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热血之路

    一道绚烂的礼花在河中城墙上空绽放，城外的柴荣看到之侯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转身对后面的郭威说道：“元帅，第一道坎过了。”

    郭威面色凝重，明明是喜事却没有一丝笑容，沉声说道：“传令下去，全军攻城，北门常思做好准备，城门开启之时，全军杀入，令田重进所部立即支援，务必稳住局势。”

    柴荣点头称是，前去传令。也就在此时，李崇训赶到北门，见到汉军突袭，大惊失色。他很清楚城门一旦失守，河中城即刻便会失守，他李家也会万劫不复。情急之下，急忙派出大军反击，同时急报父亲李守贞。

    内城门已经失守，汉军正在全力攻打瓮城之外的外城门，毕竟尽快肃清敌人，保住外城门，这是李崇训的第一反应。从内城门阻击援军的汉军数目看，对方不过五六百人，机会还是有的。

    但是短兵相接的那一刹那，李崇训意识到事情可能不是那么简单，阻击的汉军的战斗力极强，比平日所见汉军精锐不知强了几倍。可以相信外城门面对着何等压力，虽然那处仍有四五百守军，但是李崇训没有丝毫信心。

    此时的形式完全是抢时间，如果河中守军支撑不住，外城门先行被攻破，河中叛军死无葬身之地。如果外城门王超坚守，在赵匡胤建功之前，李崇训能突破林旭在内门的阻击，后汉军将以失败告终，郭威只能不得已撤军。

    生死之局，双方都没有退路，都必须必胜，可是胜利的永远只能是一方。

    李崇训知道，所以他率军拼死反扑，但河中援军却是寸步难进，汉军着实勇猛，尤其是当中那个挥舞长剑的年轻将领，更是无人可进其身三尺。

    林旭清楚，所以他率着手下三百勇士，把河中援军死死挡在内门之内。自己手中的长剑不断砍杀，身先士卒，鼓舞士气。自己多支撑一刻，

    王超也知道，所以他带着手下仅余的四百守军拼死抵抗。今夜因为他愚蠢的自作主张，让汉军有机可乘，已经铸成大错，难辞其咎。他已经没时间，也不需要想节度使李大人会如何怪罪责罚，这些都已经没有意义。

    唯有一点，妻儿老母都在城中，一旦城破断无活路。所以他必须死守，哪怕是自己站在城门，也要为城内的妻儿老小争取一线活命的机会。但是汉军的冲杀实在太勇猛，王超唯一的期盼便是援军快些到来。

    赵匡胤也清楚，身后的林兄弟正拼死阻击数十倍的援军，为自己争取时间，所以必须速战速决。看着身前身后不断有勇士倒下，他提起兵器，不断往前冲杀。城门外是元帅和全军将士殷切期盼，胜利就在眼前，必须抓住机会。

    河中北门瓮城内外正上演着一幕生死之战，一场谁都输不起的争夺。鲜血已经染红城门巷道，不知道又多少士兵在城门前倒下，兵刃相交声，呐喊声，呼救声响成一片。

    林旭看着身边的勇士不断倒下，心里紧紧的，但他不断告诉自己不能乱了方寸。自己是这三百人的指挥官，是十多万大军的期盼，是整个后汉王朝的希望，自己必须镇定指挥。死伤是必然的，也是之前料定的，但是战死沙场一定要有价值。

    林旭在刀光剑影中回头看了一眼，远远瞧见大哥赵匡胤已经逼近城门，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李崇训也看见了，所以加紧了攻势，三百阻击勇士仅仅剩下百余人。林旭知道，不能放弃，所以不断挥舞长剑，鲜血不断在眼前飞溅。

    河中北城厚重的城门后仅仅剩下三十余人，赵匡胤的战袍早已被鲜血染红，身边的二百人也只剩下二三十人。以一敌儿，为了对付富裕反抗的河中军，他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战况是何等惨烈。

    河中城门处，所有的人都没时间婆婆mama，他们眼中，心中只有猛攻和死守两种心念。

    长剑已经有些卷刃，林旭已经杀红了眼，当一个个生命倒在面前的时候，他心中也有一阵阵的触动。可是战场之上，没有仁慈，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生存法则，没得选择。

    身边只剩下最后七八十人，依然在拼死阻击，突然马蹄声响起，河中来援的步兵主动分开。惊愕，或者说惊恐出现在林旭脸上，因为迟到的河中骑兵手中拿着黑黝黝的弓弩，城门处空间狭窄，根本无从躲避。

    其实应该庆幸，由于是完全没有料到的突袭，河中守军匆忙应战，准备不及。第一时间赶到的只是手持刀枪剑戟的步兵，要是弓弩手在第一时间赶到，他们很难有还手的余地，更何况争取到这么长得时间。

    李崇训露出一丝苦笑，虽然弓弩手来的晚，但终究不晚。第一拨弩箭射出，一多半的勇士倒下，受重伤的更多。林旭的心沉到极点，难道就这么玩了吗？在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失败了？不甘心，绝对的不甘心。

    就在林旭几乎绝望，李崇训露出笑意的那一刻，河中外城厚重的城门打开了。虽然才刚刚打开一道缝，但是足矣改变很多事情，内门出的人全都惊傻了，不约而同地停了手。

    城门越开越大，大地开始颤抖，战鼓声，喊杀声从城门口传来。李崇训笑了，林旭也笑了，一个笑的绝望无助，一个笑的绝处逢生。

    当地第一骑后汉军冲进城门，一切都已经注定了，历史在这一个得到见证。李崇训受到了巨大打击，在他看来抵抗已经是徒劳的，于是在亲兵的护送下，迅速朝节度使府去了。或许在临死前他还想看一眼心爱的妻子，尽管自己刚刚打过她，骂过她，恼怒过她。

    城门处没了主心骨，只剩下几个忠心部将指挥着阻击，但就像李崇训认为的那样，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

    林旭疲惫地靠在城门口的石壁上，大口地喘息着，身边的三百勇士还算完好的只剩下十一人。满地都是鲜血，尸体，大军急速入城，来不及收拾的勇士遗体，甚至有一部分来不及转移的伤兵，在马蹄下已经成了一片rou泥。

    林旭起身挺直了身子，双膝一曲，跪倒在地，虎目泛红，仰天大喊：“我的好兄弟！”身后的十一勇士也纷纷跪下，随着林校尉一起重重地叩头，虎目湿润，却没有留下眼泪，好男儿流血不流泪。

    进城的河中大军看到这一幕，都感同身受，瓮城两侧的鲜血和满地尸身告诉他们战况是何等惨烈。他们都知道率先破城的是五百人，但是此刻看到的却仅仅是那十几个形单影，满带鲜血的疲惫身影。

    再加上昭武校尉英雄一跪，士兵们的袍泽之情与男儿血性被激发了。踏着同袍用鲜血和生命铺就的胜利之路，大军迅速入城，刀劈剑砍朝着负隅顽抗的河中军身上招呼。激烈的巷战就此展开，但总体形势依然是一边倒。

    伤心也好，疲惫也罢，林旭知道此刻还不是自己修习的时候。起身谋取脸上的血污，带着身后的十一人往城内走去，从这一刻开始河中北门之战凶险惨烈，十一勇士威猛骁勇传遍天下。

    刚刚进城的后汉骑兵很乐意地让出十二匹战马，英雄让人拜服尊敬。林旭跨上战马，迅速朝城内的河中节度使府去了，他还有个使命，去解救魏王符彦卿长女符慧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