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承君一诺
第二百二十四章、承君一诺 “汐儿,你来寻我了。”齐恪站在原地不敢向前,他害怕这一切又只是一场一触即碎的幻梦,是他永不能圆的美梦。 女子扬唇浅笑,没有说话,突然,齐恪浑身一震,他初时没有发觉到异样,回过神来才看清她的脸。 “你的脸。”齐恪震惊之余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方磊,方磊同他一样,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站在他们眼前的,已不是黎国女帝黛晓,而是真真正正的沈汐。 “师父。”朱唇轻启,她上前一步走到齐恪身前,她的容貌变回了沈汐,可映月已死,她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正当齐恪疑惑不解,沈汐身后却忽然传来幼童稚嫩的声音。 “娘亲,婳儿害怕。”沈汐身后忽然探出一个怯生生的小脑袋,她稚气可爱的脸庞透着古灵精怪,最令齐恪唏嘘的是,她长得竟与那人有六、七分的相似。 她唤沈汐娘亲,这么说来,她应当就是沈汐腹中骨rou,可看她的模样,少说也有七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齐恪俯身轻抚女童娇俏的脸蛋,一旁的沈汐眸光微亮,却也不言语。 “我叫姽婳,慕容姽婳。”小女童扬着脸骄傲地报出自己姓名,她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极好听,又是挚爱的娘亲给取的,以此为傲,并不知她的姓氏对其他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慕容,慕容,她果真是沈汐和慕容谦的亲生骨rou。 齐恪收回自己轻抚姽婳脸蛋的右手,他将手背在身后,极力忍耐克制,可紧攥的拳却被身后的方磊看的一清二楚。 “你的爹爹为何没有一起来?”齐恪佯装镇定,他不敢去问沈汐,甚至不敢看她的脸,他害怕自己一旦对上那双记忆里的双眸,会立刻丢盔弃甲。 “婳儿没有爹爹,娘亲说为了保护爹爹,婳儿不能去认他。”小小的一个娃儿眼中却满是与年纪不符的成熟,她说她要保护爹爹,所以不能同他相认,齐恪先是一愣,而后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酸楚。 如果这是他的女儿,该有多好,现在的自己已经坐拥江山,再也没有人能够成为他和沈汐之间的阻碍。 “大小姐,你回来了。”方磊目不转睛的看着沈汐,果然,她还是适合如今这幅模样,虽不似黛晓那般美得惊天动地,惑人心魄,现在的她,胜在清丽脱俗,更有一番洒脱。 “方磊,多年不见,你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军了,我很高兴。”女子轻扬嘴角,纵是百转千回,似是半生已过,她却还记得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大小姐,你留下好吗。”方磊鼓足勇气向沈汐请求道。 沈汐浅笑着牵起姽婳的小手,放在方磊手心,看到后者用诧异的眼神看着自己,也不急着解释,转过头看向满脸疑惑的齐恪。 “师父,你还恨我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沈汐眼中还是流露出难以掩盖的痛楚,毕竟她不是个冷酷无情的人,齐恪的心意她无法视若无物。 恨?齐恪苦笑着摇了摇头,从头到尾,他怕是从没恨过。 哪怕是她爱上慕容谦,为他生下姽婳,自己也无法恨她。 不,也许是恨的,只是在爱与恨之间权衡,恨已经变得无足轻重。 “我将姽婳托付于你,从今往后,她就是你的女儿,你会像她的父亲一样疼她、爱她、教导她成人,对吗?”沈汐眉头微蹙,脸色也有些苍白,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话震惊了齐恪,让他失去冷静判断的能力,他早就应该看出眼前的女子正极力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会,我一定会,汐儿,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我知道也许我不像慕容谦那般无私善良,可是我对你的爱绝不亚于他!只要你愿意同我在一起,这个王位我不要了,我随你走啊,汐儿,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师父。” “你随我来。”言罢,齐恪不由分说一把拉住沈汐的胳膊,连拉带拽的将她带到一处高楼前。 危楼高百尺,这座高楼高耸入云,每一层的檐角都无一例外挂上了金铃,微风过处,发出清脆的铃铃声。 “你曾经问过我,若你想要天生的星辰,我是否能够为你摘来,这座摘星楼是我为你所造,我没有想到此生竟还有机会让它见到自己真正的主人,汐儿,回来吧,好不好。” 少时的一句戏言,他竟还记得,为何老天爷要如此待她,让她连走,也不能走的干干脆脆! 齐恪见沈汐无端落泪也是一惊,立刻上前为她拂去脸上的泪痕。 如此近距离的相看,沈汐才发觉,齐恪发鬓已有了几缕白发,他才三十出头的年纪,怎会如此。 “少陵,你老了。”女子凝视着那双美丽绝伦的褐瞳,缓缓说道。 “莫非汐儿没有听过,情深不寿。”齐恪轻笑出声。 “你我都是情深之人,情之一字,害了我们一辈子。”沈汐也是无奈,她抬手,十指纤纤抚过齐恪斑白的发鬓,齐恪只觉得她的指尖有暖流透过皮肤源源不断的进入自己的身体。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侧过头却不见了方磊和姽婳的身影,沈汐苍白的面孔与他只有几公分的距离,他想要挣扎,突然发觉自己浑身不能动弹。 “汐儿,你想做什么!” “少陵,欠你的,我会全都还给你,这样一来,我就可以了无牵挂的离开了,真好。”沈汐将毕生功力传入齐恪体内,不肖半刻,她整个人犹如虚脱直直向后倒下,齐恪伸手去揽,牢牢将她抱在怀中。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从不欠我什么,是我欠了你,沈汐,你是傻瓜吗,我化名宫少陵欺骗了你,他该死,他该死!为何你却还是把我当成他。”齐恪泣不成声,恨不能将怀中的女子揉进自己骨血,与他合二为一。 “因为,我信他当年在双阙湖对我说过的话,他说,此生都不会对我刀剑相向,我的师父,他说,我是他唯一的徒儿,唯一的。”沈汐气若游丝地说着,身体渐渐丧失温度。 “沈汐,你不要死,慕容谦,对,我去帮你找他,就算你舍得我,舍得姽婳,舍得所有人,你也舍不得他,不是吗?你撑着,我带你去寻他!”齐恪将沈汐打横抱起,怀中的人儿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不,不必了。如今他已不再记得我,这是我所希冀的,就当做世间从没有沈汐此人,便好。” “难道你真的放得下他?” “是,我已放下所有,凡尘俗世对我来说只是挂碍,只愿姽婳能够平安长大,我再无其他奢望。” “为什么会这样,你的手!”齐恪惊慌失措地看着沈汐的身体开始化作虚无,他却无力挽留。 “等我死了,那些因我而死的人就都可以活过来,师父,我好开心,真的,好开心。” 话音未落,齐恪听到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怀中的爱人已化作尘埃随风而去,只留下一枚洁白无瑕的玉佩掉落在地,碎成两半。 他弯腰拾起碎成两半的玉佩,无声恸哭。 “玉溪承华佩,你说你已经放下了他,究竟是你骗了我,还是骗了你自己。你随身带着与他盟心的信物,却口口声声说你对他再没有舍不得。” 手掌骤然握紧,碎裂的玉石生生割破了齐恪的掌心,鲜血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触目惊心。 “至少你将姽婳交给了我,这一次,你还是信了我,对不对?”他目光迷离地看着前方一片虚无,只是再没有人回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