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章 严峻
事情比想象中的要糟糕地多。 与已经交待完事情的乔治一起走在托洛斯特区的大街上，夕阳不断地环视着这个征历前圣布鲁诺帝国风格的城镇，不禁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 很严重的两极化分明呢…… 罗塞之墙内的居民们看起来对于这些来自玛丽亚之墙的难民们并没有多大的好感，甚至夕阳在一些正常的居民眼中看到了一闪而逝的鄙视与厌恶。 无法否认，这些无家可归的甚至连生存都成问题的难民们，在被国家高层安排分散到各地之前，他们在这里盘踞的时间越久，这个城镇的治安问题便会愈加的沉重——甚至如果这个国家的统治者足够无能的话，随之而来的物价飞涨也会使得这里的居民更加地仇视这些外来者们…… 而且据说这个幸存的人类国度，还是封建制的…… 这样下去，真的可以么？积压着如此庞大的压力，不用巨人亲自动手，人类也会因为自己的理由而自灭了吧？ 想到这里，夕阳不禁抬起头看向了身旁的乔治，看着他不断透露着悲愤的侧脸，张张口，却最终把话语咽了下去。 这个男人，绝对不是那种会轻言放弃的人，甚至此时此刻的看到了如此光景的他，也依然抱着希望遥看着人类的美好未来吧？ “感到失望么？夕阳。” 倏地，乔治开口了。 “对于这种哪怕面对着巨人这种可怕的外敌，首先想到的却是自身的安慰，对遭受着苦难的同胞冷眼旁观，甚至希望他们从这里滚出去不要给自己带来麻烦的人类，你感到失望么？” “哈啊……你要听实话还是好话？” 夕阳用一种很是随意的语气反问道。说实话，她感到乔治的问题有些奇怪， 乔治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去自我安慰逃避现实的选择：“……老实说，我现在更想听好话，但是理智告诉我必须要听你的实话。” “当然是很失望啦，在这种典型的内忧外患的处境里，我完全无法从这些人们的身上看到丝毫的未来！” 得到了乔治的首肯，夕阳便干脆放松开来，不再考虑其的感受了。 “没错，你，你们，调查兵团，不断散发着耀眼的希望之光——就像一棵树上面散发着蓬勃生机的绿芽，但是那又怎样？” 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突然从街角冲出，不小心撞在一个行人身上将自己绊倒，怀中抱着的数个黑面包也因此洒了一地，吸引了周遭蹲在墙角的难民们的目光。 但不待其他人有什么举动，一个看起来相当气急败坏的店员循着小孩的脚步追了上来，提起一脚就踹在了慌忙地捡着面包的小孩的腰部将其踹倒，接着又是一脚…… 停下脚步，夕阳看着街边正在发生的事情，强忍着心头的罪恶感继续开口：“如果一棵树的树根、树干都已经腐朽、溃烂了，那么，再有生机的嫩芽能做得了什么？” “你……说的没错……” 乔治将目光从成为街头众人焦点的两人身上移开，沉重地叹了口气，其始终挺直的脊梁也似乎因为承受了庞大的压力而有些弯了下去。 “抱歉……” 夕阳不禁微微低头，对着这个慷慨地拯救了自己的中年人，轻声抱歉了一声。 “不……这不是你的错……” 很快，店员的举动被匆忙赶来的驻兵团阻止了，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个孩子最后的结果…… 乔治摇摇头，领着夕阳转身走进一旁的巷子，钻进了一间看起来很平常的民房之中。 看样子，这个就是乔治所说的在城镇中属于他自己的房子了？ “很平常嘛？我还以为会是一间多么辉煌蓬勃的房子呐！要知道我们那里的班长、咳咳，兵长可是拥有相当大的权力的哟！更不要说如此差的生活条件了！” 看气氛有些低落，夕阳干脆说一些她看起来有趣的东西来转移话题，但是乔治却是一言不发地走到了门口，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后才小心翼翼地将门合上并插上了门闩。 末了，他才松了口气，来到夕阳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身姿娇小的女孩，严肃地开口：“夕阳……你，究竟是什么人？” “哈啊？你在开什么玩笑？发烧了么？” 被突然这么一问，夕阳搔搔脑袋，眨着双眼盯着乔治的脸庞，很是不解。 看他的表情，乔治现在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我没有开玩笑，夕阳！” 乔治咽了口唾沫，认真地盯着夕阳。 “无论是你的衣着打扮、言行举止，还是你对于常识的认知程度，完全不像一个壁内的人类！但是现如今的壁外又怎么可能还有人类生存着？当然你可以用自己出生自壁内的一个偏僻的村落这种借口来掩饰自己，但是我还是希望你给我一个解释！” 说起来……当初的自己，也是如此地去逼问夕雅的吧？只是不知道夕雅当时的心情，又是否与自己相同呢？ “说是可以说……但是就怕你不相信啊……” 无奈地摊开手，夕阳有些担心乔治的理解能力是否足够，不过能问出这种问题的人，其能力也不会太差劲吧？ 算了，反正也隐瞒不住，干脆告诉他好了——说实话，夕阳自己也有超多的疑问要问啊，比如自己现在究竟在什么莫名其妙的世界之类的…… …………………………………… “别抢哦，大家都有份的！放心吧！” 看着聚拢过来的难民孩子们，夕阳带着柔和的笑容从袋子中取出面包，一个个地分发了出去。 面包数量不多，每个孩子能分到的面包甚至连半个都不到，但是相比起空着肚子等待死亡的降临，有一口面包果腹对这些已经成为了孤儿的难民孩子来说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而代替上天将“恩赐”分给这些孤儿们后，夕阳不动神色地从他们之间退了出来，捏着空了的袋子向着巷子里乔治的房子、自己目前的居所走去。 现在是她来到托洛斯特区的第九天了，也是乔治所说的巨人攻破玛丽亚之墙的第十天，离被巨人攻破的墙壁最近因而难民最多也最严重的托洛斯特区总算是统治阶级的努力下渐渐地缓和了过来，携带了足够家产的人们成功地在其他区域、村庄获得了继续生活下去的居所，而一无所有的难民们也大多在统治阶级的征召下前往了没有开拓过的荒芜地上垦荒去了。 但这只是表面上的样子，实际上人类的情形依然很严峻——就如乔治曾经预言的那样，人类囤积的物资严重不足，哪怕是每人每天供给极少量的粮食也不够！的确，开垦足够的荒地，蓄养足够的牲畜能够在下一年提供勉强足够的粮食，但是有多少人能够撑过这个最为严峻的冬天？ 而就在昨天的时候，传来了东区的调查兵团发现巨人行踪的消息，先不论这个消息传到这边已经延迟了多久，但是巨人在现如今已经对人类完成了合围，一切离开城墙去外面将壁外没来得及收割的粮食搬运回来的想法都成了空想…… “既然有这么大的外患，为什么你们不能为了预防这种事情而提前做好准备？以罗塞之墙内的粮食产量，只要刻意积累的话，最多两年就可以无视这种情况了啊！可是结果呢，你们浪费了超过一百年！” 面对着来自一个饱受战争的折磨的世界的少女的提问，乔治沉默地别过了头，没有任何的言语。 三堵巨型围墙，成功使人类获得了最后的生计，但是人类却因此而失去了进取的心……这种因果报应般的关系…… 乔治沉默着，夕阳也只能跟着他一起沉默。 哪怕抱怨再多，现如今的她，也仅仅是能将乔治每天带给自己的食物分发给这些可怜的孤儿，然后祈祷他们能够尽快地被统治阶级安排好未来，安稳地活下去吧…… “你知道么？在十天以前我把从书上看到的施行你这种行为的人称之为英雄，但是现在我称他为蠢货！” 来到巷子入口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夕阳背后响起，夕阳随即顿足对着身后的人展颜一笑：“但是不论在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我都将其称之为善者。” “但是善者也要能活下去才行吧！” 没好气地应了一句，乔治背着一个鼓囔囔的包来到了夕阳旁边，跟她并肩走着：“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些食物，都是我每天从自己的供给中分出来养活你的！你却不自己使用而拿去接济穷人？” “哦呀？果然当班长、咳咳，兵长的人都是土豪啊，仅仅是分出来给我的供给都能分出那么多给其他的孩子吃呢……” 夕阳想办法岔开话题，但是乔治完全不吃她这一套：“所以说你这个蠢货！你以为我为了什么养你？为了把自己的食物分出来让那些孤儿们勉勉强强地活下去？” “如果能那样就好了啊……”夕阳小声嘀咕着，但是被乔治狠狠地瞪了一眼后不吱声了。 盯着夕阳那无所谓的脸庞看了一会儿后，乔治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咳……算了，反正无论如何我也说服不了你这个顽固的丫头！你就继续去行你的伪善好了，等哪天你饿死了也算我瞎了眼找了个蠢货当人类的救星！” “喵哈哈，那你就期待着吧！” 夕阳吐吐舌头俏皮的答道，在看到乔治的脸庞变得有些抽搐后，她突然有些理解曾经总是喜欢恶意卖萌的夕雅的想法了——这种恶趣味，真的，非常有趣呐…… “啊，对了，证明都已经弄好了，再过半个月第103期的训练兵团征召就要开始了。”说着，乔治拍了拍自己背上的背包。“按照约定，你要去加入兵团，为人类的未来而做出贡献啊……” “纠正一下，约定的内容是为了报答你来养我，可不是去为劳什子未来做出贡献的！” 夕阳想也没想就一句话反驳了回去，乔治本就不怎么好的脸色顿时就青了…… “臭丫头我敲死你啊！别以为你这个丫头很重要老子就不敢敲你！” “喂！有话好说啊——好痛！你这家伙真敲啊——喂喂喂！给我住手啊魂淡！！！” ……不靠谱的救世主那不靠谱的第一步，终于迈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