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谁蠢谁扛
帘幕微动,梅少炘抬首,沉静的眼看向正盈盈行礼的颜婳。 与谢酒棠午时见到的不同,此时她一袭明艳长裙,金妆玉饰,去了那根玉兰簪,这副妆容却更显她妙目所蕴的万种风情。 “颜婳见过梅公子。” 余意欢眉梢一挑。方才已经听到了外头叫的是梅大侠,这姑娘总该听到了,此时却又称梅少炘为梅公子……真有意思。 不着痕迹地打量一番,纵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梅少炘这回挑女人,没看走眼。 “公子想听什么?”颜婳眼中柔光泛开。 半晌没听到梅少炘答话,余意欢见颜婳有些尴尬便一挥手道: “你会什么便弹什么。” “是。” 颜婳抚了几曲简单舒缓的曲子,一来她想借着曲子使几人放松,二来曲调慢不容易累手。 正当她弹到第三首曲子起始,雅阁的门被咣当一声踹开! “颜婳,你这不要脸的小贱蹄子,仗着各个公子哥护着你,竟连姑奶奶的生意也敢抢!” “不要命了?赶紧给姑奶奶滚出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踹开门后便破口大骂,但声音不会传太远。 “今个姑奶奶要亲自教教你红袖楼的规矩!” 屋内三人听得这几句话,语速快得如电光火石,一时都怔在原地,颜婳更是满面无措。 “jiejie息怒。” 颜婳不知所措,慌忙起身时撞翻了案上的七弦琴。 “呵,姑奶奶可没有这么没脸没皮的meimei!”那女子简直被气笑了,径自走向她,逼得颜婳步步退至屏风。 “jiejie!”颜婳无处可退。 女子恍若未闻,一手扣住她手腕,一手端起桌上酒壶就往颜婳如花似玉的脸上狠劲砸去! 铛—— 酒壶碎在地上,颜婳安然无恙。 同时落地的,还有一片细薄狭长的刀片。 女子惊怒交加,猛地转头望向刀片甩出的方向,而余意欢正收回手,只一脸惋惜地看着碎了一地的酒壶。 “你们谁抢谁生意我不管,我这曲子还没听完如何是好。” 颜婳立即应声,神情哀求道:“本是说jiejie身子不好才让我来替jiejie的,既然如今jiejie精神多了,待meimei奏完这一曲让给jiejie便是了,何必伤了姐妹情分。” 女子听罢更是气愤,“谁要你让?谁跟你姐妹情分?!分明是你这不要脸的自己进来的,不就是曲子吗,还当姑奶奶不会吗,想听多久姑奶奶弹多久!你现在就可以滚了!” 余意欢听着聒噪声忽觉心烦意乱,连梅少炘也蹙了蹙冷毅的眉。 “这……jiejie如何能擅作主张呢,谁去谁留自然要全凭公子做主!”颜婳也似忍无可忍,回了一句后又看着余意欢软声道:“公子意下如何?” 这一声真是又柔又媚,刚弱皆备,简直能滴出水来,直喊得余意欢心驰神往。 拦腰一把搂过颜婳,温香软玉在怀,余意欢凑过脸仔细瞧她:“你更听话些,自然是你留下了!” 恰在这时,余意欢只觉揽着颜婳的手腕一阵刺痛,刺痛过后便失去了知觉,而麻木的感觉正迅速地蔓延向四肢百骸。 “你?!”余意欢猛地放开手,瞪向颜婳,想要劈掌却使不上丝毫力气,狼狈地摔下了椅子。 颜婳咯咯笑道:“公子,我本就不听话,没打算留下呢。” 而另一面原先同颜婳争吵的女子在靠近梅少炘时便袖口一抖,一柄短剑便直刺他咽喉。 紧跟着数十道寒星脱手而去攻向梅少炘周身大xue,而那数十道寒芒同时又与颜婳的另一柄短剑融为一道冷芒。 女子与颜婳出手很快,几乎是倾力一击,可梅少祈更快,左踏一步那道寒芒已被他卷入了袖底。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指尖在背后一压,一柄刀连带着鞘凛然腾空,叮地一声,竟生生将女子的那柄短剑碎为齑粉。 女子与颜婳心中同时一凛,没料到他竟携刀进屋,更对那未出鞘的刀通身化不开的戾气心存惧意。 可没等两名女子想好对策,他便一掌干脆地劈晕了颜婳,随后将刀抵在了另一名女子的脖颈。 “真是一出一波三折的好戏,云管事,你说是不是?”不顾云浣尘不甘心的目光,梅少炘幽幽道。 云浣尘咬牙,不死心地后倾,而梅少炘手一抬,那刀鞘便竟能化劲气为有形在她脖子上划了道血痕!她便不敢再轻举妄动。 梅少炘索性借用刀鞘点了她xue道:“云管事,上回未能与你交手,你该不会就认为,在下不识得你罢?” 冷哼一声,直接劈晕了她,当梅少炘走到余意欢身侧时不由斥了句: “愚蠢!” 余意欢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心下悔恨交加,被梅少炘嫌弃更是怒极,可依旧动弹不得。 梅少炘右手指在葬雪刀上一弹,刹那刀身上浮起一层淡淡的微光,他随手便将刀鞘拍在余意欢的掌心。 而刀鞘贴上手掌的一瞬间,余意欢身躯一震,随后一股暖流自掌心一路向上蔓延开来,全身又恢复了知觉。咳嗽几声,他撑着地面勉强起身。 “你将人扛回无回谷。” 余意欢蹙眉,为什么是我? 梅少炘将刀一横,冷目一扫,谁蠢谁来扛! 别无他法,余意欢只好认命地将人带上,两人先后出了楼外,只留颜婳还晕在屋内。 …… 另一面谢酒棠在抓完药后在外晃荡了许久。 一来云浣尘防备她,不如就让她如愿久一些好了,二来回雪城的这附近她还没仔细瞧过,便顺道赏景。 因此在谢酒棠提着药材回红袖楼时已近黄昏了。 如果知晓谢酒棠的打算云浣尘恐怕要叫苦不迭了。 她原意是支开谢九一小阵子,虽意料之外来了余意欢,但只要梅少炘的葬雪刀不在便难以掣住她们,万一有个好歹,交手时间定会拖延,而彼时谢九估计也能赶回来,如此胜算还是有的。 只是云浣尘没料到葬雪刀依旧在梅少炘身上,没料到这场对决会结束的如此快,更没料到谢九会玩心顿起。 除去上回暗杀不论……千般算计,不只兰笑书,她也还是低估了镜花宫的人。 于是谢酒棠携带药材,伸手揽了先前的琥珀玉杯,没寻见云浣尘与颜婳才觉对门安静的可疑。 推门进雅阁时,屋内一片狼藉。 就见颜婳似乎眩晕着正扶额缓缓起身,谢酒棠没去扶她桌面正中央有一张字条,被一柄短剑插着,剑尖钉入桌面三寸有余,又看了看地上碎为齑粉的碎物。 谢酒棠几乎由此断定双方交手时有人先用内劲阻了第一柄短剑的攻势,而后用钝器融汇内劲碾碎了另一把短剑。最后他临走前应是在东南方,用袖风席卷着短剑直接钉住了字条,而出手时他人已在数丈远的窗外。 此人内力深不可测。 “公子?”颜婳醒神时见到谢酒棠喊了声。 “看来今日颜儿不适合奏曲。”谢酒棠抽出那张字条,似笑非笑:“在下还是回谷中听曲好了。” 颜婳同样看向那张字条,阴沉着脸不语。 谢酒棠倏忽粲然一笑,将那盏琥珀玉杯递过去:“这杯子就当是我给的信物,方便睹物思人,婳儿可要收好了,本公子改日定来楼中看你!” 接过那只玉盏,本来脸色沉郁的颜婳哭笑不得。拿红袖楼的东西给红袖楼的姑娘当信物,这事情也就只有眼前这人做得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