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煮酒论英雄
这次的风,倏忽即停,简旭往周围看看,也无可疑之人,难道是自己多疑了,总之这黑风教,让他感到不安,偶尔,还会汗毛竖起,即使在墓地那次,看到星君师父把墓里的鬼魂召了出来,也非这样的惊恐,那时也怕,但那是看到一种奇异之物的怕,而现在,根本看不到对方,仿佛被蒙着眼睛,唯有挨打的份,心里说,无论这个黑风教因何而来,都要把他们揪出来。 忽然发现告示找不到了,气急,骂了句,想回去文伯茶寮再写。 “老大,这次是不是严重了,你才找江小郎出来帮忙?”麻六揉着眼中的沙子,问道。 简旭道:“六儿,你什么时候历练成二先生那样,我想什么他都知道,单凭这点事,我就去找江小郎,岂不是让他笑我无能,我找他,是想来个一石二鸟之计。” 麻六想了想,还是不懂,不过懂不懂无关紧要,装着懂就是了,“老大,我就知道你厉害,这回打哪两个鸟?” 简旭道:“跟着看热闹便是。” 告示也不写了,既然它飞走,那就飞到哪里算哪里,最好能飞到江小郎的眼皮子底下。 这话就说着了,那告示忽忽悠悠的飞了许久,飞到一处宅院,这宅院不大,却很雅致,院子里有两个小男孩在玩丢石子,忽然发现了那张告示,捡起,大一点的就拿着念了起来,简旭的毛笔字马马虎虎,小男孩磕磕巴巴的念完,大概懂了什么意思,忽然转身就往屋里跑,“爹爹,有人找你。” 屋子里走出来江小郎,小男孩把告示递给他,江小郎没等看就知道是谁干的,这种小孩子般幼稚,疯子一般极端搞笑的行为,除了他简旭,谁能干出,不知为何,他觉得简旭这个对手非常有意思,两个人之间,也不是那种完全的敌意。 江小郎把告示看完,大概知道登高城内出了事情,提了枪就想走,妻子过来拉住他的衣袖,“相公,平安回来,我们母子,并不想你能称王称霸,只想一家人在一起,粗茶淡饭便可,但相公一定要做番大事,妾身也会支持,只要相公你无恙就好。” 江小郎回头看看妻子,没有说什么,只告诉两个儿子,“听娘亲的话。”说完,走出家门,一边把枪头缩回枪杆里,啪啪几下,银枪小到可以藏在怀里。出了家门他不敢回头再望,知道那是妻子和儿子们不舍的目光。多少年来,他把妻子和儿子不停的转移,就是为了她们的安全,可是他知道,她们想要的,只是自己能够每天在家里。 所以说,家有贤妻,男人不遭横事,妻子的话不多,但给江小郎的影响却不小。 江小郎来到文伯茶寮,啪!把那张告示摔到桌子上,“简旭在哪里?” 文伯正在煮茶,回头看那人,不怒而威,气势压人,再看看桌子上的告示,知道是谁了,文伯不紧不慢的把煮好的热茶倒在一个木桶里凉着,一边说道:“县衙里热闹呢,丢了很多孩子,那个叫简旭的,好像天下的事他都要管,一定去了那里,你去找吧。” 江小郎转身就走,文伯在后边喊道:“英雄,何不喝杯茶再走,小老儿敬你的。” 江小郎转过身来,看见文伯双手端着杯茶,一双浑浊的老眼,正望着他。他稍作迟疑,随后走回来,接了茶,一饮而尽,像喝酒一般。 然后朝文伯抱抱拳,“谢了。” 文伯微微含笑,道:“如果这天下都是你和那位简旭这样的英雄,小老儿愿日日这样煮茶,请诸位英雄喝,只可惜……不过,正是因为恶人当道,才成就了你们这样的英雄,保重,若路过此地,再来喝茶。” 江小郎再抱抱拳,转身大步走了,往县衙而去,文伯的话犹在耳边。 到了县衙,简旭果然在那儿。足有两个时辰,百姓们还赖在县衙不走,县爷是好话说了三千六,人家就是要孩子。穆老爷一边帮衬着说话,不好用,谁家的孩子丢了不着急,特别是男孩,很多在家里还是单传,就指着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呢,一下子丢了,都疯了一般,冷静不下来。众人就喊,你县爷是如何治理登高县的,不要说什么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青天白日的,这么多孩子突然丢了,总得给个交代,税赋年年不少,百姓有事就得找你。 百姓怕官,但某些时候,官也怕百姓,百姓逼急了,呼啦啦成群结队的来闹,你也受不了,那县爷,急的是团团转。 简旭也不进去,就在人群里看,看那县爷是如何处理公务的,看了半天,很失望,那县爷除了说,你们都回去,我一定把孩子找回来,或者,这件事得慢慢的查,不能急,没有一句话管用,衙差也派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又都回来,报告:“没找到。”仅此而已。 这什么办事能力,简旭气的转身想走,被一个人拉住。 “干什么六儿?”简旭问,回头之后才发现,不是麻六,而是江小郎。 简旭就笑了,给江小郎使个眼色,两个人出了人群,简旭再用手一指衙门前面的那家酒楼,“敢不敢与我喝一杯?” 江小郎拔步就走,简旭在后边笑,不这样说你一定不会去。 来到酒楼,要了个雅间,小二过来点菜,简旭对江小郎道:“你来,喜欢吃什么,尽管点,我请。” 江小郎道:“我此时不是甄子美,所以,不懂这些。” 简旭就笑了,想起江小郎化身甄子美的事情,想起自己恶搞四才子的事情,又想起江小郎化身为农夫,化身为船家,那时就想知道江小郎究竟是什么样的,整天的琢磨他,现在,他就坐在自己面前,有时,世事就是这样变幻莫测,虽然自己来时就打算不战而胜,但是却没想到两个人会如此的坐在一起。 “好吧,我点就我点,不过,平时吃饭都是六儿点菜,没让我cao心过,不熟悉这一套,试试吧,那个,小鸡炖蘑菇。”简旭道。 小二看看简旭,摇摇头,“这个,没有。” 简旭又道:“酸菜炖猪rou。” 小二又道:“也没有。” 简旭接着说道:“煎饼卷大葱。” 小二火了,“客官,你究竟在说什么?” 简旭也火了,“爱做什么做什么,滚!” 这饭吃的,菜还没上,打起来了。 小二气呼呼的转身走了。 江小郎道:“那小二,如此对你,你不下令斩了。” 简旭拿起茶壶,给江小郎倒了一杯,说道:“比如,我从不给谁倒茶,可是今日,就给你倒了,因为今日,我们是朋友。皇上,只是我的工作,这个你懂吗,就好像小二开的是店,做的是吃饭的生意,赚的是过日子的钱,小二,是他的工作。而你我,花钱,过来享受,我们与小二,是互利关系。此时我只是客人,不是皇上,更不是随便拿谁的命来撒气的暴君。现在,你是我的朋友,我在请朋友吃饭,我不是皇上,你也不是南霸天,我叫简旭,你叫江小郎,只是两个人名,剩下的,什么都不是,这,你懂吗?” 江小郎认真的听完,不是百分百的懂,但是,他明白简旭的意思,皇上就是为天下百姓cao心的一个人,而不是他专有的想怎样就怎样的权利,江小郎的心里突然一软,有种想过去握住简旭双肩的冲动。 “说吧,要我怎样做?”江小郎问。 简旭道:“话归正传,登高今日丢了很多小孩子,我想你了解南方的情况,所以请你来帮忙。” 江小郎想了想,“此类事情,以前真没有发生过,即使有,也没有丢失过这么多,好,我马上去查查,我怀疑,怕是有江湖人来到了登高。” 简旭忽然想起黑风教,“黑风教你听说过没有?” 江小郎刚把茶杯放在嘴边,听简旭说起黑风教,立即停下,“什么,他们来到此地了!” 简旭看江小郎的神色,心说,娘啊!这黑风教一定厉害得不得了。 果然,江小郎道:“黑风教在北地,很少涉足南方,缘何来此?难道这些丢失小孩子的事情,与他们有关?无论怎样,他们突然来到这里,都一定有原因,山水迢迢,不然,他们是不会来的,这,我一定要查清楚,无论与那些孩子的事有无关系。” 菜上来,两个人一起举起酒杯,江小郎看着简旭不说话,他不能说我敬你,那样,他矮下来,矮下来就是输了。简旭也不能说我敬你,因为他是皇上,毕竟还要保留些威严,两个人停了半天,简旭道:“希望再喝酒时,一边斟酒的是扣儿。” 江小郎立即愣住,他绝没想到简旭会说出这样的一句,也明白了别人所传言的,meimei和简旭的关系。他把酒一饮而尽,说道:“你后宫佳丽三千,何必在意一个乡野女子。”他此时对简旭,完全不是因为meimei的关系而变得友好,反而越发的憎恨,这些无用的昏君,整天就知道到处搜罗女人,还不知有多少家骨rou分离,有多少女人一辈子深陷玉宇,郁郁寡欢,终老一生。 简旭也一饮而尽,道:“天下女子何其多也,你江小郎为何一定要娶她?”这个她,代表江小郎的妻子,因为简旭并不知道他的妻子姓甚名谁,只用个她来代替。 江小郎又一愣,随即笑了,问道:“扣儿,好吗?” “如果她觉得好,那就好,她觉得不好,自然会远远的离开。“简旭说话,总是这样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的,搞得江小郎费力的去猜。 没办法,他不敢说江小扣为了自己而挑断了脚筋,那江小郎还不得把自己拎到这家酒楼的厨房炖了,想等老独师父把江小扣的伤治疗好,再让她回去见见哥哥,免得家里人挂念。简旭就是这样,你说他英雄就是英雄,出生入死全不怕,你说他圆滑就圆滑,不会去做无谓的牺牲。 江小郎叹口气,继续喝酒。 简旭也喝,忽然他手一抖,酒杯落在地上,啪!碎了,简旭一边骂小二给自己拿了这么一个破酒杯,一边去拾起,江小郎就笑简旭如此酒量,突然,简旭手拿碎片刺向江小郎,江小郎身子往后一仰,躲开,却发现脖子上又有一个酒杯的碎片,而简旭,就在他身后站着。他不禁大惊,刚刚他明明是在自己前面刺杀自己,何时跑到后边去了,这速度,快的让他咋舌,目瞪口呆。 简旭道:“这是第几次擒你。” 江小郎怒道:“你使诈。” 简旭呵呵一笑,“难道你没有学过兵法吗,不知道有条计策就叫兵不厌诈吗。” 江小郎语塞,只是气的喘着粗气。 简旭把拿着酒杯碎片的手从江小郎的脖子上挪开,“你若不服,我就再擒你一次,记住,朋友,随时都可能是敌人。” 江小郎不知怎样对答,说好了擒住三次,便俯首称臣,现在已经三次,你说人家使诈也好,说他做事不择手段也好,结果都是,人家擒住你三次。可是,内心深处,江小郎是不服的,他是一个习惯了冲杀的人,这样稀里糊涂的就算输了,总有些不甘,想了想,却也很无奈,大丈夫说话就要算数,心里恨恨的,施礼说道:“臣……” “等等,”简旭一摆手,“知道你心里不服气,刚刚是和你以朋友的身份开个玩笑,也想告诉你,你某些时候的英雄气概要不得,知道项羽的故事吧,为何输了,这是教训,这样轻松的赢你,我也觉得没意思,今日请你来,是帮我破了这个案子,那么多孩子丢了是小,我怕那些孩子丢了性命,还有黑风教的事,毕竟你经常行走江湖,比我了解更多,不谈其他。” 江小郎无言以对,这个皇上,机智,无人能比,为人,不失丈夫本色,于民,父母之心,至此,他内心深处,已经臣服于简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