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四副对联
牡丹园门前挤成一团，士子们都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苦候半日，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好不容易轮到自己，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往前挤，生怕自己落了后，全没了平日的斯文。 林旭坠在后面，看一眼赵普那不自然的表情，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心中暗笑：他日半部论语治天下的美谈，可是今日受我的启发呢？哈哈一笑：“走，赵兄，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赵普似乎有些不情愿，林旭笑道：“朗朗乾坤，踏雪赏花多有意境的一件事！”说罢，不理赵普，径直上前，赵普一愣，片刻之后了，悻悻地跟了上去。 作为全洛阳男人最想去的地方，牡丹园确有其匠心独运之处。林旭四处看看，豪华前卫虽远远不及醉不归，但清新雅致，小巧玲珑自有其取胜之处。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极为符合主人的身份，前绿竹翠柏，清雅高洁，假山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积雪，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的景致更加增添诗情画意。回廊下粉色的灯笼逐渐向内延伸，寒风吹过，随风舞动，若是夜间燃起烛火，更加能引人入胜。 风一吹，一股股芳香飘来，更让人陶醉。好雪好景，遗憾的是院中的游客太多。本来规定的分批入内，限时观赏，分批倒是却是，但是进来的谁又愿意早早离开？以至于园中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破坏了原来的清新雅致，当真是大煞风景。 走过穿堂，浓郁的芳香扑面而来，雪花稀稀疏疏地飘洒着，一朵朵牡丹花在严寒中随风摇曳，尤其是花蕊上淡淡的一层雪花，更添别样情趣。此情此景，像林旭这样一个现代人都有惊叹，更何况是一群舞文弄墨的古代士子呢？欣赏，赞叹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当然其中不乏多愁善感之辈，赞叹之余，感伤花残叶落，唏嘘不已，更有甚者默默垂泪。 林旭是学中文出身，文学修养自不在话下，也是个性情中人，看着满园牡丹花开正艳，心想：明朝残花满地，花会有怨言和遗憾吗？不一定，毕竟她们绽放过，美丽过，也许这就是花的幸福。 有士子秀才的地方，自然少不了吟诗作赋，搜肠刮肚的平平仄仄，红花白雪的什么的应有尽有。林旭心笑：哥不是沽名钓誉之徒，若我有心的话，记忆里随便拉出一首，都是名动天下的传世经典，欺世盗名的事情，不到不得已，哥绝对不轻易做。 牡丹园靠后的位置，一座小楼精巧雅致，门前围了好大一群人，几个卷轴从楼上垂下，士子们正在侃侃而谈，指指点点。出于好奇，林旭走上前去。 走进了才看清楚，原来是几幅楹联，旁边有言：对出工整下联者，可入内一见仙子芳容。没办法，谁让人太多呢？士子们自然是趋之若鹜，林旭心笑：这或许是古代名妓惯用的计量吧！依稀记得后世的某一位皇帝，对对子求见红粉花魁，不想因独有的字体被识破的身份，好像还传为一时佳话…… 林旭想起醉不归开业时的三幅对联，旋即想起楼梯上龙凤飞舞，惊艳一吻的往事，那一袭楚楚动人的紫衫又浮现在眼前。想起几次接触，符秀宁的倩影萦绕心头，心中暗道一声：你还好吗？ 两个身影站在远处的花圃中，抬头看了一眼东眺的林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是汴京所在的方向。 一片银装素裹的汴京城中，一处豪华宅院的绣楼上，紫衫少女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雪花飘落，默默出神。忽然之间连打两个喷嚏，玉耳一片火红，谁想我了？ 且说洛阳牡丹园中，林旭看着几幅对联，心道这个我还是在行的，作为中文系的高材生，几幅对联自然不在话下，何况心里记着不少千古绝联。 简单些的已经被人捷足先登，来晚的士子怨声载道，抓耳挠腮，绞尽脑汁，就是对不上来。四个卷轴随风摆动，林旭看着下面可怜的士子们，转身对赵普说道：“赵兄，我们也去试试吧！” 赵普疑惑地看了一眼林旭，问道：“林兄对的上？” 林旭轻轻一笑道：“试试吧！”说着径直往前走去。左边的两幅上联分别写道：风竹绿竹，风翻绿竹竹翻风；三分水，二分竹，添一分明月。 林旭好不容易拨开人群，挤到门口，一个俏婢见林旭上前，马上笑颜如花迎了上来。“公子有了下联？”林旭轻轻点点头，俏婢客气道：“公子请！”笔墨纸砚已经准备妥当。士子们苦思冥想无果之时，忽见一人有了结果，自然都瞪大了眼睛，拭目以待。 林旭笔走龙蛇写下几个大字，暗咐幸亏前世练过几天书法，否则今日人就丢大了。此时天色渐晚，大雪初晴，晚风吹起墙边竹叶翻滚，只是不知道今夜明月是否照佳人，两幅联倒也算应时应景。赵普读书不多，眉头一皱不知所云，只是专注地盯着林旭，满眼钦佩。 林旭放下笔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凑了上去，想要看看是什么绝妙之笔。俏婢看一眼，微微一笑，吩咐下人将下挂起，众人看到：雪里白梅，雪映白梅梅映雪。 虽说是牡丹花会，可墙角的几株梅花得温泉之益，已经含苞待放，细心留意，淡淡的清香若有若无。士子们狠拍大腿，暗恨自己怎么没有注意到，注意到就能对出来？不见的吧！ 后面的赵普看着林旭，心道：实在意想不到，我想的太简单，或许是更大的机会吧！林旭一抬头，见赵普正看着自己，眼中含着赞赏，喜悦，心中想到：他是日后的宰相，今日先落个好，总是有好处的。 林旭微笑着对俏婢道：“姑娘，我朋友也有一联，让我代为题写，不知可否？”俏婢微一错愕，旋即点点头。下面众人又见林旭笔锋龙飞凤舞，更是好奇，难道他还有第二联？林旭抬头向天边看去，楼台楼阁历历在目，在那边就是洛河了吧！ 当第二副对联悬起得时候，众人里一阵惊叹，妙啊！纷纷喝彩。赵普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眼神很是复杂。 风一吹，卷轴轻动，一行大字清清楚楚：五步楼，十步阁，望百步大江。 林旭独对两联，立刻在人群中引起一阵轰动，俏婢微笑道；“两位公子妙笔，请！”赵普不好意思地笑笑，走上前去。士子们那叫一个艳羡，有的眼中快滴出血来，心中忿忿不平。 林旭英俊潇洒倒也就罢了，可是后面的那个黑胖子，明显是借光嘛！就凭他？哼！再说了，这幅长相简直有辱牡丹仙子清听……嫉妒的借口，只要想要，怎么都会有的。 人群中有人开始起哄：要是有真才实学的话，把余下的两联也对出来！ 说不定又是一个沽名钓誉之徒…… 有本事就对出来，对出来再进去…… 对不出了吧？哼！ 靠！要不要脸？无耻的嫉妒与中伤，好意思提真才实学，这不是打自己脸吗？你们半个字都对不出来，都他吗是的草包啊！俏婢回头望着林旭，看他如何决断。 林旭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叫嚣的士子，抬头看去，余下两联写道：月圆月缺，月缺月圆，年年岁岁，暮暮朝朝，黑夜尽头方见日；风风雨雨，暖暖寒寒，处处寻寻觅觅。 这上联都是白茸所写？红颜美人在这软红十丈之中，锦绣繁华，好不风光，可是倚门卖笑，背后的辛酸又有几人知道呢？尤其是才情出众的名妓，王孙公子千金买笑，可是有几人在乎他们寂寞的心，朝朝暮暮，年年岁岁的寂寞惆怅，说与谁知呢？心中想着，不禁淡淡叹了口气。 众人嚷成一片，忽见林旭叹气，只道他江郎才尽，再无妙笔，心有不自然地有些失望，但其中不乏幸灾乐祸之徒。 林旭看了一眼满园将残的牡丹花，略一沉吟，提笔信手写道：花开花落，花落花开，夏夏秋秋，暑暑凉凉，严冬过後始逢春；莺莺燕燕，花花叶叶，卿卿暮暮朝朝。毛笔一扔，也不理会众人反应，径直向内走去。 静，绝对的静！之后是雷鸣般的掌声，太妙了！士子们瞪大的眼睛，佩服，赞赏，有人愈发的嫉妒……四组对联，四副妙对，这位公子当真是博学多才啊！ 有人叹道；“这位公子才情出众，很可能得到牡丹仙子垂青，唉！我们的机会又渺茫了……”脸上难掩失落。 “若是有机会一亲芳泽，成为入幕之宾……羡慕嫉妒恨啊！” 一时间，牡丹园中叹息声此起彼伏，久久不绝。四副对联映着白雪红花，高高悬起，随风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