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三战三捷
“第三个问题,不是荀续狂妄自大,荀某只是想请各位扪心自问一声,手上的功夫可能进的去黄门北寺狱?” 荀续凝神解开背后布包,快雪银钩首现森然锋芒。 嘴上依旧挂着标志性的冷笑:“恐怕你们当中,能够走到京师而不被沿途亭长抓获的,也没有几个吧?” 荀续的声音森冷如月光:“人啊,总是缺少自知之明;等到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却常常已经来不及。很多时候我们以为是无悔的选择,最后却发现只是悔之晚矣。” 荀彧和荀攸对视一眼,见到对方都双眉紧皱,一时之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上无人,脑中纵有千种良谋,实在也没有办法实施。 荀续嘴角噙笑,道:“荀续身为县尉,今日斗胆,在此向诸位豪杰讨教一二。谁先来?” 他这话问的有技巧,点明了一对一,刘府一百多人,也不好厚着脸皮一拥而上。 那使棍的黑脸大汉抢出来道:“俺来会会你。” 荀续松松垮垮拉了一个架势,问道:“壮士通名。” “俺姓归,归戚虎,他们都叫俺大力虎。”归戚虎倒是如临大敌,一条横亘身前,扎了一个弓步,等着荀续抢攻。 荀续意在拖延,同时也对这种“一力降十会”的猛汉十分头疼。他本身力量颇大,加上一对护手双钩,专克刀剑,满以为对上寻常的游侠,多少有些优势,谁知一上来即使一个抡大铁棍子的,俗话说得好:“镗棍之将不可力敌。”玩这种兵器都是些力大无穷的货,荀续根本不敢拿快雪银钩跟人家碰,既然归戚虎不进攻,荀续乐得忙里偷闲,暗暗运气。 等了片刻,归戚虎终于不耐烦起来了,哇哇怪叫了一声,“呼呼”几棍当头罩下。 荀续不敢大意,也没有什么“四两拨千斤”的想法,侧身一闪,躲开棍子,脚跟一弹,抢到归戚虎的身边,快雪银钩两个护手的月牙正好钉在归戚虎的咯吱窝下。 荀续爆喝一声:“退下!” 归戚虎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肋下便多了两条银钩,也吓了一大跳,满面羞惭,径自退回了,红着脸道:“真丢人,一上去就输了。” 荀续微微一扬头,觑着众人道:“下一个!” 他今日休沐在家,没有戴冠,就那么披散着头发,火光之中,目光如电,更显得勇悍。 刘府众人被他的气势一逼,顿时显出犹豫来。 过晏一见不好,几步上前,剑诀一领,道:“老夫向县委大人讨教一二。” 这下子轮到荀续犹豫了。 汉代人三十六岁称“老夫”,过晏都称了十几年“老夫”了,自然气力衰败,又不是人人都叫黄忠黄汉升。 这样一位老人家,手上的功夫自然还是在的,经验又十分丰富,变成了攻击极强而体力耐力极弱的脆皮大杀器,荀续不敢用力,怕伤了人,可是出手保留恐怕又被这老人家看穿,进而肆无忌惮地进攻。 好在荀续性格果毅,一咬牙道:“老义士,荀续年方十五,出手不知道轻重,若是有什么到不到的,还请老义士与诸位壮士谅解。” “荀君放心,阵上对垒,刀剑无眼,死生各安天命。接剑吧。”过晏点点头,静神凝气,倏然便是一剑劈面。 荀续吓了一跳,这老头的剑真快。 他自幼习武,学习的都是战阵上搏杀的技术,除了速度,更加追求力量,力求对敌的时候一击必杀。因为战阵之上,绝大多数敌人都会身穿盔甲,若是轻描淡写的快速招法往往难以突破坚硬的铠甲防御,因此战阵上的武学偏向于力量、反应和节奏。 寻常的游侠则不同,他们的对手往往不是军队,而是私人或者护卫,这些人都身穿布衣,因此游侠的招法更加侧重于速度。 荀续头一回遇到这么快的剑,只能凭着年轻,长久习武练就的惊人反应来勉强闪避格挡。 过晏毕竟年纪大了,一连七八招被荀续荡开之后,多少有些后继乏力。荀续也迅速适应了他劈头盖脸的快剑,觑准了时机,猛然加速,双钩施展开来,如江浪不息,翻涌而上。 双钩的特点便是既没有藏头裹脑也没有舞花这样的花哨技术,钩走浪势,如潮叠涌,只要施展开来,便一浪接着一浪,无休无止。荀续练习双钩一则是喜欢他偏重防守,二则是招法优美,三来还十分锻炼体力与下盘功夫,特别对于腰力的要求极高。中国的功夫,劲从腰出,腰部是发力的源泉,荀续对此十分看重。 老头勉强挡了三四钩,撑不住了。 钩这种兵器从春秋战国的时候就有,脱胎于戈,因为专门用来勾取对方的刀剑,故而名之曰:钩。前头一个尖一个钩,有点像钩镰枪,又比钩镰枪灵活许多,若不是太过难练,这种兵器简直就是刀剑类的克星,一个不留神,刀剑就会给勾住。 荀续也看出来了,老头经验丰富,不愿意被钩挂住,使的都是一击即退的招数。 荀续心中暗笑:“老义士,经验丰富是好事,可若是被经验蒙蔽了双眼,那可怨不得我。” 他再度加速,双钩划出道道银光,过晏顿显狼狈,荀续看准了时机,猛然一击,双钩同时发力,正击打在过晏的剑上,大力传来,逼得过晏握不住剑,脱手而飞。 荀续也不进逼,收了双钩道:“老义士,承让了。” 过晏摇摇头,叹了口气道:“老了,不中用了。” 他颇有些心灰意冷,回转阵中的时候,身子竟突然显得佝偻了一些。 荀彧在后面看得心头不忍,暗暗叹息。 过晏乃是刘府众宾客的总教习,他都败了,刘府上下更加踟蹰起来。 红脸大汉环顾四周,昂首迈步,越众而出道:“荀县尉好手段,刘府宾客王熙斗胆请教。” 荀续看了他一眼,笑道:“好啊,荀续不才,还望王壮士手下留情。” 王熙也不多言,将佩刀解下,缓缓抽刀,喝了一声“请”,便抬手一刀。 他的刀是最普通的环首刀,刀法也如军中老兵一般,喜欢直取中路,荀续对于这种刀法最是熟悉,双钩一架一锁,便要锁拿王熙的兵刃。 却不料王熙的刀势猛然一顿,荀续一钩走空,心道一声“不好”,便见眼前刀尖破空而来。 骇得身后的荀氏众人忍不住惊叫起来。 荀续强行弯腰闪出几寸空间,仗着手上的月牙护手,硬生生磕开王熙的刀。 他的力量比王熙大些,奈何重心不稳,王熙的刀被磕开了,自己也站不稳当,仰面倒在地上。 荀续连忙就地滚了两圈,重新站起身来,脸上顿时难看起来。 荀续摇摇头道:“错了错了,我不该轻敌,荀续啊荀续,怎么如此大意?” 他自责完,对着王熙哈哈一笑道:“多谢王兄赐我以逆境!再来!” 话音未落,荀续首次主动进攻,双钩如浪潮汹涌,扑向王熙。 王熙刀法精湛,你来我往地打了几个回合,奈何荀续此回全神贯注,手上频频加力,兵器又被克制,又打了几个回合,一个不留神,刀被快雪银钩锁住,荀续手上加力,将他往后推去。 王熙环首刀挣脱不出来,又被荀续不断往墙边推,退了几步猛然发力,要与荀续拼气力。 孰料荀续等的正是这个机会,王熙一发力,他便忽然撤劲,将双钩往外一拨,王熙忍不住往前冲了几步,迎面正好遇上荀续攒足了气力的一腿,正中胸口。 王熙只觉得胸口剧痛,脑中一懵,环首刀撒手,踉踉跄跄退了数步,坐到地上,险些喘不过气来。 荀续收了银钩,将地上的环首刀捡起来,双手捧着,送到王熙面前,道:“王兄,承让了。” 他胜得光明磊落,事后又给了战败的几人足够的尊重,刘府众人顿时暗暗点头,不少人萌生了就此打住的心思。 还有人不服,正准备出来四战荀续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纷乱大马蹄声,黑暗中一骑当先,破风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