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刺杀陷井
洛阳宫殿内,众人分列两旁跪伏迎接汉献帝驾临。 先是四名宦官肃容步出,后面是八位俏丽的年轻宫娥,服饰以黄白色互相衬脱,显得明亮且贵气。 环佩声响,体态绰约、罗衣长褂的董太后,牵着年约十岁的小孩盈盈走了出来。 周扬微微抬头偷看,心想这发冠华衣的小孩,应该就是汉朝最后的皇帝了,虽然一脸稚气,但是眼中却流露着聪明小孩的闪光,可能是因为心里畏惧,所以略微低头。 “众卿平生。”汉献帝清脆的童声,竟颇有气势。 诸官归席后,坐在前席的王室贵胄大臣,个个都一脸阴沉,气势反不如依次而下的李儒等人,而李儒下排则坐着李傕、樊稠等同一阵营的人。 大家谈话都是交头接耳,不敢暄哗,显示出汉献帝高高在上的地位,却无实权来约束这些大臣。 忽然,董卓带头端起酒杯站立,殿中所有人都一同起立。 只有汉献旁和身边的董太后坐着,略显不安。 董卓声音洪亮道:“各位,今晚一同畅饮。” 坐在前席那高大威武的袁绍手上端着酒杯,上前问道:“敢问董将军,畅饮所为何喜?” 董卓沉声道:“自然是陛下登基之喜了。” 袁绍露出冰冷的目光,与他对视,当人不让地追问道:“那只能是太师之喜,在下祝大师长命百岁。” 言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不顾众人惊异神色,竟扔杯离去。 站在董卓身后的华雄手中佩剑一动,却被李儒按住。 周扬在一旁看得为袁绍捏了把冷汗,在场任何一人都能随时将他致于死地,他却如此大胆,不愧是将来击败北方公孙瓒的人物。 晚宴刚一开始,就被袁绍给破坏了气分,董卓不但没有立刻发难,反而阴冷地坐回原座,场上所有人纷纷入座。 事情肯定不会就这样不了了之,董卓必会像干掉丁原那样,暗地里把袁绍也铲除。 不过周扬却知道袁绍这一走,也就直接往河北去了。 曹cao和袁绍两人都是十分精明的人,也都知道洛阳再不是久留之地,但是借口离开的方式却完全不一样。 袁绍当场给董卓下了面子,颇有气势地昂然离去。 曹cao却做得更加彻底,若非周扬突然间冒出来,他便会亲自去刺杀董卓了。 如果侥幸成功的话,立刻名扬天下;如果失败的话,再回陈留起兵发矫诏,同样可以名气大起。 “当!” 钟声响起,提醒众人敬酒时间开始。 大家整整齐齐再次举杯而立,表面上是对着汉献帝敬酒,实际上所有人都在看着董卓的脸色。 看来董卓废除少帝这一举,已经深深地震憾了整个朝野,加上丁原之死,再无人敢公然与他作对了。 只要有兵权在手,暴力确实是最直接和有效的理政方式。 这时候殿外陆续飘入一群舞姬,尾随而来的是手上此起彼伏的彩带,其中一名身段柔美的舞姬,正跪在主舞者身边,身子往后弯曲,正好面对着郭汜周扬等人。 歌伴舞起,周扬虎躯一震。 虽然那舞姬脸上化了浓妆,而且把长发藏入了燕尾形发髻之中,但是周扬却从她的眼神中立刻猜到是谁了。 邹氏!没想到她竟混入了宫中。 周扬心中暗叫她的名字,差点脱口而出。 只见邹氏对着他使弄媚眼的微笑,莫非她想在这里刺杀李儒? 歌舞姬们身穿半透明长褂,翩翩若飞鸿地绽放,隐见乳浪玉腿,作出各种曼妙的姿态,教人神为之夺。 众人都击掌助兴,欢声雷动,却唯独周扬脸色沉重。 望着众歌舞姬舞姿轻盈柔美,飘忽若神龙,周扬却想起了与邹氏两次见面的微妙关系,不禁为她暗暗担心起来。 他紧绷着心情,手中冒汗,但愿这场歌舞快点结束。 郭汜似乎觉察到了他的紧张,身体往后微倾,低声道:“现在不是时候,冷静点。” 周扬这才意识到,要是自己露了马脚,邹氏还未动手就会被当场击毖,同时再次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华雄,竟对这群舞姬视若无睹。 终于,歌声如同舞姬般,渐奏渐远,留下了一殿香气,随之而起的是殿上文武百官的掌声。 此时李傕端着酒杯,走到郭汜面前,目光却扫了周扬一眼,冷冷地道:“没想到周兄弟竟有如此威武的一面,看来以后郭将军后继有人了。” 郭汜长身而起,礼貌性地端起酒杯回敬道:“李将军何必亲自过来,想见的人,只要打声招,自然会过去找你喝酒了。” 周扬不敢与他对视,生怕内心的波动泄露,同时暗想这李傕虽然手握兵权,但是喜怒形于色,远不及李儒来得可怕。 唇枪舌剑之间,只见不远处李儒正与董卓交头接耳,不时望向周扬,使他顿感一股凉气由心入骨。 周扬怀中藏着七星宝刀,刚心生怯意,马上收敛,否则还未刺杀李儒,就会被华雄给觉察到了。 良久后,李儒终于离开酒席,郭汜干咳了两声,示意动手时机已到。 周扬静静退下,尾随着李儒来到茅房。 看门口那两名护卫的样子,应该很容易搞定,将手探入怀中,正要取出七星宝刀,却被另一只手拉住阻止。 芬芳香味随着夜风中飘来,正是身穿薄裳的舞姬,此时近看更别有一番妖艳的味道。 不过周扬无暇多想,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邹氏扮成陌生女,一身舞姬装扮,目光依旧流露出对他的饥渴,带着柔情的语气,答道:“人家不是为了刺杀李儒,而是为了救你。” 周扬心中一懔,问道:“救我?” 邹氏道:“千万不要动手,这是个陷井。” 周扬骇然道:“什么?” 眼看着李儒安然从茅房中摇摇晃晃地走出来,他知道刺杀李儒的机会失去了。 邹氏将他拉到无人处,才解释道:“郭汜其实早就依附李儒了,所以才拿你孤注一掷,刺杀李儒,若是成功则郭汜翻盘,从此踩到李傕头上;若是失败,便向李儒献上你的人头。” “你是怎么知道的?”周扬倒吸了口凉气。 “带我离开洛阳,再慢慢跟你解释。”邹氏忽然搂住他的双臂。 这女人就算变了个样,依然还是有足够的魅力,让天下男人难以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周扬想到今后曹cao到了宛城,就是因为她才损失惨重,若此时将她带走,不让她与曹cao见面的话,那就万事大吉了。 邹氏忧郁地望着他,追问道:“是不是嫌弃人家?” 周扬露出了沉深的笑意,反手把她挽起,然后压在墙上,道:“你除了易容自己之外,还会不会易容别人?” 邹氏答道:“如果你打算易容逃出洛阳的话,时间来不及了,因为改变容貌得花好几天时间,而且还不一定会成功,其中的步骤十分复杂。” 周扬听得瞠目结舌,以前在电影里看人家易容只要贴张脸皮,完了撕下来就搞定,没想到竟如此麻烦,不禁问道:“其实你可以自己离开洛阳,为何非要让我带?” 邹氏身子前倾,柔软的胸脯微微贴着他,笑道:“明知故问。” 此时,不远处的李儒已经从茅厕里出来,在两名护卫的陪同下准备回殿。 如果他安然回到殿内,对方发觉到异样,必会立刻动手。 “走!”周扬知道此时不走,恐怕就再也走不了了。 “你肯带我走了?”邹氏高兴道。 “我是叫你走,然后我们在陈留会合,带着你,我怕走不掉。”周扬道。 没想到邹氏竟没有半点扭捏,雀跃地冲着他脸上香了一口,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周扬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昂首阔步地望皇城大门走去,守卫之前见他是和郭汜一起的,所以也没有阻拦。绕过几条街之后,他来到马厩,骑上赤兔马,勒绳向东门奔去。 洛阳街道上,行人稀少。 周扬望着不远处的东门,竟没有守兵,心里涌出极不寻常的感觉。 只要冲出东门,就可以直奔陈留了,如果郭汜与已经依附上了李儒的话,不可能没在这里设下防守。 会不会和潼关时一样,故意要放行的? 周扬暗忖:李儒已经吃过一亏了,应该不会故计重施才对,不过无论东门情况如何,始终要从这里出城。 也许是希望耿龙的忠诚得到证明,也许抱着侥幸心理吧! “驾!” 赤兔马飞一般冲出城门,确实没有任何守兵阻止,也没有任何埋伏和陷井,却有一名骑兵傲立于月光之下,手中的剑淌着鲜血。 周扬策马冲了过去,叫道:“岳父大人!” 曹cao肃容道:“什么都别说了,立刻离开洛阳,杀出重围。” 四周除了护城河中浮着几十道士兵尸体之外,并没有其他敌人。 周扬立刻想到了东郊的耿龙,暗骂自己再次信错了人,步兵校尉这个职位,毕竟是郭汜帮他安排的,让耿龙在东郊做逃离准备,郭汜又怎会不知道。 东郊林中隐隐传来喊杀声,只见大群身披白袍的死士破丛而出,纷涌而至,将两人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