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横生枝节（5）富土
只见那黄一川一拳打出，阿继叫声不好，只觉眼前花了一下，富土叔的拳头如惊鸿破日砸向黄一川脖颈。黄一川忽闻脑后生风，只得硬生生拉回拳头，低头闪过，扭身还了一拳。两人不说话，在场中你来我往。招式一开始缓慢，好像每一拳都经过深思熟虑，逐渐速度加快，两人身形在大街上闪来闪去。周围的人逐渐后退，给两人让出一个圈子。 阿继更是心惊，他是学过六合短打的，竟然发现黄一川的拳法和富土十分相似，甚至可以说是一个路子出来的，有时两人甚至用同一个招数互击。只是黄一川身材比富土高大，拳路更加威猛。 两人一眨眼间已经打了三十来招，而招式又突然慢了下来，你一拳我一脚，让人重新看清楚了。阿继隐约觉得快要分胜负了。 说时迟那时快，黄一川已然露出破绽，左肩动作稍微缓了缓，富土抓住机会，一记重拳砸下。谁知道，黄一川嘴角冷笑，身子一侧，左手一绕，带过富土一计重拳，已经闪到富土侧后，右拳为勾全力打向富土胁下。此时富土侧后背全无防备，已经无法招架，阿继心说要坏。 谁知道，富土愣是在电光火石的一瞬，腰腹一挺，用一个怪异的姿势堪堪避过对方拳头，同时左拳划掌横切；黄一川刚才一拳用尽全力却扑空，此时身形破绽大出，已经无法躲避阻隔。 阿继大叫：“好！” 黄一川的脖颈已经袒露在掌缘，一切下去，便一了百了。但就在掌缘还差一分要砍中黄一川脖颈时，两人动作戛然而止。 全场百十号人，包括阿继，左光先，闲汉，还有看热闹的街坊邻里，此时此刻全部屏住气息，寂静无声。等两人开始收起架势，全场才欢声雷动叫好。 谁都看得出来，富土赢了，阿继更加知道，刚才如果不是他那掌嘎然停住，黄一川现在恐怕已经是个死人。 富土双手抱拳：“承让。” 黄一川白脸有些红润，神情有些落寞，也拱拱手，“谢兄台手下留情。不知李公本初是兄台何人？” 富土眉头皱了一下，随即回道：“是俺祖父。” 黄一川立刻换了一副脸色，连忙叉手鞠了一躬，“原来是师叔，小辈黄一川，师从徐州甘鸣九，林团是小辈师祖，奉李公为师傅。” 富土点点头，“林师叔在俺家里呆过五年，不知现在何处？” 黄一川连忙道：“师祖在留都凤阳颐养天年。” 富土也不跟他攀交情，点点头道：“他日有空，定当前往凤阳拜候师叔。哥儿过来。”富土招招手，阿继两步走到身边。 黄一川的行状让阿继吃了一惊，刚才还拼死相博，现在两人竟然攀上了师门。左光先见两人原有交情，连忙对身边的闲汉喊着，“放开我。”闲汉们不明就里还是不肯放手。 富土对黄一川道：“这位是俺的徒儿，龙眠前村的徐阿继。” 黄一川嘴角一撇，双手朝阿继微微一拱，“大水冲了龙王庙，多有得罪。”说罢挥挥手，两个抱着左光先的闲汉，才将他放下。 阿继道：“师傅，这位左七郎是阿继的好友，日后……” 富土点点头，对黄一川道：“既然你叫我一声师叔，那师叔倚老卖老，请师侄放这位左七郎一马。” 黄一川脸色一变，但随即恢复平常，嘴一撇笑笑道：“既然师叔说话，就放他一马吧。” 阿继连忙跟上，“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黄一川眼神瞥到阿继脸上留下一丝阴冷痕迹，随即移走。“好。”嘴里应付着，说着转向富土，“那师侄就此告别，师叔保重。”丢了场子，语气十分冷淡。说完对手下招招手，众闲汉纷纷跟上，一行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继走过去拍拍左光先的肩膀，“七郎没事吧。” 惊魂未定的左光先连忙点头，走到富土面前躬身大拜，“谢富土叔救命之恩。” 富土看看左右，摆手让他们停下来，“走吧，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三人匆匆忙忙走上回村的路，等离挂车镇远了，富土才问道：“七郎怎么会得罪了此人？” 阿继连忙将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富土叹了口气，“想不到师叔门下已经出了这样出手毒辣之辈。其实我家拳法六合形意，讲究的就是内家劲道，打人不见血，实际伤及经脉，震动了根本，所以才会有三月六月暴亡的后果。只是想不到他竟然将功夫用到了这里。” 阿继问道：“师傅怎么这么巧前来搭救？” 富土微微一笑，“其实我一直暗中跟着哥儿，只不过没让哥儿知道罢了。” 阿继感激地行了个礼，“谢师傅一直照拂。” 富土道：“本来是怕有别人加害于你，没想到引出了黄一川。这次过了关，他忌惮于我，短期内不会有什么事情。但我看此人一脸阴暗狠恶，恐怕不是善与之辈，日子久了你们二人还是要小心，切勿与人争斗，他们打行总是利用争拗挑起事端，再下毒手。” 左光先突然绕到富土身前跪下，“师傅救我。” 这一下搞到富土手忙脚乱，连忙说：“左哥儿快快请起，你这是如何说起？”阿继在旁掩嘴偷笑，知道这脸皮厚的赖厮又耍小主意。 左光先一脸坚决，“请师傅手下徒儿，那黄一川jian险狡诈，日后说不定还会来寻仇。只有师傅能救我，教我一声武艺好防身。”说完就对阿继挤眉弄眼。 富土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快快起来。” 左光先道：“师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师傅救命。” 阿继知道富土脾气，绝不会轻易收徒，所以也不肯轻易帮腔。富土双手托着左光先轻轻一提，他便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富土道：“哥儿只要规规矩矩，平时少惹是生非，便可避祸，学了功夫你总不免会去与人争斗。这样的徒弟我是不会收的。” 左光先又作势要跪，脸上已经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师傅，徒儿一定谨遵教诲，不与人争斗，只是强身健体，自保而已。”说着使劲在阿继屁股上一扭。 阿继疼得咧嘴，“哎呀，师傅还是收了他吧。” 这一声大叫逗得富土也憨憨地笑起来，阿继见师傅笑了也打蛇随棍上，“这厮须发誓只为强身健体，绝不惹是生非。” 左光先立马跪下，发誓道：“师傅在上，徒儿发誓学得武艺绝不惹是生非，争勇斗狠，只为强身健体。” 富土一脸为难道：“我本不想收徒，你们这是？” 阿继道：“师傅行行好吧，就收下他。” 富土叹了口气，“正式收徒就算了，连阿继哥也没有。要不就平时跟着我练两下吧。” 一听富土这样说，左光先兴奋得又是吭吭拜了三下，“谢师傅。” 从那日开始，每天晚上左光先都会过来阿继家里，跟随富土学点功夫，只是梅花师姐对这个新师弟却提不起兴趣，每日还是主要找阿继对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