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感悟
“……他虽然教了我许多尼姆文字，可是他敲诈得却更狠啊，你们每学习一个尼姆文字才按照市场价支付五个银币的学费，可他这个吸血鬼却开口收我一个金币……我的等级更是靠自己努力打猎才提升上来的，要靠他、这个除了精通杀人焚尸外，日常生活一塌糊涂的家伙，我就等着两个人一起饿死吧！”艾文心头大是郁闷，可是偏偏无法说出口。 一年前艾文初到这个世界，孤立无援，只能找个强点的靠山以求得安全感，这才死活拜了麦泽为师。现在看来，当初艾文的决定并没有错，若无麦泽这个大号蚊香在，他一孤孤单单的小恶魔怕是早就死在了野外，恐怕连骨头都已经被野兽给嚼烂了。 话虽如此，作为一个拥有着现代人自尊的小恶魔，艾文内心深处对于把他当仆人使唤来使唤去的麦泽，要说尊敬是有一点，要说好感却是半点也无。 现在艾文已经初步适应了这个世界，虽然不能昧着良心说没有麦泽这尊大神罩着，他一个人也能在野外活得好好的，但是现在他已经到了相对安全的骨牢城内，只要在这个遍地文盲的城市找个机会亮出他高达高中三年级的数学水平，还怕会找不到事做？ 且不说麦泽时常露出一副犹豫着要不要把他解剖的表情，让艾文胆战心惊，光是考虑到一旦麦泽挂掉，压在他头顶上的那巨额债务会立刻消失不见——谁都知道无债一身轻呐，所以在艾文的内心深处，其实很有些大逆不道的期盼的。 艾文从麦泽那里确实可以方便的学到许多知识，但只要有钱，跟谁学不是学呢！ 自从艾文知道自己等级已经达到了八阶多，一阵茫然之后心头大定，原本以为晋级还很遥远，所以丝毫不敢起反叛之心，现在忽然知道只要再过上一小段时间就能晋级，心里自然就活动起来了，正所谓实力是一个人的底气，底气足了，那自然是你不仁我不义，一拍两散。 “麦泽啊，你这个吸血鬼还是呆在死亡洞窟里别回来吧，每年的这个时候，我会替你烧高香的……”艾文的心底虽然在恶意的诅咒着，却不好破坏自己在爱玛心中一手建立的正面形象，只能配合的作出一副自己确实是在担忧恩师的表情来。 陪着爱玛一起用完餐，时间已经到了晚上，爱玛因为晚上还有一份工作的缘故，所以继续陪艾文聊了一会便欲告辞离去，但艾文既然想要在骨牢城开始新生活，又岂能放弃这个增进彼此友情的机会，自然坚持要送她到她工作的地点。 现在这个时候相当于晚上的八点钟，地底世界居民的作息时间虽然不再是严格延续以前生活在地表时期的习惯，但人流量确实相对稀少了许多，街道上也随之开始出现一些零星的抢劫殴打事件，所以爱玛推辞了两下便同意了。 爱玛领路，两人顺着街边一路行去。艾文不时能够从耳边吹过的风中听到一些暴虐的打骂声，但爱玛显是对这里的大街小巷很是熟悉，一路引领过去，左拐右拐，却一直没有遇到类似的事件，两恶魔平安的来到了爱玛工作的地方。 爱玛工作的地方是一个铁匠铺，这个铁匠铺的主人据说是一个高等级的暴躁魔，所以标牌就是两个悬挂着的链锤，名为铁拳武器店，它位于一个开凿在一根突起石柱的内部洞窟中。似乎是因为直接为城卫军提供武器的缘故，这个店铺的位置很好，在里面工作的铁匠们的表情看起来也是牛气的很。 透过方方正正的石门往里看去，一排通红的火炉在底层右边一字摆开，十余名暗绿色皮肤的洞xue巨人正叮叮当当的挥舞着铁锤打制着武器，不知引自何处的地火在中心处巨大的火盆里旺盛的燃烧着，几个安置在通风孔上的皮质风扇吱吱的转着，不停的为工作室内换入新鲜的空气，使得整个铁匠铺内虽然热浪滚滚，却并不憋闷。 打造好的各种器具大多乱糟糟的摆在左边的货架上，都是一些刀剑链锤之类的大型武器，还有一些则是囚笼陷阱之类的超大型器具，另外还有一些特殊的精密物品则装箱叠放在洞xue巨人身后的角落里，一旦有人靠近，附近的洞xue巨人便拎着铁锤虎视眈眈的看过来，就差没在旁边列个‘危险物品请勿靠近’的牌子了，让人不由得联想起了老旧电影里的炸药箱。 爱玛小小的身体怕是连工作间里最小号的铁锤都拎不起来，她的工作场所自然不可能在底层，顺着开凿在石笋内壁上的石梯往上爬，在店铺的最高层有个小小的阁楼，爱玛的工作地点就在那里，她的任务是踩动着链轮踏板，让底下的风扇不停的转动，同时还得透过旁边小小的石窗注意着街道，一旦发现陌生又有油水可捞的生物经过，便得利用她那有魅惑性的嗓子从街上招揽来客人。 从街道上往石笋上方看去，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楚，往往就有一些听声音便以为铁匠铺里出了绝世美人的雄性生物屁颠颠的跑进铁匠铺，之后自然是美人没见到，反被一群凶神恶煞的洞xue巨人挥舞着烧红的铁钳硬逼着要买东西。 有些花痴上当了还不肯放弃，表示哪怕再买上一件东西也一定要见见这个好听嗓子的主人，这么大方的凯子洞xue巨人们自然是举两手欢迎，结果他们被痛宰一番后终于如愿以偿的见到了声音的主人。一般来说，他们都是大失所望——身为小恶魔的一员，艾文很清楚，爱玛的长相实在对不起观众。 好在这个专门为城卫军提供武器的铁匠铺对待客人的态度虽然不好，但打造的东西质量确实不错，那些家伙平白花了一笔买武器的钱，却也不能说了多大的亏，只能悻悻离去。每骗进去一个顾客，爱玛就能额外得到一点点分成，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她才会不顾危险，努力的诱骗从窗外路过的陌生人。 艾文送爱玛进去后，驻足在旁边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眼前上演的明明是一幕幕好笑的场景，可他心头却不自主的感到发酸，真是谁人敢说自己的处境最悲惨，看起来在这里过得最好的爱玛工作也是这样辛苦，跟他们这些真正处在社会底层的小恶魔比起来，自己始终还算是幸运的。 恍然间，艾文与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点隔膜也开始消失。 心情沉重的走在行人不多的街道上，艾文这次并没有特意躲避可能的危险，所以走了一会便看到在前方不远处，一名身躯肥大的暴躁魔正不耐烦的呵斥着两名在他身后搬运着沉重箱子的小恶魔，仿佛是骂得不耐烦了，他忽然一链锤甩过去，在其中一名小恶魔的身上挂出一道恐怖的伤痕，那个小恶魔却是连擦拭也不敢，只是更努力的搬运着货物。 艾文止住脚步，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与那两名小恶魔相比，麦泽仅仅只是在心里想着对他不利，却没真的如何虐待他，对待他的态度简直可以用善人来形容。艾文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俗话说‘乐莫大于无忧，富莫大于知足’，然而谁又能真正做到这两点呢？ 收拾着心情回到旅馆，第二天，艾文便在脸上重新带起笑容，开始了他最后一天的教学。或许也是知道了时间不多了的缘故，今天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早早的到了，安静的上课，安静的听讲，安静的询问，最后安静的离去。 傍晚时分，这三天的教学正式结束了，虽然一共只教了四个尼姆文字，但是大多数学生在临走时看向艾文的目光中都带着一缕尊敬，在这种目光下，艾文内心深处的莫名沉重感也开始慢慢消散，脸上的笑容真正的现出一缕轻松。 尊敬一个小恶魔很好笑吗？不好笑，虽然是付费教学，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肯把自己的学习心得大规模的分享出去的，尤其是这种牵涉到了力量本质的东西——肯教你魔法文字就不错了，还想要学习心得，给我死一边去！ 或许艾文只是教了他们三天，或许他仅仅只是个小恶魔，但他肯教授他的学习心得，或者说源自于地球的先进思维方式，这让他在教授文字之外，还替大部分学员打下了一个良好的学习基础，在这个基础上，这些学生日后再进行学习的话，就可以更快更深刻的掌握新的文字，这种在他人看来无私的品质，才会让他这么受到学员的尊敬。 孔子有教无类，所以成其儒家的圣人地位，艾文现在所做的事情，涉及范围虽小，但性质实际上却是相差不远。 教学结束之后，艾文谢绝了爱玛的邀请，选择独自呆在旅馆的房间中，理由是他要在这里等待他的老师归来。爱玛似乎很理解的离开了，她看起来非常为艾文与麦泽之间紧密真挚的师徒之情而感动。 艾文无语之余，也只能苦笑着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艾文要留在旅馆，自然不是为了等待他那个死鬼师父，他自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白天的时候，他委托爱玛尽可能多的帮他收集那些学生中的小恶魔的详细等级，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把那些小恶魔的等级与他利用天赋观测到的数据一一对应起来，对自己的天赋进行一次彻底的解析。 他的学生中有二十多个小恶魔，爱玛只能帮忙收集到了其中九个小恶魔的数据，不过这也已经足够艾文进行计算推演了。将不同的数据转换为阿拉伯数字方程组，然后求解，与预想中的艰难不同，艾文只花了十分钟便得出了结果。 艾文昨天的猜测基本上是正确的，小恶魔确实是实力值每提高五点，便上升一阶，当然这只是基本规则，其中还有一些补充内容，比如说似乎是因为悟性或是其他什么原因，同样是25点实力值，有的小恶魔突破到了五阶，而有的小恶魔则还处在四阶顶峰上。 同样的数据显示的却是接近却全然不同的等级，艾文觉得如果真要让显示的数字做到完全正确，这个数值上或许还得在末尾加进一个零点几的误差修正值。不过这样也好，与事实有些差距才显得真实，完全一致才有古怪。这个世界又不是数据化的网络游戏，哪有凭着一个奇特的天赋法术，便得到的完全精确的数据的道理。 破解工作出乎意料的顺利，晚上自然就剩下了大把的时间，艾文在单调的房间内呆了一会，将自己所会的全部尼姆文字又全部复习了一遍，便再也呆不住了，给自己随便找了个‘关心老师安危、了解敌人实力’的借口便出了门，一溜烟的往沃森酒馆的方向跑去。 是的，艾文想去那个热闹的酒馆里，继续倾听那些冒险者讲述那些关于强大亡灵生物的故事，他期待着麦泽最好能与冒险故事里那些强大的怪物们相遇并打上一场，挂掉最好，挂不掉也来个伤筋动骨，最好能在床上躺足一百天。 嗯，艾文觉得自己真是个有心的徒弟，麦泽要是知道自己这么惦记着他，一定会感动到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