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绸缪
“送你去国外读书,你就读成这样么?鲁莽、不通世事!”宋晏声音冷冷的,带着掩饰不住的失望。 何曾受过jiejie这样的责怪,宋侑当即就慌了,白皙的脸蛋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本能就想认错,情急之下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最后竟慌乱的抢步上前,偎在宋晏腿边直求饶,“jiejie,我错了,你别恼……” 宋晏见弟弟将脸埋在自己腿上,像只埋首沙子的小鸵鸟,心里想笑,语气却依旧淡淡的:“哪里错了?” “……反正是错了。” 声音闷闷的,还带着微微的哭腔。 心中一叹,宋晏忍不住摸了摸男孩蓬软的头发,“小侑,你先告诉我,将来你是想回国,还是留在英国。” 宋侑想也不想,“当然是回国。”那冷冰冰的英国待的有什么意思。 “那就不要说什么带我去英国的傻话。”宋晏语气略和缓了些,“你已经十四岁了,可不能仍然将自己当成小孩子,把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 喝了一口温温的水,她忽的问:“……今日你道奶奶为何不怪我?” “本来就不是jiejie的错,说清楚了自然就不该怪你。” 宋晏掩嘴而笑,眼里波光盈盈,像是被搅碎了的一潭月影,“我自幼被外公外婆教养长大,来宋家的次数统共加起来还不足一月,比起养在身边的宋佩婷,自是疏远许多……奶奶与外婆的关系又一直不好,恨屋及乌也是有的。” 见宋侑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她又道:“宋佩婷年轻气盛,受不得气,回来肯定添油加醋了一番……本来奶奶也是要发一通火的,可后来却放弃了,只因我提醒了她一桩事。” “什么事?”宋侑追问。 “我识得的那群人不是普通的人,奶奶希望宋家的女孩子能助宋家往上爬,若是宋佩婷则最好不过,如若是其他女孩子,也无甚妨碍。”宋晏眸色微凉,如覆秋霜,只抿唇轻笑,像是不在意一般,娓娓与弟弟道来。 宋侑一惊,猛然抓住了宋晏的衣角,失声道:“怎么会……并不曾听说生意上有什么波折,怎么需要卖女求荣。”他年岁虽然不大,却也见过身边一些花花公子是如何玩弄平民家的女孩,只要家里管束不严,两三天换一个都是常有的。 林菲的身份怎样他了解,她的朋友们是什么样的身份也可以想象,在那些人眼里,宋家也不过是有钱一些的平民,又怎会懂得珍惜…… “宋家如今发展得很好,可也算是到了一个瓶颈,要想再蓬勃下去,仅仅凭借管理是绝对无法达到的……而爷爷又从不甘于现状,有了钱就要在官场上找关系,其中又以儿女亲家最是牢靠,自古都是官商结合为王道……” “偏偏大伯和三叔一个政界,一个军界,因天赋和资历问题,努力了这么多年,职位都不甚重要,根本达不到爷爷的期盼,所以宋佩婷被娇养着长大,学业、各式礼仪、舞蹈乐器都是师出名家,样样出挑,具按着高门媳妇的标准来培养,将来少不得是要用来为宋家拉拢政界的助力。” 房间的窗户大开,花园里有夜风吹来,裹挟着初秋的清爽凉意和桂花的馥郁甜香连绵不绝,如细细卷卷的浪潮拍在身上,四散碎开,无孔不入的在室内蔓延溢散。 带泛着粉色缠绵的灯光照在宋晏如烟笼寒水似地眉眼间,有种奇异的通透明朗,“便是我和小莹,还有……jiejie,也避免不了。” “我不准!”宋侑怒极,往日总是澄澈明晃的眸子瞬间乌云密布、风雨弥漫,“jiejie不愿意,难不成还要逼迫不成!”他愤怒道:“这是法治社会,婚姻自由!” “小侑,我只问你,没有宋家,我们能活下去么?”她补充道:“不要算上外公和外婆。” 宋侑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姐……” 纤长如鸦翅的睫毛忽闪两下,宋晏笑容绵软如三月叶尖的雨珠:“而且,普通人的活法是没用的,小侑……你别看爷爷只会骂人,可真要是动怒了,定然不是舌头一滚就过去的……” 看着自幼呵护长大的幼弟,头一次在自己面前收敛了顽色,露出深深思索的样子,宋晏不禁苦笑,她终究是信不过所谓家人,自己的命运还是要握在自己手上为好……前世也曾少女怀春,期盼着以官家嫡女的身份嫁一良人,琴瑟和谐,可惜终究拗不过继母的一番“疼惜”,继室所出庶妹倒是里外俱全,福气平顺。 “小侑,你要争气。”宋晏拍了拍弟弟日渐宽厚的肩膀,笑容清淡,人生被cao控一辈子就算了,她再也不要受第二次。 有时候看看身边众人也凭的好笑,熙熙攘攘、忙忙碌碌,有钱的忙着更有钱,有权的忙着更有权,有钱有权的忙着更有钱有权……浑然忘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前世今生,都是如此。 用她的婚事换来的官职,不知道继母所出的弟弟有运气接,可有本事守? 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像自己一般,流落了三世,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感觉自己在看着一幅画,瞧着热闹,却很难融进去。 宋晏本不是多愁善感的人物,只唏嘘片刻,便丢开了那些萧索的心思,匆匆打发了宋侑回去休息,并约定了明日一道去骆家看望宋漪。 不料第二日一早收拾停当,正欲出门,却被宋佩婷拦了下来。 她脸上化了很浓的妆,尤其是眼睛,更是描画的勾魂夺魄,宋晏只瞧了一眼,就知道定是为了掩饰昨晚哭肿的眼。 “奶奶今日要带我们出去,小莹一会儿也要下来,你们这会儿要去哪里?”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倒也不曾咄咄逼人,只是不知是果真想通了,还是碍着宋侑的面。 “又要出门?”宋晏和宋侑对视一眼,有些无奈,“不知道是要去哪儿?” 在自己面前展示的富贵已经够多了,难道还要继续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