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刺杀】

    瓦伦堡堪称全大陆最为繁华的大都会，南方物产丰饶，人民生活富裕，再加上数百年来的传统，使得奥菲罗帝国的人，血液里奔涌着大量的享乐因子，每到夜幕降临，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都是歌舞的海洋，在大型的聚会上，人们挥霍着美食、美酒和激情，纵情狂欢。

    此地流传着一句名言：

    “懂得挥霍的人，才是真正懂得珍惜的人。”

    这句话看似矛盾，其实揭示了一个真理。

    那就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历万世而不朽，可以永远持盈保泰，是以，生者必死，聚者必散，积者必竭，高者必堕，立者必倒。

    既然是这样，那么人的百年之后，一切都是过眼云烟，还有什么看不开的，所以，奥菲罗帝国的人，挥霍金钱，挥霍才能，挥霍生命，挥霍一切可借他们挥霍的东西。

    因为珍惜，所以挥霍！

    雌冰霜巨龙克琳希德尔以人类女性的外形，再度潜入了瓦伦堡。

    上次它追寻龙蛋的气息而来，居然中了埋伏，遇到了数个人类中的强者，甚至还遇到了金翼天使和邪恶的五彩龙托奎马达。若不是苦修士康德现身，吓走了五彩龙，说不定现在克琳希德尔已经不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它总结了一下经验教训，刻意掩藏了自身的气息，浑在人类的商队中，走进城来，它不是不想坐马车，只不过，它无论如何掩饰，总是散发出若有若无的龙威，使得与它距离较近的马匹，都是四肢伏地，任凭主人如何鞭打、催赶，也不前进半分。

    龙与马，两者之间的位阶实在是太大，马对于龙这种高等级的物种，那是天生存在着深深的敬畏之情。

    所以，它总是落在商队的后头，与马匹保持一定的距离，还穿上了一套可以遮住容貌的带帽长袍。

    前几天，克琳希德尔已经感觉到了，两只冰霜小龙已经孵化出来，它们在破壳而出时产生的能量，不是普通的人类魔法阵能掩盖得住的。

    当然，它们俩随后就没了动静，搞得克琳希德尔还以为自己弄错了，它猜测道，小龙们很可能已经被转移到了别处，而且，被人类不知道用什么手法，将气息彻底的遮住了。

    为了给拉穆尔报仇，并且救出两只小冰霜龙，克琳希德尔只能再入瓦伦堡。

    也许是龙神保佑，它进到城里，就发现了一处不对劲的地方。

    那天接近中午的时候，皇宫阅兵场的封闭终于解除，兴高采烈的骑兵们牵着异常雄健的军马，走了过来，这种马匹是大陆上所没有的，块头比号称亚丁大陆第一马的吉列马，还要高大不少。

    不少路人都看见了，纷纷驻足旁观，啧啧称奇。

    据某个路人说，早上骑兵们牵马进阅兵场去的时候，还是普通的军马，牵出来就变了一个样。

    克琳希德尔立即就觉得，这种情况极不正常。

    它决定去阅兵场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谁料到，它刚刚潜到阅兵场之侧，就看到了梅西。

    拉穆尔在临死前传回来的讯息中，不仅有伊莎贝拉的形象，更包括，她的“雇主”梅西。另外，梅西曾在冰霜龙城的大殿上，与拉穆尔斗酒，那时，克琳希德尔还悄悄的到场瞄了两眼，所以认得梅西。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克琳希德尔差点就冲上去动手。

    但是，梅西和一个派头很大的中年男人站在一起。他们的身后，则站着两个低眉垂首，看样子很是气馁的武将。

    这些人的周围，护卫无数。搞不好，人类的强者也潜伏在暗中保护他们。

    雌冰霜巨龙只好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把宽大的帽檐拉得更低，悄悄的盯上了梅西……

    赢了阿德巴约和亨特拉尔，梅西也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已经无路可去，奥菲罗帝国，是大陆上唯一能够供他立足发展的土地，初来乍到，就把人得罪光了，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所以，他没有追究亨特拉尔输了要赔偿些什么，甚至连巴哈姆特皇帝的赏赐，也推辞了一大半。目的，只是为了收拢人心。

    居功而不贪、不傲，这可是难得的好品质。

    所以，包括皇帝在内，不少人都认同了梅西，渐渐对这个外来的年轻人，产生了些好感。

    处理完这件事，梅西接下来要做的，自然就是组建“南方速递”，这个名字，是巴哈姆特皇帝，刚刚亲口命名的，很有地方特色。

    抓地精的事宜，梅西让吉诺比利去办。

    不过骨龙象是不很情愿，一是因为抓的是它曾经的同伴，二是因为，它现在脑子里整天想的，就是如何去发现，并大量盗掘龙墓，哪有心思去干这种无聊的小事情。

    离开了阅兵场，亨特拉尔主动要求，送梅西回盗贼公会，以修补两人之类的关系，对于这个本事颇大的年轻人，大将军也不想与他闹得太僵，毕竟两人之间没什么实质性的利益冲突，而他也看出来了，皇帝陛下对这个梅西，那是相当器重的。

    他赏了梅西三万枚金币，赐子爵爵位，以及在洛林行省的一块领地。

    这还是梅西再三推辞下，才削减了近半的赏赐内容。

    奥菲罗帝国的每枚金币的价值抵得上两枚佛罗伦萨金币、三枚格棱兰帝国的金币。

    亨特拉尔与梅西一路谈来，关系拉近了不少，有时候，对手也会变成朋友的。

    后来，他们干脆到了瓦伦堡生意最火爆，菜肴也最为精美的“梦境”饭店，小酌了一番。

    梅西返回住处时，已经是星斗满天了。

    因为他的子爵府，还没有找好，就算找好了，重新打扫和装饰，也需要不短的时间。所以，梅西仍然暂时住在盗贼公会里。

    盗贼公会占地不小，亭台楼阁也不在少数，梅西正住在其中最偏僻的一间独门小院内，这倒不是人家怠慢他，而是因为，这里环境清雅，无人打扰，是会长维萨大人从前的修炼之地，就算是会长的徒子徒孙，也未必有机会住进去。

    站在院落里,梅西发现伊莎贝拉不知何时,堵在了小楼的门口处。

    她怀中抱着剑，神采飞扬，象是遇到了什么大喜事一般。

    “帮我找那个女人。”

    没等梅西开口询问，伊莎贝拉就开门见山的说道。

    “哪个女人？……喔，找她干什么。”

    梅西问道。

    “还能干什么，自然是要较量一下，怎么，还不快去？”

    伊莎贝拉催促道。

    “你和她打？我劝你还是省省吧。免得吃了苦头，别怪我没说过。”

    梅西好心提醒道。

    伊莎贝拉正要答话，忽然眉头一皱，往天上看去。

    黑沉沉的天空中，忽然下起鹅毛大雪来，同时，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说不出的诡异。

    梅西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似乎在佛罗伦萨遇刺时，也有过类似的感觉，令他不禁寒毛直竖。

    伊莎贝拉只觉得眼前一花，象是捕捉到了什么人的影子，她噌的一下，拔出霜冷长河之剑，往观察到的位置扑去。

    正在这时，天空中忽然降下了一道无声的闪电，耀得人眼欲花。

    梅西也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然后，他觉得心口一凉，喉咙里迅速泛起血腥的味道，连哼都没哼一声，整个人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伊莎贝拉觉察出了异状，回头看去，却看到梅西被人用利器洞穿了胸口，沉重的仰面倒下，一蓬血花，这才从伤处溅射出来，红得分外的刺眼。

    出手的人，速度和力量均至巅峰，就算是梅西身具了闪避术，也没能躲开，而他的精神力护盾，又不是随时都护着身体的，中了如此暗算，看样子是没有可能活下来了。

    伊莎贝拉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一剑若是冲她而来，她八成也躲不掉。

    已经飘落在地上的雪花，疯狂的旋转起来，接下来，一个高大的女子就出现在院落之中，她的手中，握着一柄似乎是用某种动物骸骨制成的短剑，短剑之上，正滴着血。

    伊莎贝拉就算是与成年男子比，也算是相当高了，眼前这女人，竟然比她还高上一头。

    这个女人穿着长袍，面目有一半被低垂的帽檐挡住了，看起来相当神秘。

    她一脚踩在梅西的伤处，喃喃自语道：

    “拉穆尔，你的仇人都在这里。我会替你把他们都杀了的。”

    拉穆尔，是那头冰霜巨龙的名字，它告诉过伊莎贝拉，她立即联想起梅西跟他说过的种种事情，比如说，龙族极度记仇，龙族的终极变形术，以及龙族的行事风格，她的脸色顿时变得比白雪更加煞白：

    “你是来报仇的冰霜龙？！”

    那女人，的确就是克琳希德尔化身的。

    她远远的尾随梅西到此，居然见到了杀害拉穆尔的女子，满腔的怒火顿时倾泄而出。

    闪电，只是引人注目，迫使人暂时闭眼的手段。能达到这种效果的，有很多魔法，克琳希德尔发出的，就是龙语魔法的“闪电术”，比起人类法师施展出来的，效果要好上十倍。

    没有防备的人，是最脆弱的，更何况，克琳希德尔是全力发出这一剑，猝不及防下，恐怕就是老龙王费德维尔来了，也要伤在剑下。

    杀人，很忌讳啰里啰嗦的说上一大堆东西，雌冰霜龙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一次出手，就告成功。

    “当然，你也别想跑。”

    克琳希德尔冷冷的说道，忽然化作了一道冰风，又消失在空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