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再相逢
喜姑姑进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家公主坐在镜子面前怏怏的，她赶忙给她穿上衣服，又皱着眉看向赵韵酥红肿的眼眶出去了，再回来时手上拿着两个鸡蛋，一个冰袋。 喜姑姑是安贵妃特意从太后那里求来的教养嬷嬷，然而喜姑姑为人严谨，从前的赵韵酥对她唯有敬重二字，直到后来自己才知道喜姑姑的本事，只可惜那时候她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 喜姑姑今年不过四十多岁，看着却不过三十出头。她肤色白皙，五官精致，容颜貌美，只不过她向来表情严肃，不苟言笑，而且规矩很严，是以赵韵酥还是有些怕她的。 赵韵酥记得就是三年后。皇后之女赵俪替喜姑姑翻了案。原来喜姑姑原名苏喜，是太医院首判苏大人的嫡亲孙女。苏大人当年卷入了皇位之争，他作为权利的牺牲品，被直接处死，至于苏家其他人，女子被充作官妓，男子则被流放，三代之内不得参加科举。 苏喜曾是京城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医术，虽然只是个女儿身，但是却颇得苏大人喜爱，尽得其祖父真传。还是太后不忍心这样一个好女孩被糟蹋了，才收在身边。待其翻案后，喜姑姑便被赵俪要去，只是当时的自己并不在意。现在想俩，若是喜姑姑当时跟着自己的话，母妃怕是也不会死了。 赵韵酥这么想着，待喜姑姑给自己敷了鸡蛋后给喜姑姑道了个谢。 喜姑姑一向严肃的脸闪过一丝惊讶，她行了个礼，恭敬的回道，“这是奴婢的本分。” 赵韵酥被梦寻，梦菲两人服侍着换了身衣服。她年纪还小，正是娇俏可爱的年龄，就穿了件粉色的琵琶襟上衣和同色系的烟云蝴蝶裙，裙摆上有形态各异的蝴蝶，更显得她天真烂漫。 梦寻、梦菲都是她身边得力的大丫鬟，今年两人才不过十三、四岁，但是做事都已经十分的稳妥了。其中，梦寻稳重，梦菲更为活泼一点。 梦寻给赵韵酥梳了个苞苞头之后，又插了几个拇指大小的南海特供珍珠，戴上一对玉兔捣药耳坠，再戴上一个镶了一块她巴掌大小的祖母绿的络瑛圈。因着她年纪还小，骨头脆，就没有给她化妆，头上也无太多饰品。 梦菲看了看，最后又加上了一对宫里前几日刚刚送来的金起花手镯。梦寻与梦菲二人看了看，最后喜姑姑再看了一遍确定无误后，梦菲笑眯眯的赞叹道，“公主这样穿便是天上的仙童都不为过了！” 这话说的倒不假，即便是一向严肃的喜姑姑此时都赞同的点了点头。赵韵酥长相随了安贵妃和正德帝的优点，五官明艳，从小便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赵韵酥想着就算是前世她那般不学无术，嚣张跋扈，追求者却依然如过江之鲫，可不就是因为这张脸吗？ 蒹葭宫的正殿就叫蒹葭殿，赵韵酥去的时候安贵妃刚刚洗漱完毕。安贵妃此时不过才25岁，正是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时候，且她容貌昳丽，五官精致妖娆却不显媚俗。她今天穿了件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外罩一层白玉兰散花纱衣，头上仅了戴一根景福长绵簪，，更显得青丝如瀑。一对红的仿佛要滴血的嵌红宝石花型金耳环更显得她眉目如画，手上一对红玛瑙手镯衬得她皓腕如凝雪般夺目。 安贵妃穿着打扮一向简单却又能刚刚好的衬托出她的美丽。 安贵妃看到今日难得不赖床的赵韵酥温柔的笑了笑，“酥酥今日怎么不赖床了？小懒虫可是记得今日要去慈宁宫才早起的？” “母妃！”赵韵酥扑倒了安贵妃的怀里悄悄的抹掉了自己的眼泪，抬起头来又是笑颜如花的样子。“我可是闻着了母妃这儿有桂花粥、美人糍的味道了，母妃可不能独吃！” 安贵妃故作惊讶的说，“哎呀！母妃这可没有桂花粥、美人糍呢！你这小妮子可是昨日睡觉的时候梦着了？” “母妃胡说！桂嬷嬷你说有没有？”赵韵酥转头看向桂嬷嬷。桂嬷嬷是安贵妃的奶娘，这桂花粥和美人糍就是她的拿手绝活。 桂花粥虽然叫桂花粥，可是粥中却无一丝桂花，只留下了桂花的香味。这白白的一碗粥远看无半点特别，连香味也一丝不露，唯有尝到口里才知道这粥是多么的美味，口感细腻绵华，真是口齿留香。 而那美人糍则是以红豆，黑豆，糯米，百合等制成，最后用芭蕉叶裹住。因这芭蕉又叫美人扇，所以这道点心便取名为美人糍。美人糍酸甜酸甜的，早餐时吃正好开胃，因此赵韵酥特别的喜欢。 桂嬷嬷见着自己做的东西如此得七公主的喜欢，她也高兴的紧，连忙回答道，“有的有的，公主想吃自然是有的！” 蒹葭殿有自己的小厨房，是正德帝安排的人手，绝对的安全，所以蒹葭殿可以随时吃热的东西。 和安贵妃一起吃了早餐之后，由丫鬟们整理了一下子仪容。因着蒹葭宫离凤寰宫并不远，且时间还早，母女两也没坐懿杖，两人就直接走了过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碰到了四公主赵俪，皇后膝下无子，仅的一女赵俪，自然将她看的比眼珠子还重。皇后章妙与正德帝乃是结发夫妻，可惜皇后多年无子，眼看着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一个个的出来，自己又逐渐老去，皇后也不由得急了起来，求医问药多年好不容易怀了个孩子却是个女儿，心中失望可想而出。正德帝倒是看的很开，赵俪是他的第一个女儿，所以格外的疼爱，连名字都是取自伉俪情深，见此，才让皇后放下了心。 四公主赵俪今年不过十岁，皇后不过中上之姿，但是她继承了皇后和正德帝的优点，算得上是个美人。赵韵酥看着远远走来的赵俪，想着自己与她比起来，恐怕赵俪更像是母妃的女儿。与自己相比，赵俪可谓是聪敏好学，不仅身份尊贵，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便是女工也是极好的。且她为人圆滑，在女学中更是人人追随的潮流人物。 现在的赵俪尚还稚嫩，不如当年那般风华绝代。 赵韵酥算算时间，当年赵俪在女学中可是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的，称得上是名垂青史了。五年后赵俪在她的及笄礼上因一手梅花小篆更是名声大噪。 只是自己前世只知道与她相比，反而不知道提升自己，倒害的母妃和父皇因自己丢了不少颜面，让后宫之人看了不少笑话。想到这里，赵韵酥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这次自己一定要给母妃争脸！ 赵韵酥看到了赵俪的时候先给她行了半个礼，别看她小小年纪却是礼仪周到，动作也特别的标准却又不显死板。倒是把安贵妃、四公主、喜姑姑等人都给惊到了。 “七妹无需多礼，咱们姐妹间的何必如此！”赵俪抿嘴的笑了笑。上前扶起赵韵酥。然后又给安贵妃行了个礼。 安贵妃自然不可能在皇后宫门口受四公主这个礼的，她不等赵俪蹲下就扶起了她，“四公主快快起来罢！跟本宫还计较着什么呢？” “安贵妃说的是。”见安贵妃这么说，四公主也知道她的顾虑，她只是娴静的笑了笑。 几人说说笑笑的进了凤寰宫。 凤寰宫已经或站或坐了近百人，三品以上的嫔妃才有资格落座，三品一下的嫔妃则在后面站了乌压压的一大片。 安贵妃到的时候有一大片的人向她行礼，安贵妃脸色不变，温和的说了声免礼。然后坐在了最前方。 赵韵酥粗粗扫了一眼，大约百来个人。上个月才举行了一次选秀，所以这么多的人都来请安了。昨日是这些秀女入宫的第一天，本来是这个翻了个秀女的牌子的，只是因为天下大雨又有惊雷的便没有去。想必这些人也不知道正德帝昨晚去了安贵妃那吧。 安贵妃自进宫以来，几乎独宠，正德帝每月除了初一十五去凤寰宫以外，一半的时间在御书房，另一半的时间几乎都在安贵妃那儿，听说在皇后那也不过睡着。三年一次的选秀也是仅仅翻个牌子，是为了安贵妃的名声，做给外人看，那些个女人全当摆设，看看六皇子和七公主相差三岁，中间再无其他儿女就可知道安贵妃有多受宠了。 皇后出来的时候大家都站起来行礼了，只除了赵韵酥和安贵妃，章皇后眼底阴霾一闪而过。又看向了底下莺莺燕燕的一大群人，她才笑着说了免礼。 待大家都坐下了，皇后笑着说道，“昨夜天下大雨还有惊雷，本宫可是都有些吓着了，又十分担忧大家，尤其是那些新进的姐妹们，不知大家可有睡好？” 那些新来的还不熟悉的秀女们一看皇后如此得平易近人，竟然还以姐妹相称，无不面露惊喜，赶忙回道。一时之间整个凤寰宫都闹腾了起来。 “安meimei呢？本宫记着你一向胆小，昨日可有吓着了？”待众人安静了些后，皇后面露担忧的看向了安贵妃。 安贵妃可不是那些刚刚入宫的新人，对于皇后的小心思她一清二楚，只是她也不点破。皇后无子而且手段不算高超，她也乐得轻松不是？ “jiejie还真是了解meimei，这不，昨晚都是抱着小七睡的呢！”安贵妃略微的低下了头，仿佛是不好意思自己这般胆小般。 正德帝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现在三十四岁看着跟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没差，但比起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更有一股成熟气味。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尤其是他还坐拥天下权势怎能不让皇后心动？尤其是自己心爱的男人竟然为了另一个女人守身如玉，她看安贵妃可不是简单的眼中钉那般。皇后还大正德帝三岁，如今眼角都已经有了皱纹了，自然比不过安贵妃仿佛冻龄般的美貌。如今看着比先前更加娇媚的安贵妃，想想就知道昨日把她当眼珠子般的皇上肯定去看她了！ 越想越气，皇后差点维持不住自己端庄的笑容了，底下本来还有些雀跃的新人还以为自己惹怒了皇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了。 元妃见着气氛有些尴尬了，赶忙接上了话头。“听说四公主前几日在女学中取得了十四条络子呢！这可是十年来取得的最好的成绩呢！” 女学是从太祖皇帝开始由慧熙皇太后开创的。到了高祖时便将女学和太学混合在一起，高祖特地划了一块地出来建立了学院，称为永泰学院，意在希望这些学子们能够让大昌国泰民安。永泰学院又分为男学和女学。男学叫太学，女学则叫慧熙学院，旨在纪念慧熙皇太后。不过大部分人都习惯了叫她女学。 女学每年九月招一次生，仅招35人，年龄在九到十三岁之间即可报名。而女学的招生考试也很特别。考试通过即可得到一条络子，女学考试内容十分广泛，比如说有最基础的对琴棋书画、女四书的考察，不仅如此，女学还会考察骑射、舞蹈跟礼仪，礼仪则根据表现看是有还是只有一条或者是有两条络子。另外还要考察算术和对当今实事的看法，这个和前面不同一共分为四等，最差的便是一条络子都没有，次之便是得一条络子，这是大多数世家女的水准，再好一点的可以得两条络子，最好的可以得三条络子，但已经十几年没出现过这样的人了。总共是十五个络子，九个络子以上就能进女学。 女学虽然是皇家举办的，但并不会因为你身份的如何就偏薄于你。所以能进女学不但是对学生本身的一种肯定更是一种荣耀。曾经就有一位女子，不过是个六品小官的女儿，但是天资聪慧，考入了女学，并以优秀的学业毕业，最后竟然嫁给了王爷当上了王妃！ 如此以来，大家对女学更是趋之若鹜了。 赵俪就是皇后的骄傲。听到元妃提起赵俪，皇后本来有些扭曲的笑容顿时变得和蔼了起来，说起话来有荣与焉“本宫只盼着阿俪能够进女学就行了，哪能想到阿俪这般给本宫争脸！” 赵俪低头笑了笑，脸色微红。 容妃笑着接道，“四公主一向聪慧乖巧，姐妹们都知道meimei向来喜欢女孩子，我也只有羡慕jiejie的份了！” 皇后的脸色顿了一下，容妃膝下育有二皇子，且两家家族本来就是世仇，从小就争对惯了，这是在讽刺皇后膝下无子呢！ 珍妃闻言咯咯的笑了起来，她长得不错，唯有一双眼睛长得像个倒三角，看起来便有几分刻薄之色，“这说来说去啊还是安jiejie有福气，儿女双全！又有陛下太后怜爱，可真是让我们羡慕啊！” 章婕妤看了一眼章皇后难看的颜色，柔柔的回道，“论福分，谁比的上皇后娘娘啊！” 章婕妤是皇后的隔房表妹，是在安贵妃进宫后替想替皇后生皇子的。正德帝看她是皇后的表妹的份上虽然没宠幸她，但也依着皇后的意思给她封了个婕妤。没承欢的嫔妃自然是处境维艰，且她生性腼腆，也只能依附于皇后了。 “meimei说的是，还是jiejie最有福分！”安贵妃附和着说了一句，仿佛看不出来面前的争论一般。 安贵妃一出声便仿佛是按了暂停键一般，整个大殿都弥漫起了一股尴尬的味道。 顿了一会儿，谨妃笑笑，“还是四公主最厉害，meimei我啊只希望小五能进女学就行！” 五公主赵婧只比四公主小半岁，她不过中上之资，性格有些腼腆，今年不知是何原因并没有去参加女学。 安贵妃也摸了摸赵韵酥的小脑袋，“小七也要多向jiejie们学学啊。” 赵韵酥笑着用力的点了点头。 皇后勉强维持住自己端庄的笑容，看向底下一片已经吓傻了的新进秀女们，一旁的素梅立刻问道，“哪位是贺小仪？” 一位面貌清秀的女子在众多秀女艳羡的目光下站了出来。她礼仪周到的行了个大礼，“奴婢就是贺小仪，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含笑着打量了她一下，“看这样子就知道是个聪明伶俐的。”皇后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素梅立刻呈上来一份明黄的圣旨。 贺小仪面露诧异，没想到今天居然还有意外之喜。说不定，是皇上….想到这贺小仪娇羞的低下了头，顶着众人羡慕的目光，贺小仪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贺小仪贺氏，柔嘉淑顺，风姿雅悦，端庄淑睿，克令克柔，安贞叶吉，雍和粹纯。着即册封为贺良媛，钦此！” “谢主隆恩！吾皇千岁千岁千千岁！”贺良媛恭敬的接过圣旨。 皇后含笑喝下一口茶，“真是恭喜贺良媛了！”又复而朝着安贵妃说道，“咱们又多了个姐妹了！”素梅对着旁边的小宫女点头示意，旁边的小宫女立刻走上前来，手中捧着的托盘里是五匹布料布料，还有一只红石榴簪子。 “谢皇后娘娘！”贺良媛低头道谢。 石榴象征着多子多福，赐这个也是有寓意的。安贵妃也不点破，她笑着说，“还是jiejie心思剔透，”又转而对贺良媛说道，“本宫的东西虽不如皇后娘娘那般珍贵，可却也是本宫的一番心意。” 安贵妃的两个大丫鬟分别叫贺萍和贺兰，正好与贺良媛重了个字。安贵妃不打算给贺良媛难堪，所以只是示意了一下贺萍。 贺萍拿出了一对事先准备好的一对金镶紫英坠子。这送礼也是有讲究的，不能越过皇后，所以虽然漂亮但是也不比皇后送的有价值。 随后容妃，珍妃，谨妃，等三品以上的嫔妃都赐了一些东西给贺良媛。 皇后看了看时间，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大家随本宫一同去慈宁宫请安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