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3章 议论
殷重甲点头道:“孙满江病了这么久,确实应该登门探望一下。至于用他不用,还是等我们见过面之后再说吧。” 孙满江虽然名满天下,殷重甲也没有和他见过面,论出身两人颇有相似之处,论地位殷重甲如今是六师都统制,和监国大统制只有一步之遥。 “白老,你先派人带上礼物去碧云寺探访一下这个孙满江,带上我的名帖。本帅择日再去见他。” 明钦回到城防营,发现兵马正在迅速调动之中,李二彪找不到明钦,又不敢向孙博明说明,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长官,你可回来了。将军正急着找你呢?” 李二彪一眼瞧见明钦,不由大喜过望,长长松了口气。 “发生了什么事?” 看营中的情形,明钦感觉到事情不太寻常。 李二彪摇了摇头,他只是孙博明手下一个侍卫,还接触不到军机要务。 明钦大步走进正厅,就见孙博明和几个将领正在商议兵马调动之事。 “墨兄弟,你来得正好。这位就是二营的统领刘耀祖,华阳军将会有所行动,你这就归队吧。” 孙博明指着旁边一个身材矮胖的将领介绍道。 “见过刘统领。” 明钦不知华阳军会有什么行动,看这阵仗似乎不是小事情。 “墨统领客气了。将来同营共事,兄弟之间自然应该相互提携。” 刘耀祖看起来一团和气,孙博明安排明钦做他的副手,事先应该打过招呼。明钦也不知道孙博明会如何介绍他。 “好,大家回营待命,切不可误了大事。” 孙博明一脸郑重,明钦却是满头雾水,跟着刘耀祖一起离开,到了营地,二营人马已经集合完毕。 刘耀祖用金鼓号令演练了一遍,神气十足的道:“全营开拔。” 队伍出了城防营,直奔城外,明钦忍不住问道:“统领,咱们这是要上哪呀?” 刘耀祖笑道:“兄弟有所不知。玉京的当国和首辅争权夺利,闹得不可开交。通信请大统制进京调解,孙将军信得过咱们,才让咱们充当前部。兄弟,这可是立功的大好机会呀。” “原来如此。” 明钦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事,当国和首辅都是和殷重甲齐名的大将,手握重兵,上马管军,下马管民。两人把持朝政,各不相让,现在居然兵戎相见,酿成变乱。殷重甲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明钦分身乏术,此次行动居然要到玉京去,却是他始料未及。他对玉京也不算陌生,不过时间提早了百十年,玉京城也是另外一番面目,自从和甘婀荷离开之后,再没有机会回去过。想不到来了龙域倒有机会再回玉京。 就怕是人非物是,触景伤情。事实上百十年间的变化不说是沧海桑田,却也另是一番面貌。至于洛玄音和顾盼还留在客栈,想来她们和吴莺会合之后安全应该不成问题。 天界道术水准不输地界,郡城之间都有云桥驰道,供传车奔走,十分迅捷。 队伍在城外坐上传车,驰往玉京。殷重甲此次进京调动的当然不只孙博明的城防营,不过孙博明和殷重甲是结义兄弟,又有姻亲关系,对于他的人马自然格外看重。 当国和首辅争夺朝廷大权,得知殷重甲率众而来,以调解为名,实则有取而代之的意图。 无须殷重甲出面调解,两家倒先行达成了和解,紧闭城门,传书给殷重甲,让他收兵返回江州。 殷重甲劳师动众,率领十万兵甲进京,自然不会轻易退兵,当晚便下令攻城,华阳军用霹雳车轰开城门,首辅得了消息,已经率领亲信逃出城去。 华阳军占领了阁府,殷重甲和当国会面,自领六师都统制一职,成为玉京的实际掌控者。 战场之上,兵械的作用越来越突显出来。仙道三大法门,炼体、炼气、炼器,炼器法门的优点早就是有目共睹的。 殷重甲兵强马壮,首辅的兵马不能抵抗,当国虽颇有人望,也没有强有力的藩镇支持。 殷重甲也没想到此行如此顺利,他这个六师都统制已经是玉京城的最高统帅,和当国无异,只是没有当国之名罢了。 殷重甲志得意满,在阁府中置酒高会,召集手下的亲信将领过府议事。 这回进京,孙博明的城防营是先锋主力,刘耀祖和明钦的二营当先打进玉京城,立下首功。尽管以他们的位次原本没有资格参加这场宴会,孙博明带着他俩前来,除了他们颇有功劳之外,自然是看殷重甲的面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孙博明不无担忧的道:“大帅,黄首辅可是六大藩镇之首,门生故吏极多。他逃出玉京城,肯定不会善罢干休。咱们可不能掉以轻心。需得早作准备,防着他卷土重来。” 殷重甲虽然是华阳军都统制,江州三郡之主,但他是草寇出身,名望不高。这也是他不敢称当国的原因。而黄首辅名叫瑞麒,据说是瑞兽麒麟之后,有神兽血统。 “大帅,我有一计,可以让黄瑞麒不得翻身。” 殷重甲右首一个两鬓斑白的幕僚胸有成竹的道。这人叫白问天,乃是殷重甲的军师智囊,虽然衣着朴素,其貌不扬,却也有些真材实料。 殷重甲拊掌笑道:“白老,你有什么妙计只管讲来。此间都是自家兄弟,无须避讳。” 白问天捋着胡须道:“据老夫所知,江山门的门主孙满江就在西山的碧云寺。当初驱除金翅皇族,此人有首义之功,海内人望,方今天下无人能及。他来玉京,乃是郦当国和黄瑞麒多次力邀,扶病而来,如今正在碧云寺养病。大帅若能请得此人出山,收拾人心,何愁大事不成?” 殷重甲从一介草寇,做到如今的六师大统制,也可说是英雄莫问出没,确有一些韬略。白问天所言有理有据,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殷重甲自知威望不足,和郦当国、黄瑞麒相比确实相形见绌,单靠手中的甲兵也难以压服人心。 “不可。” 孙博明见殷重甲微微点头,似要同意白问天的主张,连忙放下酒杯,站起来大声反对。 明钦早从吴莺口中得知孙满江和甘婀荷来了玉京,听白问天提起孙满江,不禁颇为思慕。他到仙界的时候,孙满江亡故已久,不过甘婀荷把孙满江留下的仁民三策送了给他,手泽尚存,想见其为人,不免生出一些思古幽情。 至于甘婀荷认他为子,明钦一直不太深信,此事太过离奇,是真是假恐怕也只有甘婀荷本人心知肚明。 但甘婀荷确实视他如子,明钦对她也颇有感情,若有机缘相见,也是大好之事。 白问天主张邀请孙满山出山主持大局,以收人望,明钦得知有机会和孙满江夫妇见面,正在暗暗期待。 哪知孙博明强烈反对,他是殷重甲的心腹大将,和白问天一文一武,素来就针锋相对,虽中较劲。 殷重甲端起酒杯,啜了一口,好整以暇的道:“博明,你又有何话说?” “大帅——” 孙博明恭身一礼,神情严肃的道:“此事万万不可。这个孙满江可不是郦监国之流,可以欺之以方,玩弄于鼓掌之上。孙满江何许人也?早在同襄年以前,他就招兵买马,四处演说,九度举事,和金翅皇朝作对。同襄年,扳倒了金翅皇帝,孙满江虽未亲与其事,却被推举为监国大统制。后来因为六大藩镇的掣肘,他才辞去大统制之职,布衣游荡江湖。但他的江山门仍在,这些年六大藩镇都有帝制自为的野心,却一个个遭到失败,这都是江山门号令人心的结果。郦监国和黄瑞麒识得此人厉害,假借商讨国事为名,邀他进京,其实不过是想加以软禁,免得他到处生事。但是孙满江居然真的敢来,郦、黄之流又能拿他怎么样?我听说孙满江暗中和金乌教勾结,江山门已经今非昔比,大帅若是请他出山,岂不是授人以柄,介时以孙满江的威望,再有江山门的力量,大帅难道梦想能将他收为己用?” 孙博明深知孙满江的厉害,郦监国和黄瑞麒邀他进京,还不是作茧自缚,失信于天下万民。殷重甲想利用孙满江收拾人心,这收拾人心是真,但人心都归了孙满江和江山门,哪有他殷重甲什么事? 白问天冷哼道:“孙将军,言过其实了吧。孙满江人在玉京,大帅带甲十万,他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来。难道这时候还有比孙满江更合适的人选不成?莫不请得此人,黄瑞麒联合六大藩镇闹事,大帅如何弹压得住?” 孙满江曾经是监国大统制,位次还在郦监国之上,他一出山,不但郦监国要拱手让贤,黄瑞麒之流也无话可说。 孙博明哂笑道:“龙性难驯,孙满江可是敢和金翅皇朝为敌的人,难道大帅还比得上当年的金翅皇朝?请神容易送神难,孙满江不会任由你摆布的。” 孙博明说话颇不客气,平心而论,却也无可厚非。五百年前,金翅鸟趁着天族内乱,占领了天族河山,君临天下。金翅鸟虽然和天族同为天界八部之一,天族是神族的后裔,道术承袭神族,远非金翅鸟可比。但金翅鸟入主天族之后,积极学习天族道术,效法天族治术,经过几代君王的努力,统治日渐稳固。神明之裔的天族居然在金翅鸟治下,沦落了五百年。 若非孙满江大声疾呼,强聒不舍,金翅王朝的统治或许还将沿续下去。 这样一个人物,自然是富贵不能yin,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 孙博明和白问天唇枪舌剑,争得不可开交。众将议论纷纷,有的支持孙博明,有的左袒白问天,大家分成两派,争论不休。 殷重甲靠在座位上,目光逡巡,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中。抓起酒杯在桌案上一磕,摆手道:“好了。” 众将闻言悚然一惊,渐渐安静下来。方才借着酒劲,眼花耳热,拔剑斫地,难免有不成体统的地方。 殷重甲目光一扫,落到明钦身上,哈哈笑道:“墨兄弟,你近前来。” 明钦对众将的争论无甚兴趣,不管殷重甲做何打算,都跟他关系不大。 殷重甲忽然点名叫他,明钦这才越众而出,行礼道:“大帅有何吩咐?” 殷重甲笑道:“墨兄弟,听博明说,你们这一仗打得不错,当居首功。来,本帅敬你一杯。” 明钦忙道:“这都是刘统领调度有方,众兄弟拼死敢战,在下岂敢居功?” 殷重甲开怀大笑,指着明钦道:“年轻人,难得的是不居功自傲。刘耀祖和二营的弟兄当然功不可没,你也别太自谦,本帅向来赏罚分明,先喝了这杯酒再说话。” 殷重甲亲自斟酒,众目睽睽之下,就算是毒酒明钦也得坦然不疑的饮下。 殷重甲出身草莽,颇有些江湖习气,他手下军兄道弟,礼节上甚是简略。但是他好恶上来,难免因喜而滥赏,以怒而滥刑,这也是众将心存畏惧的原因。 “谢大帅。” 明钦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再将酒杯放还到桌案上。 殷重甲满意一笑,“墨兄弟,白军师让我邀请孙满山出山,主持大局。博明则坚决反对,你倒是说说看,我应该听谁的?”番,殷重甲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接着道:“你不必犹豫。既然你是江湖人,想必也听过孙满江的声名,依你看来,本帅可能驾驭得了他?” 明钦苦笑道:“在下和孙满江素不相识,不敢遽下断语。不过我看孙将军和白军师的议论,好像都有道理。孙满江既然卓有人望,大帅不管用不用他,似乎都应该见上一见。一来孙满江有功于国,又正在病中,大帅身为六师都统制,理当为国慰劳。二来大帅进京未久,应该树立礼贤下士的形象。在下才识寡陋,信口胡说,也不知有无可取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