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夕岁
琳琅因着受伤颇重,又迫于鬼面的yin威,是以老老实实在床上躺了几日,实在无聊之时,缠着鬼面为她拿来几本风月话本,看的兴致勃勃。 一日,鬼面自外边进得琳琅所居屋中,正见琳琅看着手中话本泪流满面,鬼面一惊,身形一闪便移至了床边。 一手拿过女子手中的话本,一手拂去她脸上泪珠,只觉心中无端端的痛起来,这女子向来笑脸示人,若她哭,便是令人觉得刺骨锥心的难过。 擦净了女子脸上泪珠,鬼面顺势在床边坐下,将手中话本放在床头,轻生问道:“阿城,这是怎么了?” 女子的眼睛哭的通红,连鼻头也微微红起来,因着病伤未愈稍显苍白的脸颊之上,这两抹微红便分外显眼。 抬起头来,女子伸出手来轻轻扯住鬼面的袖子,软软糯糯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鼻音,沙哑惑人。 “寒哥哥,我刚刚看的那个故事好悲伤,你不知道,那个女的落崖死了,为了他喜欢的那个男的所喜欢的人落的崖,那个男的最后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这个落崖了的女的,呜呜呜,好感人……” 鬼面看着兀自说的伤心不已的琳琅,嘴角忍不住微微一抽,刮了刮女子鼻头:“傻瓜,不过是话本里的故事,怎的还看的这样悲伤。” 琳琅皱了皱鼻子:“都怪你小寒子,谁让你日日让我躺在这里,我都躺的傻了,才会如此的。” 嘴角一抽,鬼面毫不客气的弹了琳琅一个脑瓜崩:“你这鬼丫头,我当你是怎么回事呢,原来却是想要出去乱跑了吧?” 琳琅嘿嘿一笑,抱住鬼面的手臂笑的一脸狗腿:“嘿嘿,寒哥哥,我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你不相信医鬼,还不相信我么,我的医术,那可是杠杠的!” 斜睨了琳琅一眼,鬼面面具下的声音依旧沙哑低沉:“啧啧啧,我不是小寒子么,怎么又成了你寒哥哥的?” 冷某人一呆,抱着鬼面的手臂轻轻晃起来:“啊呀呀,寒哥哥,我那会跟你开玩笑呢,你怎么就当真了嘛!” 鬼面看一眼抱着自己手臂乱晃的女子,一点点想起以前这女子若是有事求自己,也贯会这般撒娇卖萌。 唇角微微一勾,鬼面再看一眼女子略显苍白的脸颊,淡淡转过头去一语不发。 见鬼面不说话,琳琅将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脸凑到男子面前,嘿嘿笑道:“寒哥哥,我们明日出去玩好不好,我都闷坏了。” 其实鬼面知道,琳琅的伤虽不轻,但好在她自己医术卓绝,休养这几日,也是可以勉强出去玩一玩的,只要不快速奔走,应无大碍。 见鬼面神色稍有松动,琳琅一喜,再接再厉:“寒哥哥,我最喜欢你了,我们明天出去玩好不好?” 看着女子可怜兮兮的神色,鬼面微微一叹:“罢了罢了,随你,小时候就拗不过你,谁知现在依旧如此。” 琳琅嘿嘿一笑,厚着脸皮靠近鬼面怀里:“啊呀呀,寒哥哥你这哪里是拗不过我嘛,你这是让着我,我都知道呢。” 无语的朝着琳琅的头顶翻了个白眼,鬼面半讽道:“你这无法无天的鬼丫头,哪里需要我来让着?” 微微一顿,鬼面扶正琳琅正色道:“阿城,明日乃是夕岁,我们用了年饭再出去,天黑之后有人放烟花,极美,但你腿伤未好,不可急行,这些,不需我嘱咐你吧?” 冷某人悠悠一叹,竖起爪爪对天发誓:“我知道啦寒哥哥,我保证乖乖的。” 鬼面悠悠一叹,却只能摇头,拿这女子丝毫没有办法。陪着琳琅在屋内说了会话,他见琳琅面色甚是疲惫,便嘱咐她好好休息,尔后默默出了门去。 方才看着还疲惫不堪的冷某人见鬼面一出去,便似打了鸡血一般满血复活。 灵狐般迅捷的一手抓起被鬼面放在床头的话本,还不忘贼兮兮的看一眼门口,便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不过片刻之后,便又是泪流满面的可怜模样。 一身墨袍,云袖低垂的鬼面在玄关外站了片刻,尔后悠悠一叹,缓步离去了。 这几日间,他终于从女子的嘴里知道了一些当年的事情。 那时,若非这个女子舍命来救他,他绝无今日。然,她却为他经受了什么? 她虽只是淡淡的几句话语,但其中惊险他自是可以想到,被那群黑衣人抓住,哪里会像她说的那般轻易便放了她? 九死一生,侥幸存命! 可是,她是怎样说的? 鬼面的脑海之中缓缓出现那日下午,一身雪白裙衫的女子坐在床上,粉黛未施,一头乌发整整齐齐的披在身后,显得乖巧静雅。 可是面对自己的逼问,那女子却只是垂下头去沉默半晌,屋外的光自窗口打进来,她苍白的面颊更是白了一个色度,那模样,当真哀凉萧索,柔弱的惹人怜惜。 就在自己以为这个女子会向自己一吐心声之时,却见她又扬起脸来,唇角敛着明媚清雅的微笑,几颗贝齿分外漂亮。 她说:“那年,那些黑衣人问我你在何处,我骗他们说,你已经先跑去祁城了,后来他们找不到你,只是打了我一顿就把我放了。” 大约是想证明自己所言不假,女子最后还一脸鄙夷道:“那些黑衣人当真是傻,不过幸好他们傻傻的把我放了啊,不然我哪里还有机会见到寒哥哥你。” 那傻丫头不知,她越是这般轻描淡写的说无事,他自己便越是心痛的无以复加。他如今是杀手,他更知道杀手的处事准则,放了她?怎么可能! 那丫头这般说来,定是不想让自己忧心吧,可是,怎会不愧疚不心痛,这一切,都该是他自己去受的才对啊。 脑中思绪万千,鬼面站在自己房中,透过窗口远远的去看外面的临城的热闹景象,即使这般寒冷冬日,街上依旧是车水马龙。 第二日,琳琅因着昨日看话本睡得晚,待得她起来之时,也是日上三竿的时候了。 从床上翻起来,琳琅手脚麻利的穿好了衣服,草草洗漱一翻,便急冲冲的要去用了年饭好出去玩。 门刚打开,便见一袭墨袍,脸罩面具等我鬼面正要敲门进来,琳琅因着跑的太快,腿脚受了伤不大灵便,一头便撞上在了鬼面怀里。 毫无准备的鬼面被琳琅撞得退了半步,却是紧紧搂了怀里的女子生怕她再出了什么状况。 好容易站稳了,鬼面看着琳琅一头梳的整整齐齐却未挽髻的乌发甚觉无语,这丫头,从小便不会绾发,若无人为她梳头,她便经常梳通了头发就作罢。 微微一叹,拉着女子进了屋,冰冷无情的鬼公子一边为女子绾发,一边数落道:“阿城,你说你一个女子怎的就不会绾发呢,平日里看你齐齐整整的,哎!” 琳琅嘴角一抽,还未说话,便又听见鬼面悠悠叹道:“阿城,你这样会嫁不出去的,但是我们先说好,你嫁不出去,我也不会养着你。” 冷某人只觉自己受到了暴击伤害,好歹自己也是花容月貌嘛,怎么会嫁不出去呢?越想越气的冷某人玉手一扬,顺势抓住鬼面的手拉至自己嘴边,嗷着嗓子就咬了上去。 待得鬼面的手上被要出几颗深深的牙印,冷某人才恨恨的松了口:“嫁不出去又如何,先给你盖个章,你以后非得养着我,哼!” 看着自己手背上的牙印,鬼面只觉分外无语,这丫头,是属狗么?好像不是啊。 玩闹半晌,两人又慢吞吞的一起用了年饭,方才出了门去。说是慢吞吞,实则是鬼面慢吞吞丝毫不急,任凭琳琅急得要死,鬼面偏一副我自不动如山的模样,起的琳琅牙痒痒。 最后,待得二人出门,便已是华灯初上,灯火渐明之时了。 帝京果然不是莫城那样的城市可比的,尤其像是夕岁这样的年节,更是热闹非凡。 满街灯火,将整个帝京照的灯火通明,像是一头不会沉睡的雄狮,不论何时都透着勃勃生机,璀璨的烟花自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里窜起来,在这夜色之中极美。 鬼面换下了脸上的阴森面具,转而带着一张人皮面具,带着琳琅在帝京的街道上缓行慢走。 有小孩子拿着父母给的单响的鞭炮在门前炸响,短促嘹亮的声音竟是让琳琅觉得分外温馨。 十年前,她也曾这般拿了鞭炮在门前炸响,或是,扔一个点燃了的鞭炮到莫倾寒的脚下,看他一蹦三尺,她便觉得分外开心。 原来,那些都是十年前的事情,却遥远的让她觉得那是她穿越过来之前发生的事情,这十年里,她有小师父爱护,可是,小师父是救过她性命的师父。 小师父,也终究只是师父。 眼前一个身着水绿色裙衫的女子缓缓行过,琳琅突然想起司舞司琴二人现在还在萧玄府中,自己被倾寒哥哥带走了这许久,那两个小妮子,当是很担心吧。 还有,萧玄,不知这夕岁之时,他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