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傀儡

    青儿领着英莲回去，心里倒是忐忑，照着薛蟠的性子，到时候找上门来，可不是好玩的，要是躲，不如躲到安全的地方，她立马就想起来刘家村。

    自从搬到了京城以后，刘家村已经了近半年没回去过了，正好夏天暑热，刘家村附近有条河流，反倒凉爽，乡下又没那么多规矩，不像城里，别说丽娘受不了王狗儿要她每天弄规矩，就是青儿有时候也厌烦。上次到了萧桓家玩耍，别看萧家那个大叔听说了弹簧是自己做的，虽然惊奇，可是更多的是对她一个女孩儿家到铁匠铺里的事情的呐喊，在他看来，可可是失礼。

    对古代人的想法，她是越来越不明白。现在年纪小，都这样了，将来再大些，可不得每天关门绣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青儿先没回家，让虞玄领着英莲先回家去，自己到了铁匠铺。这几天廖三琢磨那些部件，都有些走火入魔了。

    青儿现在欠着三百两银子的外债，心里可是惦记着，想要先做点东西卖。和廖三一说，廖三答应下来。别看青儿现在年纪小，可是廖三看她却是像看普通木匠看鲁班那样的眼神一样。觉得这个小孩儿简直是神了。她要做新东西，廖三当然愿意帮忙。

    发条盒子和齿轮，廖三都做出来些，只是不太抗用，现在还在琢磨做模子的问题，自从弹簧在青儿的指教下，做出来模子，廖三就********的要把所有这些东西都做出来模子，他也看出来了，要做那种大落地钟，里面要用的部件不是一点，务必要做到规格精细，一点不差。手工打造，虽然也能达到那种标准，但是若能有模子，那才是真正的好事。

    只是青儿急着用，他就先搁下，和青儿一起做铁皮玩具。

    两三天的功夫，铁匠铺里头，就摆了一堆的发条青蛙，发条蛇，发条兔子，还有个发条的卡通熊，拧了会自己打鼓，看的廖三啧啧称奇。只是这些玩具都看着丑陋，江嵋又买了颜料，开始往上面画，画完了，将融掉的透明松脂快速刷上去一层，防止掉色。

    青蛙很简单，每个都是绿皮，然后肚子上多一块白，背上多几块深绿色的，眼睛涂个黑，就行了。刷松脂麻烦些，不小心就会一层薄一层厚，但手脚熟练了以后，做的就很好。青儿很快就这项工作交给无所事事的虞玄和英莲。

    英莲这几天可怜的身世，得到了家里的深切同情，在青儿的刻意诱导下，英莲居然想起来很多小时候的事情。现在可以确定，她小时候姓甄，家住在石头城，家附近的店铺之类，全部都想起来。英莲虽然很激动，可是也提起要回去寻亲，青儿知道她的渴望，直接告诉她，等躲过薛蟠，一定带她回去。

    铁皮蛤蟆做的最多，因为这个简单。而兔子是依靠后肢和前肢搭配跳的，更复杂，会往前游动的蛇，不怎么讨喜，也做得少。而小熊，不过是半成品，只会打鼓，不会走路。最重要的是，对这种卡通熊是否会得到这个时代人的赞同和喜欢，她心里没底，毕竟是不同时代审美观的东西。纵观中国古代那么几千年，不管是画画还是碧刻，就从没有这种奇趣的玩意儿。

    第一批做了八十只蛤蟆，二十只兔子，十条蛇，一堆熊。蛤蟆只有巴掌大小，兔子却有半个篮球那么大。蛇大约半米长，熊是一对儿，身上穿了花布裁成的衣裳，一公一母。公熊背上背了书篓，母熊胳膊里挽着个藤编小篮筐。

    为了让熊卖相更佳，青儿跑去买了两对黑珠子，镶嵌到熊的眼眶中，看着漂亮极了。

    穿上衣服以后的熊，和没穿衣服的卖相迥然不同，连廖三都说青儿心思灵巧。连大男人都觉得萌，青儿觉得卖出去没问题，而且，还要卖大价钱。

    铁皮蛤蟆因为是空心的，铁用的不多，最贵重的反倒是松脂。而且熬松脂又废掉了一口锅，也算在成本里头。可是平均下来，两只铁皮蛤蟆撑天也才一吊钱成本。青儿瞧瞧蛤蟆，先欲打探下卖况，又照着简单的样子做了十几只鳄钗，虽然不够七夕那次做的精致，可是看起来也很不错，一并收拾了，她穿了王板儿的衣服，打扮成小子的模样，一起到了东市。

    东市看起来也不嫌脏，但是很热闹，就显得挤挤挨挨，有些乱。

    青儿他们在路边捡了一小片空地，旁边是个卖瓷器的摊子，铺设的好开，问清了这里没人，那摊主又看是几个小儿，不跟自己抢生意，便不理他们。

    青儿带着虞玄和王板儿，郑柱也自告奋勇跟了来，几人却全部瞒着家里。因为要是家里知道他们私自出来卖东西，一定要打断他们的腿骨。

    青儿拿了家里一块包袱皮，摊开了也不过只有不到两平米，因为虞玄笨手笨脚，有几只蛤蟆上面松脂实在不成样子，凹凹凸凸的，比癞蛤蟆还丑些。青儿把那丑蛤蟆搁了几只，又搁了几只卖相好的蛤蟆，三条蛇，一对兔子，一只黑，一只白，都是红宝石眼睛。

    顿时就有不少人好奇的看过来，这样色彩鲜艳的玩意儿，难道是装东西的罐子，可也不见开口。青儿继续往外掏，又掏出来簪子，逐步围观的人又奇怪了，不明白这摊子到底卖什么。

    青儿终于摆好，将发条蛤蟆拧了一只，那蛤蟆就蹦了起来，直往摊子外跑，一下子惊动了不少人，呼啦一下子就围过来，可是新奇！那丑玩意儿竟是傀儡，许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

    瞧着青儿摊子上乱蹦跶的两只蛤蟆，周围一阵嗷嗷乱叫，有人还要伸手摸，青儿就大喊道：“不买别摸，一只蛤蟆两吊钱。”惊得那人手刚碰上蛤蟆，赶紧缩回来，刚好蛤蟆发条走到头，挺住步，脸憋得通红冲出人群就走，生怕青儿赖他。

    “这就坏了？”人们一阵问的，青儿一笑，又拧发条，蛤蟆又蹦起来，这下有人看出门道，直说好晚。有个穿着齐整的，直接掏钱买了一只，然后在摊子上拧着发条玩耍，也不嫌弃蛤蟆丑，学会了怎么使，笑眯眯走了。

    摊子上东西不多，又有四双眼睛盯着，肯定没法趁机偷，不买的人也不想再看，免得经受不住诱惑，有的就走了，可是围着青儿摊子的人越来越多，简直水泄不通，青儿看人多，又把鳄钗和人演示一番，一只鳄钗要一吊半钱，端的是贵价钱。可是跟摊子上的东西一比较，明显便宜不少。

    那蛇更贵，一只四吊钱，兔子一只一贯钱，就是在这东市摆面食摊子，一天最多也只赚上两吊，可是青儿这东西新巧，别人也没说她卖的贵了。

    不一会儿功夫，青儿就卖出去两只蛇，八只蛤蟆，七八只鳄钗，摊子上只剩下一只蛤蟆，一条蛇，并一对儿兔子。

    青儿看周围的人只看不买，大声道：“卖完就走啊，往后没有了啊！”听完马上有人过来把蛇和蛤蟆买走了，只有兔子还放着。

    青儿给人围的头昏脑胀，就要出去，忽然有人拨开人群走进来，闹的好大动静，原来是个青衣裳的男子，一见摊主是几个小孩儿，摊位上只有一对兔子，没有别人传说的蛤蟆和蛇，顿时愣住了，问道：“可是卖机关蛤蟆的，怎么没了。”

    青儿一笑：“今儿没了，以后赶不定还有没有。只剩这兔子了。”说完一拧兔子发条，兔子蹦着蹦着往前跳，人群又是一阵稀罕，问清楚兔子价钱，那人付了钱，还缠着青儿道：“若是有了，不要再在外头卖，到宁国公府里，说是贾蔷少爷要的傀儡玩意儿，自有人带你去见我。”

    青儿听了一怔，心中大喜，却摇头道：“倒是有好的，只怕你们嫌贵，我也没敢在东市卖。”

    “还有更好的？”那人大喜，叫青儿拿出来，青儿买了英莲回去，正避着薛蟠，怎么肯让他跟着自己。只说，明日我自己上门，今天不行的。说完拎了空口袋和包袱皮，也不回家，走街串巷的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