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大祸临头
万历虽然离开了浣衣局那个是非之地，内心仍自愤愤不平，他恨的是冯保不该在那个时候突然闯进来坏了他的好事，作为太监，他肯定不会明白男人在那种关键时刻嘎然而止的感觉是多么的痛苦，最主要的是，他害怕冯保将此事告诉太后，那他就大祸临头了。 万历回到自己的寝宫，越想越是心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他派出小太监分别去打探冯保和李太后的情况，自己则心神不定的的在寝宫内等待着小太监的消息。 不多时，派出去的小太监纷纷回来禀报消息，一个说冯公公去了太后的寝宫，一个说冯公公很快就出来了，随后太后也跟了出来。 万历很紧张的问太后去了哪里，那太监左顾右盼不敢回答，万历大怒，一脚踢飞了那太监，那太监连滚带爬的上前说出了实话，原来李太后已经带着宫女去了祠堂诵经念佛去了。万历暗叫一声大事不妙，因为在往常，太后但凡遇到不开心的事情或者说他做了惹太后不高兴的事，她都会去那里，明面上是在祈祷，实质上是在给万历一种无形的压力，如果连祖宗都不满意他的做法，可想而知万历这个皇帝是多么的不合格。 万历再也无心等下去了，立刻吩咐下去起驾去祠堂，他一路上苦苦思索着该怎样跟太后解释才能获得她的谅解，他知道这次闯下了大祸，太后震怒之下该怎样对待自己呢？他不敢往下想了，当然，他也恨冯保，这件事情一定是他去告诉太后的，想不到这么多年的情谊竟然毁于一旦。 到了祠堂门口，见大门紧闭，门口站着两个太监在把守着。万历走上去，正想推门进去，那两个太监却毫不犹豫的将他拦住了，其中一个恭恭敬敬的说道：“皇上，太后吩咐了，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不能进去。” “连朕也不可以吗？”万历怒道。 那太监低着，低声道：“请皇上恕罪，太后说了，要是放任何人进来，就要了奴婢们的脑袋，皇上，请您开恩啊。” “那就不怕朕要了你们的脑袋？快闪开！”万历推开那两个太监就要进去。 不料，那两个太监又上来一人抱住万历的一只脚，口中哭喊道：“皇上，您就算杀了奴婢们，也不敢放您进去啊！” 万历被太监抱住脚，竟然动弹不得，那两个太监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很明显就算被他当场砍了脑袋也不敢违背太后的旨意，对李太后的恐惧已经超过了他，万历明白今天是进不去了，太后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是多么的强烈。 “母后，孩儿知道错了，孩儿不该醉酒乱来，孩儿－－－－－－母后，您就让孩儿进来跟您当面解释吧。”万历无奈只好跪了下来，对着祠堂里面喊道。 过了半晌，里面仍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万历不敢奢望太后马上开门让他进去，但是好歹也要跟他说句话吧，他心里感到失落极了，不禁开始胡思乱想起来，难道太后对他真的一点亲情都不顾了吗？非要在众多下人面前给他难堪吗？ 万历心中悲愤莫名，他揉了揉酸痛的膝盖，艰难的站了起来，他明白再跪下去也于事无补，不如暂且回去，等太后消了气再过来解释清楚。他朝里面说道：“母后，孩儿知道惹您生气了，您千万别气伤了身子，等您消了气，孩儿再过来向您请罪。” 万历说完，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回到寝宫，他仍然心神不定，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今天将会有件对他非常的不利的事情发生，仔细一想，太后今日的举动和往常不太一样，平时，他犯了错误，只要跟太后认个错，讨个饶，说几句好话，太后也就放他过去了，但是今日太后竟然连面也不见他，自己不就酒后调戏了一个小宫女吗，真的严重到不可饶恕的地步了吗？又或者太后只是借替发挥，有其他的事情隐瞒着他？ 万历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就是翰林院侍读杨振，其实今天发生的事情的起因归根结底还得算到他的头上，如果不是因为驸马的事情自己也不会惹太后不快，那么也就不会去喝闷酒，那就更没有醉酒调戏小宫女的事情发生了，既然源头在他身上，那必须让他来解决这事，想到此，万历叫过一个小太监，问道：“去看下，杨侍读进宫了没有？” 那太监应了声，立刻下去了。万历望着那太监远去的背影，仍然感到坐立不安，但目前自己做任何事情都无法平息太后心头的怒火，他暗暗祈祷换一个人也许会让太后心情稍稍平静下来。 却说杨振奉了旨意进宫面圣，当他进了宫，一路上遇见的太监和宫女都神色各异，而且都行迹匆匆，他顿时预料到宫中一定发生了大事，他想向人打听下，但是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而且都不敢和他看他一眼。杨振猜测这件事一定非同小可，他找准时机，拉住一个从他身边经过的太监的衣袖问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太监双手乱摇，神情紧张的说道：“大人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太监说完，挣脱开杨振，快步跑开了，杨振张了张嘴，想把他叫回来，想了想还是算了，即使把他叫住了，想必他也不会告诉自己的，在这皇宫内，生存下去的要诀就是不该说的话绝不多说一句，不该做的事一件也不能做，那太监为保命，杨振就算再怎么逼迫他也不会吐露半句的。 杨振摇摇头，正想起步，背后忽然有人叫他的名字：“杨侍读，这么巧啊，你进宫是来见皇上的吧？” 杨振回头一看，原来是冯保正微笑着向自己走来，连忙迎上去施礼道：“冯公公，是您啊，我正是奉了旨意，进宫来见皇上的。没想到在这儿遇上您，您这是要往哪儿去呀？” “呵呵，杨侍读，你来的不是时候呀，皇上现在心情不好，恐怕你去了也见不到他的，咱家劝你还不如打道回府，明日再来吧。”冯保脸上依旧带着一丝笑意，显得非常客气。 杨振暗想，皇上明明下了旨意叫自己进宫，肯定有要紧的事情，冯保却对自己说皇上心情不好，要自己半路回去，到时候皇上看不见自己，怪罪的却是他杨振，而不是冯保，他不是有意陷害自己吗？冯保此举叵测难料啊。 “多谢冯公公提醒，不过既然皇上下了旨意，也许有要事呢，那我无论如何也要去面圣的，不然耽误了皇上的大事，那才是死罪呢。”杨振同样缓缓说道。 “咳，咳，杨侍读说的对，咱家倒疏忽了这点。既然这样，咱家就不耽误杨侍读去见皇上的大事了。”冯保表面略显尴尬，他没料到杨振会不吃他这一套。 杨振转身正想离开，冯保突然又叫住他，说道：“杨侍读，咱家最近听说了你的不少事情，现在京城内不少人都知道了你的大名啊，连太后也常跟我说起呢。” 杨振心头一凛，难道他又要说到驸马的事情了吗？上次他就在暗示自己当这个驸马的种种害处，当然他不会那么好心的来为自己着想，背地里打的都是他的小算盘，驸马这个位置推销出去，其中的利润将会非常的可观，所以任何被皇上和太后看中的人，他都会想办法挤掉，而换上他看中的人。 “冯公公太瞧得起下官了，我哪有那么大本事啊？至于所谓太后和皇上对下官的赏识恐怕也是谣传吧？”杨振尽量表现得很谦卑。 “听杨侍读的话，难道是咱家在胡言乱语吗？咱家可没这个闲工夫，不过，杨侍读，咱家有句话想对你说说，在这官场上，个人的能力固然重要，但要能屹立不倒，并且常升不退，可不仅仅靠这个的，咱家觉得这怎么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才是最重要的，包括上司与下属，官场同僚之间，以及跟皇上的关系是最最主要的，你觉得咱家的话对吗？” 杨振心想，这就是冯保所谓的官场哲学吗？虽然他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但是也不能全部依照他说的那一套来做，如果人人都这样，大明朝的官员都不用去做实事了，只要想尽心思搞好人际关系就好了，那这个朝廷还有前途吗？ “听了冯公公的话，顿时让下官茅塞顿开啊，原来这当官还有这么高深的学问啊，我初涉官场，对此还是一窍不通呢，以后还望冯公公多多点拨，下官一定感激不尽。”杨振觉得现在也犯不着得罪他，不如顺着他的话讲，至于怎么看，只有自己知道。 “你明白就好，咱家也是看你是个可造之才，才多此一言的，能不能听得进去，咱家也没有办法。还有一句话，有的事情不要以为做了就没人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杨侍读，既然你要去见皇上，他就在寝宫，你好自为之吧。” 冯保说完，不等杨振说话就面无表情的走了。杨振却愣在那儿，冯保的话中分明另有深意，特别是那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强，难道他已经知道那个梁国柱拒绝让儿子做驸马的事情了吗？自己从中设计破坏他的计划他也听到风声了吗？还有永宁公主偷偷见自己的事也知道了吗？一连串的疑问顿时涌现在他脑子里，他望着冯保远去的背影，才真正感到了此人的老练和可怕，他喜怒不形于色，外表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的内心，谁都猜不透他内心的想法，这样也才无法防备他，杨振心想以后在他面前一定要千万小心才是。 正当杨振还在原地呆呆发愣时，一个小太监朝他远远的飞奔过来，口中喊着：“杨大人，你在这里啊，皇上急着见你呢，快过去吧。” 杨振猛的回过神来，暗叫声糟糕，被冯保这么一耽搁，差点把正事给忘记了，急忙跟着那小太监就朝万历的寝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