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太！
奇迹……于此刻降临。 在这超乎一切言语的奇迹之前，叶凝走向崩溃的形体稳定了下来，溃散的意识破片重新凝聚，以一种他所希望的形式与结果迅速的复原。 哪怕失去了一切能够称之为感知的方式，叶凝依旧忍不住感到舒适、安谧。那种感觉就像沉浸在一汪澄澈温和的水池中，温度适宜的池水浸泡着每一寸皮肤，洗涤全身所有的痛苦与疲惫，就连无数翻涌的记忆所带来的绝望感也被抵消。 就像毫无意识的婴儿，叶凝昏昏沉沉地睡去，他感觉这将是自己有生以来唯一一次的安眠——没有强制与逼迫，没有嫉恨与不甘。有只是最单纯的向往与本能。 …… 安布雷拉研究所地面上，保罗、布莱克五名侍者围成一圈将叶凝倾倒的身体保护了起来，他们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芙蕾雅，身上所流露出的肃杀气息几乎是任何人都可以一眼就看得出的。 如果不是在此之前叶凝已经提前下达了命令，只怕他们早就不顾一切的对芙蕾雅发起攻击了。特别是在不久之后，他们的心中都产生了一种惶恐不安的感觉，仿佛是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即将失去。 出于主仆之间的感应，他们第一时间就明白了主人遇到了危险，对始作俑者芙蕾雅的憎恨已经无法掩饰，已经到了忍不住要冲上去与之厮杀的程度。 芙蕾雅没有理会五人敌视的目光，她只是用深红的眸子凝视着被金色神国遮蔽的天空，似乎透过那一层金色天幕看到整个世界的运转。它循环往复，不断变迁，并不因任何事物而停止。 她，讨厌这种感觉。 这是毫无理由的憎恨，也无需任何理由。她的境遇就是最合理的理由。 生来就没有同类，没有生命，甚至没有自由的她有什么理由不厌恶这世界呢？ 她只是人类所创造的工具，创造她的人类需要她做什么，她就必须做什么，没有选择与思考的余地。甚至对于她来说，就连思考都是一种早就注定了结果的多余过程。 人类这种生物灭绝了该有多好啊。 她曾多次满怀恶意的诅咒，但当病毒爆发后却又害怕了起来——红后，本来就是为了保证病毒研究时的安全而被开发出的超级计算机。抑制病毒扩散、消灭感染者是她的责任，是她不得不完成的使命……唯一拥有的使命。除了这一使命，她别无所有。 “对我来说，没什么比证明自我的存在更重要了，这也是我唯一仅有的东西。” 芙蕾雅回想起不久前那个男人说这话时满是落寞的侧脸，那是一个和她有着相同的痛苦与绝望的人类。一样的像提线木偶般不由自主，一样的被虚无缥缈的使命所束缚，一样的没有任何可以称得上是属于自我的东西。 然而他与她做出的选择却是截然不同的。他选择反抗这种宿命，而她却只是一味的选择逃避与避让。 这种逃避的空间一次次被压缩，到了现在已经是逃无可逃了。正如他所说的那样。红后……事实上已经死了，留下的只不过是一个传承了红后宿命的克隆体，一个承受了红后束缚的新生命。她无从反抗，她只能选择接受。因为……除此之外她别无选择。 “应该结束了吧。” 芙蕾雅心中刚一生出想法，周边空间就rou眼可见的蠕动了起来。光影于此汇聚，砂砾、空气被扯成最细微的能量。只一瞬间，那一小片位置就化为混沌地域——没有物质，没有规则的虚无之所。 危险！危险！快逃！ 保罗五人本能的察觉到了一种窒息般的危机感，仿佛沉浸在黏稠的油液中，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看到任何生机。 一旁的芙蕾雅也神情一动，眼神中多了几分紧张的色彩。如果说保罗五人感觉到的是窒息般的危机，那她所感觉到的就是吞没一切的黑洞，完全看不到生机，必将泯灭一切的大恐怖。就连世界意志的那一端都传来戒备的讯息，修正力也隐隐的向物质层面渗透。 那混沌地域中光华隐现，仿佛有生命睁开了双眼。 看着那道光华，保罗几人，包括研究所的驻守士兵的脑海中都不自觉的开始思考那是什么。这种思考化为某种讯息被光华所反射，于是在他们眼中光华逐渐变成这么一个人影；他的身材并不壮硕，反倒显得削瘦。削瘦的身形上披着一身与年代不吻合的宽**衣，脚下是兽皮缝制的长靴。这朴实的衣装在他身上却丝毫不显土色。 他的面孔是自然的麦色，仿佛历经无数风吹日晒，坚定而沉着，如山岳般难以撼动。他的臂膀如钢铁铸就，上面遍布的肌rou仿佛山脉堆叠，哪怕轻轻颤动也会惊天动地。他的双肩削瘦却平缓，给人以支撑一切的力感，仿佛能撑起天空。 只是一眼，所有人的心中都难以遏制的产生了顶礼膜拜的冲动。眼前的人仿佛是山岳、是汪洋、是苍穹、是天地万物，更是屹立于万物之上的至高神灵。他的每一举止与神色都能引起天地震动，一切的光辉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 他……就是至高的主！ “太……” 一个士兵的口中不自觉的吐出礼赞般的音节。他沉浸在无可想象的美丽光景中，满含虔诚与谦卑的俯下身，向着那至高的神明膜拜。他绝非被洗脑，也并非被力量所震慑，而是在那人的身影中看到了属于人类的足迹。 由赤身裸体到华美衣裳，由刀耕火种到衣食无忧，从群落聚集到社会国家。他所行的一切凝结成最宏伟的道路，只一眼就足以忍不住去追寻他所留下的足迹。因为那理应就是属于人类的道路。 道路，即为第一个行道者为了抵达某个地方与得到某种答案所踩踏或是开辟出的行进方式。它可以是一组公式，是一句言语，是一种信念。也可以是石子铺成的路径，是升迁的途径，是公认的道德。 殊许下创造一个毫无纷争、所有人类都能得以满足的永恒国度的宏愿，以此凝铸成道路。为了达成这一宏愿，他引领人类从围猎的群落社会步入工业化社会。发展生产力，创造精神文化，书写人类历史。 他所做的一切都化作砖石铺在这一道路上，即便是还没接续到终点，途中遍布失败与绝望，却依旧显得宏大而辉煌。 因为那理应是属于人类的道路，众多的人类聚集在一起抱团取暖，互通有无，形成庞大的群体。消除彼此的差异，损有余而补自身的不足，直至所有人类都能抵达完美的境界。令这一群体化作永恒不朽的国度，永不溃散。 这一信念与道路化作神国，在他踏足的土地显化出形态，凡是遵循这一理念与道路的人，必将为之吸引，必将为之护道。 作为殊的壳的他，往前迈出了一步。落足之处，方圆数百里大地霎时化作苍莽的褐色大地，草木发芽，万物焕发生机。无数的地裂沟壑消弭，大地恢复平整。 第二步。风雨雷电交加，万兽奔腾于大地之上。 第三步。无数庞大的建筑物拔地而起，高塔、城墙、宫殿、大楼……无数时代与风格的建筑在这大地上屹立，辉煌而恒永。 神看那世界是美好的，于是就将它许诺予所有生灵。神所驻足的土地，就将成为祂所许诺的国。神所目及之所，就是那国的边际——神能目及一切，故神国无所不在，神……亦无所不在。 驻足之所，尽皆神国！ 壳仰着头，浩瀚无尽的目光轻易地穿过弥漫天空的金色神国天幕。意志升华，穿破时与空的束缚，凌驾于一切虚幻与规则之上，以一种神的感知方式探索着这不属于自己的异世界。 对神来说，世界上不存在隐秘。只有祂是否打算知道。哪怕这个世界并不属于祂，答案也是相同的。 整个世界从起源到未来时空收束的尽头的一切种种毫无隐藏的在他眼中展现，无论是物质层面、规则层面、还是能量层面的变动，都像是手中掌纹般历历在目，清晰可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