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以假乱真
万历大喜，问道：“爱卿有何办法，快快说来朕听！” “臣到下面去挡住张先生，万岁暂且先躲起来，等我把张先生支走后，万岁再离开也不迟。”杨振的表情看上非常冷静。 “但是张先生会相信吗？他这会儿跑到这里来，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要不，我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或者化个妆溜出去吧。”万历将信将疑的说道，到了这个时候，为了躲避张居正，他早就顾不得帝王的威严了。 杨振自信地说道：“万岁放心好了，臣一定不会让张先生上楼来的。” 那太监东张西望听的心慌，张先生也许不敢对万历怎么样，但必定会治他一个教唆之罪，那他这个脑袋可保不住了，因此不由得催促道：“你还多说什么，还不快下去，张先生就快上来了！” “要你多嘴！”万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杨振不敢大意，立即跑下楼去，片刻之后，果然有一大队随从簇拥着一位大约五十多岁的官员走进了群芳阁。杨振急忙闪在一边仔细一打量，这走在前头的官员正是张居正，此刻的他满脸怒容，下巴上的胡须几乎要竖立起来，走起路来两只衣袖舞得虎虎生风，他走进群芳阁，往正中椅子上一坐，对身边的跟随道：“游七，去把管事的叫出来，好好盘问。” 游七走到屋子中间大声道：“我家老爷请管事的出来问话。” 那群芳阁老鸨此刻正躲在角落里，今天可算倒了八辈子的霉头了，刚才被一个少年公子教训了半天，她情知惹不起人家，只好忍气吞声，只想好好打发走了就阿弥陀佛了，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现在来的这批人她更加惹不起，她认得那个跟在大官后头的人，他是宰辅张居正大学士府里头的管家，平时借着自家老爷的名头在京城里呼风唤雨，神气极了，试问有哪个不认识他？又有哪个敢得罪他？老鸨看见游七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已自吓破了三分胆，听到他在叫喊，战战兢兢的跑了出来。 “你就是这里的老鸨吗？”游七冷冷的斜着眼看了看老鸨。 “是，是，我就是，请问这位爷有何吩咐啊？”老鸨慌忙凑过去神色紧张的答道。 “今日，这儿可来过什么奇怪的人吗？有没有事情发生？”游七当然不会直接问皇帝有没有来过。 老鸨是个见多世面的人精，一听游七的语气就知道他们肯定是来找那位公子的，虽然她还不清楚那公子的真正身份，可是他的下人掏出的那块王府里的腰牌她却还记在脑子里，这楼上楼下的她可都不敢得罪，她要想长期把这群芳阁开下去，圆滑处事是必须的。老鸨眼珠子骨溜溜转了几转，陪着笑脸道：“瞧您说的，我们这里哪会有事发生啊？官府里我们都是登记在册的，从来不会去做那违法乱纪的事情，老爷们的孝敬我们也是按时送到的，有谁会来生事啊？我们这里每天来来往往的人您是知道的，群芳阁在京城那是响当当的名头，来这儿潇洒的有公子，也有老爷，有商人，也有官府里的，不知道大管家您要找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 “你知道我的身份？”游七一愣，随即说道，“既然知道了，那不妨开门见山的跟你说吧，我家老爷要来找一位公子，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他说，刚才有人来禀报，说那位公子来过这里，你识趣的话就告诉我们，不然耽误了事情有你的好果子吃！” 老鸨果然经受不住游七的一番恐吓，她望了望楼上，正欲张口说出万历的藏身之处，一旁的杨振看在这里，急忙走出去，大声道：“大人，您是在找我吗？” 张居正听到杨振的声音，眼皮子抬了下，眼中露出诧异的神色，道：“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振见了张居正的冷漠，心中有些慌乱，他振摄下心神，拱手行了个礼，道：“学生在此赏玩，听到大人的声音，特地下楼来与大人见个礼，大人忙里偷闲，亲自来找学生，实在是受宠若惊，大人必定有要事，请吩咐。” 张居正面露怒色，道：“你怎么知道我来找的人就是你？你也不打量打量自己，你一个万岁亲点的进士不好好为朝廷效力，反而来这种烟花之地醉生梦死，你对得起万岁吗？对得起供你养你的父母双亲吗？哼！” 杨振早料到他会有如此反应，因此也不生气，反而笑呵呵的说道：“大人教训的极是，学生实在不应该来这种地方，不仅辱没的自己的身份，也愧对大人的厚爱，但学生来此，实在有迫不得已的苦衷，而且此事与大人有极大的关系。” “哦，你倒说说看，何事与我有关？”张居正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神态来，只是冷冷的问道。 “学生刚才在路上遇见一位女子，觉得十分面熟，仔细一想，仿佛和府上的一位小姐长得相似－－－－－－” “哪位小姐？”张居正突然打断杨振的话问道。 杨振一怔，继续说道：“就是上次我在府中遇见的那位啊。” 张居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其实杨振刚才那话是胡说一通的，没想到张居正竟然真的在意了，他的目的只是想转移话题，将张居正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他联想到刚才行刺万历的那假如双，灵机一动就将她说了出来，他仔细描述了她的样貌，偷偷观察张居正，却发现他的脸色越来越沉重了。 “你真的确认见过她吗？”张居正终于发话了。 杨振暗思，张居正这样老成持重的人怎么也会沉不住气，难道他真的和这个假如双有瓜葛吗？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将女刺客和张居正联系到一起，张居正对万历皇帝一片忠心，对大明朝廷可说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这绝对不是真正的历史，杨振百思不得其解，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难道张居正在来时已经遇见了那位女刺客，而且他还认识她，所以才会出言询问，对，一定是这样，不然怎么解释呢？杨振想到了一个可以让张居正知难而退的办法。 “刚才我跟随那位女子来到群芳阁，觉得很奇怪，她这样一位冰清玉吉的女子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呢？于是好奇的也很了进来，但进来以后我就失去了她的踪影，正当我四处寻找的时候，她突然气冲冲的从楼上跑了下来，一句话也不说，就冲了出去，我正感到万分疑惑的时候，大人就来了，我生怕遇见大人尴尬，所以就躲在一边，刚才一时冲动，却说是大人要找我，实在是太无礼了，还望大人恕罪。” 张居正沉思片刻，问道：“那你知道我找的人是谁吧？” 杨振豁了出去说道：“学生知道，而且他已经走了。” “他已经走了吗？他真的来过？”张居正忍不住大声问道。 杨振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沉重的说道：“大人，我有一句肺腑之言不吐不快，希望大人可以听一听。” “哦，有什么话直说无妨，说错了我也不会怪你的。”张居正这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杨振，他慢慢觉得眼前的这位年轻进士有点不简单了。 “比如说大人要找的那位公子是您的后辈，是受你照顾的，您一直无微不至的教他读书做人，教他成大业展宏图，您怕他吃苦受累，因此什么都帮他预先做好，而让他坐享其成，当然谁都不会否认您对他的真心，但您想过没有，他终会有长大的那一天，他像一只小鸟一样，要想成长，必须离开mama的庇护，不然永远也长不大。你想过没有，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是怎样的？他对您是感激呢，还是逃避，到最后是否会对您产生憎恶？” “大胆！竟然敢在我面前胡说八道！是谁教你这样说的？”张居正勃然大怒。 杨振此刻只有硬着头皮说道：“大人息怒，没有人教我这样说，这只是我的一点真实想法，我是为了大人的将来，才冒死说出来的。难道我说的一点道理没有吗？那位公子想做什么，您虽然出于好意，但总是限制他，要知道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他不想受到别人的拘束，他是个男人，他有自己的尊严！” 张居正沉默了，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半晌，他才说道：“你真是大胆，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以后如再对人说这样的话，你的命就没了。”他又吩咐游七道，“咱们还是走吧。” 杨振心中暗喜，看样子张居正已经被他的话说动了，这个隐患其实一直暗藏在张居正的内心深处，他只不过不愿意也不敢去想罢了，如今被杨振说了出来，可想而知对他的震动有多大了。 “刚才你遇见的那位女子往哪个方向去了？”张居正走到门口忽然回过头来问道。 杨振当然不会告诉他，随便指了下方向，终于把张居正等人支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