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张乐鏖战
乐进拗不过荀续热情似火地挽留，和郭嘉一起被带回了退思园，等着送走了太守阴修，便要行升堂拜母的礼仪。 郭嘉本就是由郭图带来到荀家学习经传和兵法的，经传是二龙先生荀绲在授课，兵法则是荀衢私人传授。荀衢擅长《尉缭子》和《吴子》，荀续就从小跟随他学习这些兵书，受益匪浅。 也不知是阴修今日来了兴致还是另有目的，比如替族中女孩或者男孩子物色好伴侣来了，唠唠叨叨聊了半天都不见半分疲态，县令王苌陪在一边，可怜他这官是买的，哪里听得懂阴修他们聊的内容，什么“地籁”，什么“一生死齐彭殇”，听得王县令一对眼皮子不停地打架。 荀续偷看了一会儿，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不见得会结束，便亲自替乐进、郭嘉二人安排住处。 刚命人收拾完房间，便见到张飞和周靖有说有笑地拎着一些野味回来。他们俩一个幽州人，一个扬州人，一个天南一个地北，口音都重，聊起天来都要连比划带猜，可居然短短几天就情好日密，影形不离。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大约就是这么奇怪的。 两人刚一进门，便见到乐进走出房间，三个人顿时一对上眼，张飞和周靖猛然站定，神色肃穆起来。 乐进瞥了一眼他们手上的野味，以为他们乃是荀续的家将，便友好地笑了笑，点点头示意。 张飞和周靖对视一眼，刚要问话，便听到荀续满头大汗地从房间里出来，笑道：“文谦兄，这就算收拾好了，平日里也有丫鬟小厮打扫的，我又拖了拖地，虽然不甚豪华，可是保管干净，你先在这里住下。” 他平日里从来不做这等杂事，也不知道拖把扫帚都放在哪里，只在房中的角落寻到一条拖把，便抢到手里，自己拖起地来，好在手脚还算麻利，乐进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已经收拾得七七八八。 谁知这下却恼了张飞。 张飞看了一眼荀续手上的拖把，顿时大怒，指着乐进爆喝一声：“呔！你算什么东西，竟让荀君为你洒扫？” 乐进闻言一愣，荀续连忙笑道：“大兄回来了！这不是阴太守来了，府中的丫鬟小厮都忙着在前院伺候吗？反正也没什么大事，我便帮文谦兄大略拖一拖地。哦，对了，正要为大兄介绍呢，这位乃是乐进乐文谦，阳平卫国的豪杰；这位乃是我的义兄，燕人张飞，那位乃是我亦师亦友的挚友九江周靖周孟平。你们都是一世豪杰，相互熟悉熟悉。” 乐进连忙抱拳道：“乐进见过二位壮士。” 张飞却丝毫不买账，一把打掉他的手，瞪着眼睛道：“就凭你这浑身上下没有二两rou的，也敢妄称什么豪杰？阿续，你莫不是被他欺骗了吧？” 周靖连忙放了手中的野味，三步并作两步赶过来，拉了拉张飞的衣袖，冲他皱着眉头摇摇头，又向乐进赔礼道：“原来是乐壮士，久仰久仰。大飞乃是幽州人，刚来颍阴不久，不识天下豪杰，勿怪勿怪。” 乐进笑笑道：“幽燕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从张兄身上可见一斑。乐进本就是寻常黔首，荀军所夸，愧不敢当。” 张飞冷笑道：“知道不敢当还不快些滚？阿续，你就是太把这些泥腿子当一回事了，这样的人，能有什么用处？” 荀续一脸正色道：“大兄，此话却是你的不是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文谦乃当世豪杰，你这般说话，太过分了。” 乐进淡淡一笑道：“乐进确实没什么本事，不过，想来张壮士乃是力拔山河的超世英杰。乐进不才，临走之前，想要开开眼。” 得，这位的谦虚也从来就是一层外衣，内里面比谁都骄傲，张飞那对下无恩的暴脾气正好将他撩拨起来，两个互瞪一眼，便要动手。 荀续一看，心知无法了解，只好道：“知道你们二位现在肯定不愿听我的话，不过还是多嘴两句，第一到院中去，第二点到为止，不可太过。” 乐进哈哈一笑，道：“遵荀君令。” 张飞猛一龇牙，狞笑道：“阿续放心，吾一定不打死他！” 两个人走到小院当中，拉开七八步距离，拉开了架势，对峙。 张飞身高将近八尺，换算成现代的身高，就是一米八十左右；乐进五尺七寸，才一米五五左右，差了一个头有余；张飞浑身上下，肌rou虬结，一抬手一踢腿，都虎虎生风；乐进却是个瘦子，双脚站了一个不丁不八，稳重如山。 荀续问周靖道：“孟平兄，你猜谁会赢？” 周靖楞了一下，见他丝毫不担心乐进，这才沉吟了片刻道：“一寸长一寸强，大飞一力降十会，招法精妙严谨，纵然不能胜，大约也不会败吧。” 荀续笑道：“赌一个大钱，我压飞兄骄兵必败。” 他们正说着，张飞等得不耐烦了，腿一蹬地，猛然窜向乐进。 乐进微微眯起眼睛，突然爆喝一声，也同样发力，冲向张飞。 这却是出乎张飞的意料，他以为乐进会后退或者闪避，却不料乐进竟敢与他对冲拼气力，不由得更加大怒，抬手便是一拳。 乐进硬招硬架，一手砸开这一拳，另一手拳出如电，一模一样袭向张飞。张飞也起了牛劲，与他一般动作，一手架开对方，一手劈面一拳。 两个人你来我往打了几个回合，乐进猛然腰上发力，抬腿便是一记侧踢，正中张飞腹部，将张飞踹出去七八尺远。 乐进一对鹰目闪出熊熊火光，喝道：“再来呀！” 张飞揉揉肚子，嘿嘿冷笑道：“有几分力气，再来！” 两人都打在一出，再动手，张飞可就怒火满腔，不再保留，一拳一脚都蕴含了莫大力量，乐进挡了十数招，隐隐感觉力量上还是吃了些亏，心中暗道：“此人倒是真有力气，我不如他。若是要赢他，恐怕还要上点心思了。” 他边打边惊叹对方的力量，张飞也同样感觉吃力，心中不停地腹诽道：“这是哪里来得怪物，力量居然不在吾之下，这副身子当真是铁打的吗？两臂都有些麻木了。看来要赢他还需上点心思。” 两个人又对了几招，忽然不约而同地加快了速度，张飞一对长臂仿佛一把长矛一样，崩挑扎捣劈挂撩，招招凶狠；乐进则贴身rou搏，拳如双匕，招招索命。 唐代以前，除了秦朝，民间不禁兵刃，因此拳术的发展极慢，主要就是三种，一是角抵，也就是摔跤；二是手搏，类似于摔跤之中加入了部分格斗；三是象形拳，模仿动物或者将某种冷兵器的使用方法转化成拳术。 角抵和手搏都是有规则的带有竞技性的拳术，不追求杀伤力；而象形拳则往往用于养生、活动筋骨，以及必要时候的搏杀。张飞长年用丈八蛇矛，他的拳法便如同长矛的使用方式差不多，乐进的兵刃荀续尚未见过，但是看他的招法，极有可能是类似于双刀一般的武器，贴身搏杀，一寸短，一寸险。 两个人又打了数个回合，忽然听到乐进大喝一声：“中！” 却是他硬生生拼着拿肩膀扛开了张飞一记劈拳，猛然窜入张飞的怀中，拳出如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连连击中张飞小腹。 丹田往上三指之处，乃是人体的一出空门，里面都是肠子，没有什么要害的脏腑，但是一旦大力击中，却能让人瞬间垮塌，喘不上气来。 张飞再能打，扛得下一记两记重拳，却也抗不下第三下第四下，忍不住往后退了数步，乐进弹腿一脚，正中张飞胸口，将张飞踢翻在地。 张飞强忍着剧痛，要翻身爬起，如何还能动弹？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才勉强缓过气来。 乐进舒了一口气，走过去，伸出一只手，递给张飞道：“好汉子！你是头一个险些把我打趴下的人。我年纪比你大，再过两年，你长足了，我未必还能赢得了你。” 张飞倒在地上，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矮小黑瘦其貌不扬的丑汉，满面羞惭，借着他的手站起来，深深地作了一揖道：“是吾输了，输了便是输了，吾认。适才对兄台不敬，张飞赔礼。不过话又说话来，等上了马，吾未必会再输一次。” “哈哈哈哈，有志气。”乐进大笑，拍拍他的肩膀道：“不错，马上战斗我多半不能胜你，不过你能不能赢我，恐怕也不好说。” 荀续从周靖那边讨了一枚大钱，走过来笑道：“天色渐暗，你们还要挑灯夜战么？以后有的是机会。我倒是觉得现在应该去酒桌上再比试比试。” 他回头把郭嘉招过来，笑道：“小子，要不要与我们同去？” 郭嘉嘻嘻一笑道：“先说好，那当垆卖酒的酒姬不好看，我可转身就走。” “嘿~我说你个熊孩子，你怎么懂得这么多啊？”荀续怪叫一声，把他一把扛到肩膀，笑道：“走走走，酒钱不够就卖了这个小子。” “哈哈哈哈……” 乐进和张飞对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战意，大笑着携手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