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节 洛羽晨的死亡体验
2056年9月,来自中国大陆的学生洛羽晨,踏上了太平洋海面上的这座巨大人工岛,凭借高考中得到的优异成绩,毫无意外地被未来岛上的华人学子天堂——锦衣学园所录取,这也就意味着她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几率彻底摆脱了与过去平凡人生之间的联系,和每年仅有的其他一百多人一样,从此走上了一条通往世界顶峰的道路。 9月1日那天,留着短发的少女戴着无檐的灰色休闲帽,穿着淡紫色的连衣裙与白纱披肩,似乎是和她这个年龄略有些不搭调的衣着,但对于从今天开始就要进入到新生活之中的女孩来说,却也并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这时候还不是“学姐”的洛羽晨,单手捧着自己挂在胸前的学生证,又抬头看看不远之处遥指天堂高耸入云的“塔”,那是锦衣学园的标志性建筑。 洛羽晨以极低的分贝哼着歌儿,微微摇晃着身体,嘴角却是勾起了一抹娇俏的笑容,让人难以分辨她的个性到底是内向还是阳光。 沿着平坦的学园大道,前方就是她即将待上至少四年的教学楼建筑群,围绕着中央花坛形成一座巨大的堡垒,但却绝不阴暗。阳光从教学楼间的缝隙和塔周边特制的光线收集装置中投射下来,洒在每一个前进者的身上,投入他们充满了希望的心底。没人会在这里停步,洛羽晨当然也是,她可以肯定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与其他所有人都绝不相同的道路,只是不知自己的前方,究竟有多少甜美的花露,又有多少碍事的荆棘,是不灭的辉煌灿烂,还是…… ——永恒的恐惧降临呢? 洛羽晨稀里糊涂地在那张申请表上填写了自己的名字,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积极去做,只是脑海之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召唤着似的,催促着怂恿着让她快些填写表格。其实她本来并没有打算加入学生会,虽然成绩不错,但在过去的十多年里,正因为怕影响了学习,她从来都没有当过什么班干部,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只是……都上到大学了,既然打算体验新生活,那么或许试试看……也没问题吧? 如果觉得不合适的话,到时候再申请退出就OK了。 洛羽晨天真地想着。 她当然不会知道,自己拿着申请表即将前往的是怎样一个充斥着死亡阴影的地方,也不会知道,从她落笔的那一刻起,她的身体、灵魂与生命,所有这些都不再属于她。与恶魔签订了契约的人是不会有明天的,他们最多只可能生存于“今日”,“明天再做”这个选项被掌管命运的神明或恶鬼从他们的时间之中划去,交还的日期上则写着“未定”。而“未定”的意思就是说,要么四年,要么来生——如果你还有来生的话。 这个恶魔的名字,叫做—— “……九方九世书。” 面前的几人并非是“学生会干部”,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只是“幸存者”而已。包括染了黄发,嘴里叼着香烟斜睨着他们,看起来像是个**少年的书记薛苒;悠闲地坐在折叠椅上翘着二郎腿,全无一点紧张感满脸笑嘻嘻的会计华宁;记不清面容也记不清名字,只记得拥有一种温柔眼光的副会长;还有最后,站在窗前表情坚毅地审视着他们这群“新参加者”,不时用散发着血染气息的手推一推黑框眼镜的学生会长,陆方秋。 “……我们这些,就是学生会上一代没有死光的人。对,你们没听错,我也没开玩笑……‘没有死光’的意义也就是,除了我们以外,其他人全部都没了。要么被鬼魂杀掉,要么被噬魂吞噬,要么违反了九方九世书的禁令被‘惩罚’,要么受不了这样日复一日的折磨而自尽。想死的方法很多,但是想活下去,就不只是嘴上说说的事情了。来吧,现在你们还有很多时间,第一个故事开始之前,我可以给你们传授一些规矩和重要经验。” 他缓缓地举起了一只手,并且在接连不断的“咔吧”声中,将它握成了拳头,拳头上青筋凸起。 “第一条规矩,没有逃避。我们就像是一支军队,但敌人却是地狱的来客。战场之上,前进者不一定能活,但后退者必然会被斩首。而我们和军人唯一的不同点就是,军人的死亡多半源于子弹,很快,‘嗖’,‘啪’,闭上眼睛,这就没了。但我们的死可没那么容易,死亡绝对不会是一种解脱。要么拼上你的全部去活着,要么受尽折磨与屈辱坠入无边地狱,一切都只能看你们的了。——喂,这位同学,你没事吧——?!!” 那位学长后面的话语,洛羽晨听不清楚也想不明白了。她只感觉到天旋地转,眼前的视线不仅模糊,而且一阵一阵地发黑,就像是有人将一瓶墨水全部倒在了她的脸上,黑暗降临,最后是“噗通”一声。洛羽晨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后来的一年时间里,所经历的一切告诉她,陆方秋会长的说法没有半分差池,他果然不愧是个文学方向的学生,所有的描述都和她产生的感想完全一致。在这里你所经历的一切,有些会在恐怖片里出现,但绝没有恐怖片那么安全那么简单,跟它们比起来,哪怕是《咒怨》和《午夜凶铃》这种据说吓死过人的玩意儿也只能算作是小儿科而已。真正的恐惧永远都只隐藏在你背后的背后。 一年之中,曾经和她欢笑着一起坐在花坛边吃盒饭的同学变成了埋葬在公墓中的一堆枯骨;曾经捧着鲜花和巧克力腼腆地向她示爱的男生被饿死鬼啃噬得只剩下一对骨碌碌的眼珠;曾经拉着她的手说好遇到任何危险都绝不分开的同伴在鬼魂来临之时疯狂地一把将她推了过去,却在掉头逃跑的时候被另一个鬼魂活生生撕碎。洛羽晨的身上有某些部分早已经麻木了,另外的一部分却还仍旧敏感着。 陆方秋学长说得没错,他们只有两个选择,那就是“死亡”和“活着”。听上去似乎是一句废话,是不是?但看着九方九世书无风自舞的书页,以及面对着鬼魂惨白的面孔和阴森的黑影之时,你还能够想到什么更好的形容? 她活下来了。在无数人死去的基础之上和伴随之中,在见识了无数撕心裂肺的苦楚与惊讶之后,只有她还站在这里,只有她还能够看着天边升起的那一轮朝阳,迎着天空缝隙之中渗下让头脑无比清醒的冷风。 以为绝不会很好相处的薛苒学长,却在自己临死之前用尽最后的力气拖住了那具会动的尸体,让她在哭号与狂奔之中得到了逃出生天的时间;每天都是一副笑脸待人的华宁,却在绝望之中选择了向鬼魂跪地求饶,还打算将她作为献给恶魔的生祭;温柔的副会长早已忘记消失于哪一次灵异故事之中了,只是偶尔在睡梦之中,似乎还有她温柔的叮嘱在耳旁回荡。 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是九方九世书取了一个恶趣味名字——“夜勤病栋”的故事之中。在被捆缚着送上手术台,眼看着寒光闪闪的手术刀刺下来的同时,她终于磨断了身上的细绳,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翻身从冰冷的高台上躲了下去。然而她的同伴却没有那么幸运。逃下了手术台却无法逃离这间紧锁的手术室的洛羽晨,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原本清丽可人的美少女被医生和护士的鬼魅一刀捅了下去,划开胸腹,鲜血喷溅,洒了她满头满脸,少女发出惨绝人寰的哀叫。即便经历了这样的痛苦都不能立刻死去,她扭曲的身体痉挛起来,内脏肠道被穿着白大褂的鬼魂们用手术刀挑出,一点一点送进嘴里细细品尝着,最后这群食尸鬼干脆扔掉刀子,趴在少女的身上大口大口地抓食起来,就像是《奇幻夜》中的泰迪罗宾。异样嘈杂的声音在洛羽晨的耳旁回响充斥着,她已经分不出哪个是被吃少女的尖叫,哪个是她自己的惨叫了。如果不是陆方秋会长想出了故事的解决之法,在最终关头将她从那间手术室中救了出来,只怕她早已经彻底崩溃,从天台跳下自杀而亡了。 “但所有这些都还算是好的。”洛羽晨低语着。 “都还算是……好的?”余敏儿用诧异的声音反问道。她无法理解洛羽晨这句话的意思,在你身边所有的同伴都会死掉,爱你的人,恨你的人,和你没多大相关的人,一次又一次地失去,更何况失去的过程还那么——这也能够称之为“好”吗? “足够好了,跟你自己的死亡比起来……是不是觉得我这句话很残酷很自私很没人性?”洛羽晨瞄了她一眼,“别急着否定,如果你没有体验过,那你一定就是这么想的。很多人都以为世界上总有些东西比生命更重要,这一点我不反对,但如果有人觉得有些东西会比死亡更恐怖,那么他就错了,错得离谱。前者体验过生命的美好,却也体验过其它美好的事物,所以他们会那么说,但后者……只有没有体验过死亡的人,才会有那种天真的想法。” 洛羽晨的声音散发着幽幽的魔力。余敏儿不禁想到了《哈利·波特》系列中,邓布利多校长和伏地魔也曾有过类似的探讨,而学姐的这番话,毫无疑问是站在伏地魔那一边的。毕竟那时候还活着的邓布利多校长,他也同样是“没有体验过死亡的人”。 这一次她没有答话,只是等待着学姐继续说下去。洛羽晨也并非是个没有理性的人,她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而余敏儿既然作为倾听者,还是遵守倾听他人的礼貌便好。 “我的第一次死亡,是在去年的一个故事中,执行地点是商业街一个地下酒吧,严格说来距离这里并不远,那个故事的名字叫做——” “血染的假面舞会。”余敏儿轻声插嘴。 洛羽晨冲着她微笑一下:“看过档案吗?你记得还真清楚。” “那些档案我每一份都能够背下来,因为是性命相关的事情,容不得有半点儿马虎。”余敏儿淡淡地说道,但从她的声音里却听不出丝毫夸耀的成分,她只是耸了耸肩,“不过也只是知道标题和大概内容,具体的细节倒是并不清楚。抱歉我不该插嘴的,还是学姐你来说。” “嗯。”洛羽晨点点头,接着说道,“那一次故事正如标题所说,是要求参加者前往一家地下酒吧进行假面舞会交谊。包括我在内,共有四个参加者,但所有人的面具都是一样的——不仅是说我们这些学生会的人,而是所有参加舞会的人,我想不到一百,但也超过五十了,相同的面具用来作为入场凭证。舞会上还有举办方的调查反馈,将你觉得最对你的胃口最想要与之再次交流的人的名字写下来。” “提示的逃生条件呢?”索妮歪了歪头,她似乎并没有余敏儿那么好的记性,对于这一次故事印象不深。 “很简单,在这场舞会所有的参加者中,混入了一个亡魂,其余全为正常人类。而亡魂在舞会进行过程中,会不断地进行杀戮,并且在舞会结束前杀掉所有仍未离开的舞会参加者。但对于我们这些参加者的限定则是,直到找出真正的鬼魂并将他的名字写在主办方提供的反馈表上,这样即可离开。否则的话,写错名字和没写就打算离开的人,就会被九方九世书所‘惩罚’。” “惩罚”就代表着死亡,这一点她们都清楚,用不着多做解释。 “但是,所有人的面具都是一样的,那么想要认出别人岂不是只有靠衣服了?”索妮又小声问道,“而且女人的礼服是一说,男人的正装都没什么太大差别,要认出来也太困难了吧。” “哦,这倒是没问题的。”洛羽晨答道,“为方便认出他人和让他人认出自己,所有的参加者需在手臂上佩戴袖章,结伴前往的参加者可选择相同的颜色和图案。比如说我们学生会的四人当时就拿了印着校徽的袖章,至于舞会上其它的参加者,那可就太繁杂了,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灰棕等等什么颜色的都有,有些人印了国旗,有些人印了动漫人物……总之和一个人交谈之后,只要记下他的别致袖章,再想找到其实很容易的。而我们四人的行动,就是不断和他人交流谈话,从他们的言行之中找到最可疑的家伙。这其中有些人很擅长交际,在舞会上不断来往穿梭和他人交谈,也有些人比较扭捏,你不主动找他他也不会来找你,还有一些……冷冰冰的,你跟他们说话他们也爱答不理。” 说到这里,她看了看两个学妹,轻声问道:“呐,你们猜猜看,找到鬼魂的线索是什么?” “哎?”索妮困惑地眨眨眼睛,“这怎么可能猜得出来?我们又没有参加者的谈话记录。” “不需要那个,从我刚才说的话中,就足以找出将鬼魂分辨出来的线索了。”学姐摊手说道。 索妮还在思索之中,而余敏儿却已经说道: “我想,应该是和袖章有关吧?面具的目的是遮挡鬼魂的脸,不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但如果从一开始就允许佩戴不同款式的面具,那么袖章就完全没有必要了。也就是说,袖章的设定似乎有些多此一举,或许从这里可以看出鬼魂的身份来?” “袖章?”索妮不明所以地****,又看了看洛羽晨学姐,而学姐则是叹了口气。 “敏儿,我还以为只有你们家那位比较聪明,没想到你们夫妻俩都不差啊……说的没错,是和袖章有关,真正的鬼魂所佩戴的,是一枚纯黑的袖章。” 索妮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头,好像还有些云里雾里的,但余敏儿却已经明白了。她选择性忽略了学姐话语中的调侃,竖起一根手指,解释道:“黑色的袖章,一般来说有两种用途,一是身为死者的直系后辈时,在守孝期间需要佩戴;二则是在参加葬礼时,为表哀悼的佩戴物。” “一点儿没错。”洛羽晨赞同,“除了我们学生会的参加者之外,也就只有鬼魂才会知道,这不是一场简单的舞会,而是一次杀戮聚会,可其它客人却都被蒙在鼓里。鬼魂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杀人,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会死去,所以对他来说,这就是一场葬礼。葬礼上当然要佩戴黑色袖章。除了怀抱这个心思的鬼魂之外,还有哪个笨蛋客人会佩戴这种不吉的东西呢?” “就……这样而已?”索妮嘟起嘴来,“我还以为是那些冷冰冰的客人里面的一个呢。” “当然了,和他的谈话中还有一些其它的线索,但唯有这一条是最直白最容易分辨出来的。最后鬼魂不在那些冷冰冰的客人之中,却反倒是一个最为健谈的客人,和我们几人都谈过话。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能让参加者得知他的名字。那一场故事中有两人幸存,而我和另外一个女生,则是死在了故事之中。” 说到这里,洛羽晨的声音低了下去。 “……为了打探消息,不得不陪几个轻佻的男人喝酒,之后又一个人去上厕所——另一个女生早就在我们不知不觉的时候死掉了。就在那个时候,灯光突然变暗,还不等我叫出声来,那个鬼魂就在我面前出现。你们想象不到当时的情景有多恐怖,灯光闪烁的前一秒,你后背贴在墙上,面前还什么都没有,可下一瞬间,一张白森森的脸就赫然出现在你的面前,如果不是之前已经经历过,我想我很可能当场就吓晕过去!而晕过去的话,或许还比清醒着接受那些痛苦要好一些。” 她看向余敏儿。 “知道吗?敏儿,对于死亡的恐惧并非是来自死前那些恐怖的鬼魂和其它乱七八糟的东西,而是在死亡的同时,从你脑海中闪过的那些,就是平常人们所说的‘走马灯’。‘死前’是个很抽象的时间概念,它可能只有一瞬,但对于那时的你来说,却会像是永恒那么漫长。你的脑子里一遍一遍经历一遍一遍闪过的东西绝对不会是什么幸福的画面,而是所有痛苦的总和。你会回想起你被人背叛将要献祭给恶魔的那一刻,想起你最好的朋友在你面前被鬼魂拖走的那一刻,想起你的同伴在手术台上被那些东西分尸吃掉的那一刻!你一生之中所有的悲哀所有的疼痛都会在那一瞬间回到你的脑子里,所有的回忆都是那么清晰那么直白,它们会填充进你的整个心灵!还有活着的那些人们,比如你,敏儿,我打个比方,苏凛、你的父母、你的弟弟,还有你的其他朋友……明明是你的死亡,是你将要离开他们,可你却分明会觉着是他们离开了你。所有人都将离去,不会回头,不会再来看你一眼,他们都将把你忘却,把你放逐,整片黑暗之中只有你一人来承受这份痛苦。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只手把你的心偷走了,你会觉得一下子失去了什么东西,变得空空落落的。你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死掉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了。而即便是在你醒过来之后,这些感觉也不会离你远去,那个空荡荡的心灵,你会一辈子把它保留着,一辈子体验那种失去一切的痛。” 学姐的声音越说越低,索妮也似乎回忆起了自己两次死亡前的痛苦,不由得伸手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胸口。余敏儿还是无法理解那种感觉,但她却也不愿去想象,有一天,所有人都远离自己而去,那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只有学姐空洞的低语: “醒过来之后,你还是恢复不了。临死前的痛苦会留在你的心底,你看着面前的一切,明明是真实的世界,可你却拿捏不准。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还活着,还是已经死了?是不是面前的一切都只是幻象?那些人明明已经离你远去了,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有时候你能够强撑着逼迫着自己去理解,但有的时候你就会怀疑,怀疑所有人,怀疑世界,怀疑自己……就像是《盗梦空间》里所描述的,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好像一切都成了不实的。那时你就很容易去理解那些忍受不了灵异的折磨而去自杀的人的心情,因为你也想要死,因为活着也是一种痛苦……” “活着,也是一种痛苦……?”余敏儿喃喃重复着。 “对,没人愿意提起自己的死亡,自己不说,也不想让别人说。因为一旦说起,就意味着要去回顾那段痛苦,要去再经历一遍。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会有这种痛,还是只有我们这些灵异故事的参加者才有。我只能说……想迈过这道坎,你需要很长时间。” 洛羽晨回想起了自己在保健室苏醒的那时。那时她真的有种再去求死的冲动,死亡确实恐怖,但只要不是死在灵异故事之中,是没有继承的机会的,那也就代表只死一次就可以得到解脱。而如果继续下去,继续体验那些死亡的话…… 她哭了。扑在病床旁过来安慰她的陆方秋会长怀里,柔弱的少女痛哭失声。一旁与原副会长同样温柔的舒然用轻柔的动作抚摸着她的后背,试图让她平静下来。她也是个温柔的人呢,或许也正因为如此,九方九世书才会选择她为副会长的继任者吧。 “按理说,没有人愿意再去回想,就连曾经让你死过的地方和类似的场景你都会想要尽量去回避。商业街那个地下酒吧的周围我再也没去过,身体早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每次走到附近就会下意识地转向,就像是‘魔法禁书目录’里‘驱逐闲人’的术式一样,只不过你要驱逐的人是自己。所以有时候我挺佩服苏凛的,明明在五教里死过一次,可现在每次来学生会室,还都从那里大摇大摆地经过。要我说,他要么是缺根筋,要么就是神经足够坚强,达到那种‘大无畏’的地步了吧。” 三人又都不再说话了。余敏儿不知何时放下了望远镜,把它放到胸前,用手轻轻磨蹭着。索妮蹲在地上,视线转往一边。洛羽晨学姐看着已经升上半空的一轮红日,看它在寒风的包裹之中不屑一顾的姿态,她的手指交缠着。 沉默良久,她加上了最后一句: “所以,我们才要好好活下去啊。” “因为死亡实在太痛苦了?”余敏儿抚摸着望远镜轻声问道。 “不。”学姐摇了摇头,“是因为,只有活着,才有可能不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