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抉择
萧玄只觉喉间有一股腥甜之感涌了来,靠着自身劲气强压药力,不过只能遭到更厉害的反弹罢了。 他坐在地,眼的清明渐失,却固执的对女子说道:“阿冷,快走,我……我不想伤害你。” 琳琅依然没有动,她忘着即便这般逶顿在地也一身风华的男子,便觉着怎样都转不开身子离开。 她看着他削薄的唇微微弯起,一如她初见他时那般模样,恍若时光未走,恍若他们也还都是那时的样子,恍若他十年前救下她的样子。 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她无法救他,也无法不救他。 她曾幻想着,自己当与一个自己爱的也爱自己的人一起闯荡江湖,待到垂垂老矣之时,再寻一无人山谷,建一木质小屋,铺一青石小路,看看林山雾海,云卷云舒。 哪怕,这个可以陪她终老的人不是萧玄也好啊。 只是,她若救他,恐怕她便再也没有机会去遇见这个人了。 琳琅一直没忘,自己下山之前,二师伯云翼种于自己身的绝情蛊,她本想着,待到此间事了,她便回山求着云翼师伯帮忙解了这蛊毒去,可是,她还能回得了青齐山么? 萧玄还在口齿不清的让琳琅先走,他企图用劲气先压着这刚猛的药劲,却只换来药力更强劲的反扑和内息紊乱行于周身的痛楚。 看着萧玄唇边一点点连成线的血迹和挣扎着想要恢复清明的眸子,琳琅眸神色几番变化,尔后缓缓转头看了看洞口处萧瑟的冷风,身形一闪便到了萧玄身边。 萧玄只觉一股子冷风带着他最熟悉的香味瞬间转入了他的鼻端,那香味让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半分*成燎原之势席卷而来,几乎顷刻之间便燃毁了他的理智。 只是,本能的,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占有这个女子。她,值得在更好的时候拥有,凤冠霞帔,十里红妆,才应该是她最美的时候的模样。 挥手想把身前这个女子推开,他仅凭一丝本能,固执的认为这个女子不容亵渎。 只是,琳琅打定了注意救他,纵便要赔她自己一条性命也在所不惜。 毕竟,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啊。 毕竟,他是她真真切切喜欢的人啊。 一把扣住萧玄挥过来的手,琳琅便以这般不容拒绝的姿态,狠狠地吻了萧玄的唇。 唇齿间是不必怀疑的血腥味,那是萧玄方才压制药力导致内息紊乱时受了内伤的血味。 萧玄只觉大脑轰的一声,几乎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唯有唇齿间女子柔软而又强势的香唇在毫无章法的噬咬。 对,噬咬! 只是…… 软绵无力的推了推覆在自己身的女子,萧玄偏头摆脱女子的唇舌,喘息着呢喃:“阿冷,不,你……” 而撞入他眼里的,是女子果决且明亮的眸子,她一字一句,慷锵却又悠扬:“萧玄,十年前,我欠下你一条命,如今,你……” “你是否欠我一颗心?” 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缥缈不清,连表情也变得悠远了些,萧玄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觉她的表情似是悲伤到了极致,扯得他的心也跟着一疼。 然后,是她眼眸灿若星辰的模样,她说:“萧玄,我喜欢你。” 她说着喜欢,却那么悲伤,让萧玄的整颗心脏似乎都跟着揪了一下。 再来不及去品味心间的疼痛,便又见女子似是发了狠的吻了下来,她乌黑的秀发轻轻软软的扫在自己脸,痒痒的,瞬间便夺走了他的心神。 再也顾不得许多,萧玄只觉脑子里有一根弦被崩断了,先前的那么多顾虑,在女孩那句不明深意却又那么悲伤的喜欢里烟消云散。 她喜欢他好! 天旋地转间,女男下的境况已然变成了男女下,萧玄抬手抚过琳琅细致的眉眼:“阿冷,今后,你之所在,便是我之归处。” 他的唇轻轻覆她的眉眼,再逗留在她的唇齿间,然后一路向下。 他理智崩溃之余,没有发现女子眼角的泪珠顺着鬓角缓缓滑入一头乌发之再也寻不见,也没有发现女子近乎于贪婪的看着自己。 他,已然什么都顾不得了。 不消片刻,洞内便传出男子低沉的喘息声和女子压抑着的*,暧昧却又带着一股子无法忽视的沉痛。 恍惚间,似有女子低婉凄凉的声音轻轻响起,如梦似幻:“萧玄,你不知,我……应是等不到你的相随了……” 回应她的,只是男子粗重的喘息。 山洞之外的风雪不减,有冷风吹进洞里来,尔后在这复杂的洞内形成一串串回音,如同鬼魅发出的呜咽之声,听的人心间发寒。 …… 沧浪崖顶。 一身衣衫被鲜血尽数染红的云夜立在崖边,山风将他的头发吹的张牙舞爪,血腥味远远的散开去,却丝毫不损他的俊美,他是天眷顾的人,不论如何,都像是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人儿一般。 风华绝代,形容他丝毫不过。 心口处的疼痛已然归于平静,他看着雾茫茫的崖底,呆了半晌,尔后唇边慢慢牵出一个嘲讽的笑来。 笑谁呢,或者是他自己吧,谁知道呢。 远处是稍矮一点的山峦,新叶还未发出来,这倒春寒怕是又要让这春天来的更晚些了。近处,是铺了一地的春雪,他一身衣袍早已被血染成了红色,这般矗立在崖边,恍若一颗苍松,孤绝无依。 冷风四溢,他的红衣黑发,周遭是漫天盖地的雪白,慌似天地只为他一人哀歌,他是水墨画里唯一的活物,不需外物点缀,他便是最勾魂摄魄的画人。 然后,他跳了下去。 衣袍张扬的如同一只怪物,瞬间变在崖边不见了踪影。 手长剑在崖璧带出一串晶亮的火花,火星子被风吹来了去,还未落出一米便灭了去,却是分外的漂亮。 云夜落到谷底之时,衣袖早已被崖壁凸起的石子和树枝刮成几缕布条,即便如此狼狈的样子,他依旧是陌人如玉的的翩翩公子。 看了看手被磕出了多处坑洼的长剑,云夜眸闪过几分不明之色,却是细心的将剑收好。 崖底亦是一片雪白之景,二人坠落下来时的痕迹早已被掩盖了,云夜看着这满目的银装素裹,眉头微微皱了皱。 “琳琅儿,你明知不可,却为何……偏要如此?” 这微弱的呢喃声被风雪之声掩盖,刚出口便被吹散在这崖底,如同即将在这里消散的人,谁也阻挡不了。 在崖底站了片刻,云夜举目看了看苍茫的白雪,尔后轻轻自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瓷瓶,瓶身通透无暇,泛着淡淡的暖气,即便在白雪漫天之处也显得分外剔透。 拔掉瓶塞,一只六彩斑斓蝶扑腾着翅膀自瓶爬出来,它将头伸在瓶口看了看,尔后默默往瓶子里面缩了缩。 若是往常琳琅在他身旁之时,云夜定会陪着那妮子好好逗逗这天材地宝,只是如今,云夜没有丝毫这样的心思。 云夜握住瓶身的手一挥,便见那蝴蝶不受控制的从瓶子里被倒了出来。 出来之后那蝶儿尚自不甘心,还试图再钻进瓶子里去,只是云夜掌心只微微用力,那只晶莹剔透的瓶子便化为了齑粉。 那蝶儿在玉瓶化成的粉末前停了半晌,倒颇有些伤心欲绝的意思,只不过云夜烂成了布条条的袖袍一挥,便逼的那蝶儿转头一溜烟的飞走了。 云夜一声轻哼,只迈了步子不紧不慢的跟在那蝶儿后面。 待那蝶儿在一个山洞前停下时,云夜的乌发已经被雪化作的水湿了三分,有湿水结成绺的头发在云夜眼前调皮的晃一晃,分外惑人。 蝴蝶停在洞口再不进去,只在洞口寻了一处可避风雪的地方便再也不动了,如同冬眠的虫子,瑟缩着保留身最后的力量。 云夜在洞口处站定,里面似是很远的地方,男子粗重的喘息未停,夹杂着女子偶尔的一两句*,断断续续的传出来。 肆虐的风一点点吹过来,呜咽着如同帝的哀歌,可是这风雪之声,却怎样也掩盖不了洞里那细微之声。那声音如同响在耳边,敲在心,更像是一把把利刃,剖开他毫无防备的心。 手指被捏的咯吱作响,手背的青筋一个个鼓起来,如同地图的河流走向,错综复杂。 脚尖一点,云夜返身而出,身形不过片刻便去了十余丈,只是还未待他站定,口便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猩红的血落在白雪之,红白相映,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凄婉哀绝,他染了血的白衣如同一张可笑的,将他勒的喘不过气来。 “琳琅儿……你可知,我心甚痛……” 仰头看了看下了这许久的雪,云夜的唇角慢慢牵起来,他觉得自己的一生恍若一个笑话,深仇未报,现在,连一句喜欢,都不敢说给自己的女孩听。 终于,即便是失去性命,这个女孩也无怨无悔的成了别人的女孩。 倚着树干坐下来,云夜只觉一地冰雪的寒气突突的往起冒,这些冷都还能忍,只是心里有某个地方似是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寒风呼呼的灌进去,却怎么也装不满,于是只能让这风将身体都吹凉了。 不知道时间过了几何,只在云夜的红衣都积了一层雪的时候,在山风的呜咽声几乎要让云夜落下泪的时候。 琳琅,出来了。 /html/book/43/43226/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