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双子

    感谢唐门－包子25号的评价票，感谢五右衙门的打赏。

    ————————————

    走出校长办公室，李白独自回到了自己目前在决斗学院的居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人——午休时间，大多数学生和老师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

    她目前的居所算不上偏僻，只要出了主教学楼的后门，向着北部的方向走过一段树林中的小路，就能看到白院的宿舍，一座有些仿东亚古代风格的双生塔楼；但暂时还只是“看到”而已，双子塔建立在一大块海拔较高的崖地上，想要到达，必须再攀爬一段不远却很陡峭的路程。两座塔一高一矮，在每一层的边缘上都有砖瓦搭建的屋檐伸出，高的塔楼有七层，小的只有六层，它们相距不到20米，在第三层和第六层有着两条通道相互连接，李白就住在高的那座塔楼的最顶层，除了特殊的几个人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白院的学生在入住时就会收到一条警告——严禁进入双子塔六层以上，否则将视情况予以退学处分。

    和红院的塔楼群、黄院的半山堡、蓝院的湖畔别墅相比，白院的双子塔从声势和特色上并不逊色，但体积却小了一些——因为他们的学生并不多，红黄蓝白四院在800多名学生中所占的比例大约为40%、20%、30%以及10%，也就是说身披白色制服的人在这座岛上只有100出头，确实不需要多大多气派的居所，而且因为白院高层所坚持的“精简化”，他们也不需要太多的学生，每年开学争抢优秀学员的人马里从来都看不到白院的身影，好像一点也不在乎自家在四所分院中的排名。

    事实上……即使神乐坂在上学期帮助白院夺得了学院杯，裁决之龙的排名也依旧落后于欧贝利斯克，而在那之前，他们更是因为人数劣势的原因在四院中垫底，其余人对白院的看法通常是十分矛盾的，一方面，他们看不起对方不思进取的心态，另一方面，他们又害怕白院强大的精英战力……总而言之，在整所学院里，身披白袍，并不能让人受到其他学员的欢迎与好感。

    电梯停顿在了六层，李白将自己的ID卡按在了按钮旁边的一张屏幕上，数秒钟后，电梯门关闭，带着她继续往上。

    “……你等了多久。”看到在自己房间门口伫立等候的神乐坂，李白微微皱起眉，并习惯性的将斗篷的帽檐往前拉了拉。

    以往她是不可能犯下这种低级错误的，神乐坂在之前并没有见过她的正面，而现在，因为她内心的不平静而疏忽了去防范这一点，通过刚才和对方的那一抹对视……至少她此刻仍然还裸露在脸颊两侧的雪白发丝是被看了个真切。

    “没有多久……”神乐坂有些失神，随后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仿佛是肯定了什么猜测的样子。

    “这次冒昧来打扰您，是想从您这里继续寻求指导。”

    “哦？”走过神乐坂身旁，李白用ID卡在门把上一刷，打开了房门。

    “我知道你在苦恼些什么。”她做了个侧过脑袋的动作，“先进来喝杯茶吧，一会过后……会有个人来和你一起作伴的。”

    换上拖鞋，李白进屋后随意的指了指充当茶几作用的矮桌，示意神乐坂在那等着，然后便去厨房去泡茶。

    （出乎预料的小呢……）

    借用等待的时间，神乐坂开始四下打量李白的居所，他惊奇的发现这里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大。

    确实……这可是独占了第七层所有面积的居所，入目所及却只有一间窄小的会客厅，连沙发都没有，他此刻只能坐在一只软垫上，面前的矮桌占据了“客厅”三分之一的面积，剩余的三分之二被划给了过道和一杆衣架，衣架上空空的，没有一般女孩子的衣裙和外套，墙壁上挂了四幅画，是决斗学院的风景，从视角来推断都是从双子塔上眺望远方后完成的，仅仅只是在季节上有所不同。在他面对的角度房间有一条突出去的走道，神乐坂侧过脑袋，只是微微看到了一扇半掩着的门——房间里没有任何照明设施，他唯一的光源是从厨房的毛玻璃拉门里透过来的几丝天光——那里有他目前所见的唯一一扇窗户。因为厨房离的实在是太近，他甚至坐在这里都能清晰的听到她按动水壶开关的声音，抬起头，更是能从毛玻璃后面隐约看到女主人的身影。

    如果真的是那个人的话，为什么住所会如此狭窄呢。

    神乐坂开始不确定了，他猜测走道后的门通往卧室和浴室，可是依照目前所见的房间面积，那两个地方恐怕也不会大上多少。

    （这好像……有些不太符合她的身份……）

    “我一个人住，所以不需要那么大的地方。”侧门拉开，李白端着一个茶托回来了，她不紧不慢的将一把紫砂茶壶和三只茶杯放到矮桌上，似乎是对棕发青年的惊讶感到有趣，她的双眼微微弯了起来，轻声道：“你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换谁都能猜的出来。”

    “是吗……不，等等……请让我来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李白已经放下了斗篷上的兜帽，将自己最标志性的特征露了出来，青年突兀看到后失神了片刻，随后他恍如大梦初醒般，从李白手上夺过了紫砂壶，开始为两人倒茶，他倒的很认真，脸垂的很低，面绷的很紧，直至看到了那第三只杯子才又再一次回过神。

    顿了将近1秒，青年将那只杯子也倒满了。

    “对不起……”神乐坂微微抬头，飞速的瞥了一眼跪坐在他对面的人，然后以更快的速度移开了视线。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她的相貌并不可怕，相反……还很美，那双眼睛胜过世上所有的宝石，那张粉嫩的嘴唇弯起来的时候足以令任何人沉醉；她也并没有任何盛气凌人的气质，似乎他所面对的并非曾经君临决斗世界的王者……她就像沙滩上最普通的白贝壳，即使有着不俗的外貌，也总是让人在不知不觉间忽略，毕竟大多数人总是更在意另外一些……能够让自身染上炫目色彩的，其他的贝壳。

    这种感觉……如果一定要他下一个定论的话，恐怕只有深渊下的水潭才能用作形容：与外界隔绝，仿若是两个世界，没有风雨和阳光，深邃的黑暗中，分辨不出到底哪里是水，哪里又不是。

    “如果可以，我想问一下，为何您要选择避世不出，窝在这样狭小的屋子里呢。”想了想自己前来这里的目的，神乐坂握紧拳头，紧盯着桌上的茶杯，“屋子的布置，从某种程度上可以反映出其主人的内心……对不起，我没有冒犯您的意思……但是，从这个地方，我确实看不到您有任何‘希望’。”

    “我不希望看到您这副样子！你不应该是这副样子！”青年的情绪随着诉说开始变的有些激动，“我所憧憬的‘白皇’，不应该是这副样子！！”

    光道系列，是他目前接触时间最长、研究的最深、也最熟悉的系列，所以自然而然的，他对这副牌组主人的熟悉程度在所有模仿对象里最高，他无法接受，自己心中那个光辉……如同太阳般的身影会是这样。

    “呵……”面对突如其来的指责，李白轻笑一声，她浅浅的吮了口茶水，她并没有否认自己是谁，依然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那么我应该如何呢。”就在神乐坂想继续开口的时候，她反问了。

    “继续享受财富、胜利、乃至荣誉吗……在欢呼声中迷失，用虚构的快乐麻醉自己……？”

    “可是——”

    “这个话题就止住吧，神乐。”李白伸出食指，在矮桌边沿重重的敲了敲，“知道的太多并不是好事……我不是在威胁你，而是那确实对你有害，你现在所需要的不是胡乱关心别人，而是如何将那些模仿来的技巧融合到自己的体系里去，让自己变的更强。”

    “好……吧。”被用这样的态度拒绝后，神乐坂看起来有些失落，郁闷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对于面前的白发少女在DM决赛之后到底遭遇了什么，他更加好奇了。

    “扣扣。”敲门声响起。

    “看来是你的伙伴到了。”李白从坐垫上站起来，对棕发青年露出的笑容里透出几分俏皮，“待会不要太吃惊哦？”

    “吃惊……噗！”随着丸藤亮的脸出现在视线以内，神乐坂差点把口中的茶水喷出去，“怎……怎么会是你这家伙？”

    “神乐坂？”拥有凯撒称号的青年对于宿敌出现在这里也很吃惊，俊秀的脸庞上满是迷茫的情绪，他还没从对李白身份的猜测中缓过神来——对于她兜帽下的模样，他也是第一次见。

    “为什么你会在这儿。”丸藤亮将手伸进上衣的制服口袋里，掏出一张信纸和一张空白的ID卡，“你也是收到了这些东西才来的吗？”

    “那是什么……”

    “一整学年的请假许可，和可以自由出入双子塔七层的ID卡。”李白招呼丸藤亮也一起坐下，端起茶水不紧不慢的喝着，“考虑到凯撒同学历来遵纪守法的沉稳性格，我觉得还是给他弄个合理的翘课许可比较好（神乐坂：为什么我没有……），这不是偏袒……我给不给你弄都一样，上学期的课你去过几节？”

    “冒昧一问。”丸藤亮的智商和情商在所有学生中都是最出类拔萃的，通过李白的面貌特征以及神乐坂和她认识这些联系，他隐约意识到这个矮了他一整头的白发女孩的身份可能会难以想象的恐怖。

    （结合一下他那来路不明的复刻光道卡，以及这里的势力范围……）

    “您难道就是……之前在DM，决斗都市的比赛中获得冠军的，那位……那位……”

    “是。”不待他的问题问完，李白便干脆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我知道，你们还有很多疑惑，比如为什么我要把你们一起叫到这里来。”她看着相互间用眼神交战的两人，眉头微皱：“虽然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乱嚼舌根，但我还是要声明一点，那就是有关于双子塔七层到底有什么奥秘，未经我的许可，你们不能说——鲛岛校长知道我的存在，你们也不希望在即将毕业的时候被退学吧？”

    两人面色一僵，严肃的点点头。

    “那么接下来就是今天的正题了。”李白一拍手，从矮桌下抽出一大张纸来，其余二人定睛望去，可以看到那似乎是一张计划表格。

    “这是你们这学期的课程表（丸藤亮和神乐坂：什么！？），没错，你们今后直到毕业为止的教导都将由我，和你们双方亲自负责。”

    “抱歉……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丸藤亮的神情有些复杂，“我很荣幸能获得您的指教，但是，最后的那个‘我们双方’……是什么思呢，难道在课程里，我还得接受他的指点吗？”

    “凯撒——亮。”用拖得老长的音调念出了丸藤亮的泛用称呼，李白的表情变的十分玩味，她将手背朝上，十指交叠着托住了自己的下巴尖，说：“你觉得你现在配得上这个名字吗。”

    “凯撒这个人物的伟大我就不多说了，你觉得，你现在的决斗能配的上这样一个伟大的名字为你去增辉吗。”

    “我……”丸藤亮很想脱口道自己在学院里确实已经接近了掌控一切，但是视线触及身旁的青年，看着他那略带憎恶的眼神，这句话他便怎么也说不出来了。他想起了和对方在深夜里私自使用决斗场地的那场对决，虽然表面上是胜败不分，但是如果从完全中立的角度上看，神乐坂赢的可能性更高，而且，他也确实没有在那场对决里做到他以往的理念——“掌控”和“看穿”。

    “不要让你们的傲慢遮蔽了双眼……”李白平静的注视着面前的两位学员，他们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后所挑选出来的，最适合接受自己培养的两位决斗者，她不希望，那些俗套的剧情会发生在自己，以及即将成为自己学生的两人身上。

    “决斗学院里的竞技环境和职业联赛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丸藤亮，如果你继续你目前的心态，那我保证，你目前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在踏入那个领域的一瞬间，土崩瓦解……我不是在吓唬你，在职业圈没有人能一直不败，那是胜率和积分的游戏，是实力、耐力、毅力缺一不可的角斗场……”

    “你明白了吗。”

    “是。”丸藤亮略微将头低垂了些，“我想……我能理解您的用心。”

    他相信李白没有骗他，就算他之前不曾自己了解过竞技圈的环境也一样，他的心又逐渐变得平静，甚至隐隐还有一丝窃喜。

    是啊……在濒临人生道路的选择时，出现了一位无论是实力还是资历都最顶尖的人生导师，他的确没有任何理由去拒绝这样的诱惑……哪怕要和他所讨厌的人共同进步，在可以预期的收获面前也是可以忍耐的。

    “可是从语言中获取的理解，终究是很肤浅的，不如切身体会那样能让人牢记。”李白站了起来，看向了之前神乐坂张望过的漆黑走道。

    “走吧。”

    “先把你的不败给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