的玉佩,摩挲把玩着挑眉:“这是白谨言送给我的,秦先生要是眼馋,大可以让你的小师妹也雕一块一模一样的。” 小师妹满腹心事都牵挂在闭目不语的清晖道人身上,见她的师哥非但没有分担她的忧愁,反倒为了一块玉佩和顾少卿斤斤计较,顿时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呜呜咽咽的只知道哭。 清晖道人面上掠过一丝沉痛,他幽幽的长叹了口气,成功吸引了这里所有人的注意。 我则是暗中观察他已久,等着听他对此事有些什么看法或者辩解。 “乖女儿,你师哥也有他的难处,你不要再说了。”清晖道人说着说着,忍不住的老泪挥洒:“今天的事情都错在我一个人,那个绑架了白小姐的人也是我雇佣的,求五少开恩,放了他一命吧。” “爸,你怎么会这样说,是不是顾家逼迫你?”小师妹一声惊呼,睁大了眸子后颓然闭上:“不不不,我绝不相信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