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垂危的誓言（2）
“对不起。没能给你举办一个体面的葬礼。”看着空地上草草搭建的一个土丘和一柄剑碑，赛芙琳忒的眼中充满了哀伤。 她没有想到，中午还和自己说话的少女就这样在短短几个小时里永远的睡去；她也没有想到，对方的病情居然恶化的这般迅速，在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事情就已经变得无法挽回了。 她无法带走尸体，但暴尸野外也不是自己做的出来的。于是两人花了两个小时为对方挖了一个坑，算是做了一个简单的坟墓。 稍微祭拜了一下，她们连夜离开了这里。 她们来到伊兰城的的时候人数众多，但是离开时却只剩下了艾萨芮恩。 两人，三匹马，在这片森林里默默的前进着。 场面显得异常压抑。 忽然，赛芙琳忒勒紧了缰绳，停下了坐骑。 “怎么了？赛芙琳忒？”前方引路的艾萨芮恩发觉女孩没有跟上，忙折返了回来。 黑暗中，看不清女孩的面貌，但艾萨芮恩可以感觉到空气中有一股无形的压力正在聚集。 “沙利叶是怎么死的？”盯着对方的赛芙琳忒开口了，话语中透着一丝冰冷。“即使是风寒，也不可能在几个小时里就夺走一个人的生命。” 起先因为对方的死，让赛芙琳忒沉浸在了悲伤中，但回过头来想这件事，这让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或许唯一个的可能，就是艾萨芮恩动了手脚。 “你怀疑我杀了她？”反应过来的黑发少女惊叫道，借着昏暗的月光，她看到了女孩的表情，这张脸上正存在着一副她从未见过的表情，但她却读懂了其中的含义。 那是怀疑与质疑。 “你不相信我吗！？”惊诧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愤怒，她不明白女孩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怀疑自己。她也感到一丝委屈，沙利叶的死自己也没有预料到，一开始虽然觉得对方比较麻烦，但要说害死对方，自己却绝对没有这样的想法。 难道赛芙琳忒看不出来么？ 少女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换了许多次。她究竟是怎么了？ “那么你告诉我，沙利叶究竟是怎么死的！”女孩的表情同样因为愤怒而显得扭曲，“你给我一个能够让你排除嫌疑的理由。” 少女张了张嘴，却什么解释的话都没有说出来。她对眼前的女孩的行为感到了莫名的费解，“你冷静一些。” 赛芙琳忒觉得自己很冷静，她有自己的疑惑和不解。她也知道不能随便的冤枉一个人，但事情发生的未免太过巧合了。白芷草有治疗风寒的功能，但她不明白这怎么就成了毒药了。沙利叶死的不明不白，这不能不让她怀疑。 自己一直陪在她身边，而森林里也并没有毒蛇之类的意外之物。唯一让她想到的就是艾萨芮恩手里的药草了。 “冷静点，赛芙琳忒。” “我很冷静，正因为如此，我才想趁着我还冷静的时候听你的解释。” 面对女孩的指控，黑发少女显然也慌了神，她试着说明，但又不得其法。“我不知道……赛芙琳忒，但我真的没有杀死她！” 看着对方的神情不似作伪，赛芙琳忒露出了一丝犹豫。难道自己确实错怪了她吗？可是既然如此，如何解释沙利叶的死呢？即便是再不适应野外，也没理由这么短时间就死掉了啊。 或者说，是猝死吗？一个念头闪过女孩的脑海，那么，原因呢？能够诱发猝死的原因呢？ 想来想去，反而让艾萨芮恩的嫌疑变得更大起来。 药物诱发也是有可能的吧？ 再者说，艾萨芮恩最擅长的，不就是隐蔽么？既然如此，会伪装也是很自然的吧？ “我真的不知道……”看着女孩的面部表情又变成了坚信不疑，艾萨芮恩真正感觉到了欲哭无泪的心情。 “艾萨芮恩，我不喜欢同伴之间耍手段。那等于是背叛。”赛芙琳忒这样说道，“是的，我不喜欢被人背叛。不管是谁，区别只在于我对这个背叛者的恨意的大小。”她说完这番话，看着前面的少女，“我最后问你一次，沙利叶是怎么死的？我想听你的解释来证明我心里的猜测是错误的。” 我怎么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少女心里这样大喊着，为什么赛芙琳忒就这样不相信自己？自己有什么理由要杀害同伴啊。 “我真的没有害死她，不管你问我多少次，哪怕你对我拔剑相向，我也是这样的回答，我没有杀害她。”少女的心里感到十分委屈，赛芙琳忒冤枉了自己，她不相信自己，认为那是在辩解。可是这就是事实啊。“也许她对白芷草有过敏反应，也许……也许别的什么原因。但是无论如何，赛芙琳忒你都得相信我，我很冤枉……” 赛芙琳忒凝聚起来的杀意骤退。 药物过敏？对方看似不经意间的解释无疑唤醒了女孩即将爆发的气势。 在地球也有因为服用药物出现过敏反应医治无效死亡的案例，艾萨芮恩这番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但是…… 她不应该是以这样的方式死去的啊…… 在心里，她已经默认了艾萨芮恩的解释，但还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副侍卫长的死亡事实。 “对不起。”许久之后，赛芙琳忒开口说出了让少女如释重负的话，“如果是这样的可能，我们就都是凶手了。你采来了药草，我将药汤端给了她。我们都是凶手……原谅我，艾萨芮恩，这两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大概快要疯掉了吧。” “赛芙琳忒……” “我懂的，我还不能疯。不用担心我，我没事。”伸手制止了对方的话，女孩说道，“别看我看上去年纪小，其实我的心理承受力并不比大人差。” 前一刻艾萨芮恩还在为自己和女孩的关系担忧，此刻她又不禁为女孩的精神状态担忧了。如同赛芙琳忒所说，这两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或者说是变故。若换成一般人，面对国破家亡妻离子散的结局，即使是精神崩溃而疯掉她也丝毫不觉得奇怪。 能够还保持着镇定心态的人想必意志力是非常坚定的吧。 就连她自己，甚至在面对赛芙琳忒突然的反目都没有招架之力。 空中的月亮露了一个头，照亮了女孩平静的脸，又很快躲进乌云中去了。 空气中沉闷的气息也已经褪去。 “时间不早了，我们应该继续赶路……”在艾萨芮恩说出这话的时候，从茂密的树林中突然射出的一支箭，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低头看着自己胸口上的箭矢，艾萨芮恩愣住了。她望向了同样被这一幕惊呆了的赛芙琳忒，大脑一面空白。 就在这一刻，黑暗中又一支箭矢带着呼啸声而来。却被反应过来的赛芙琳忒侧身躲开。而在她面前的艾萨芮恩身体一歪，便从马上跌落在地。 “艾萨芮恩！？”见到此景的女孩惊叫一声，立刻翻身下了马，几步奔到少女身边。只见她手紧紧抓着这支羽箭，呼吸也不顺畅起来。 “差一点射中心脏，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对方说出了一个让女孩感到绝望的消息，“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她吐出嘴里的一口血，对方趁着自己心神不宁的时候发动了偷袭，难道说有人一直跟踪着么？什么时候开始的？ 刚才还看不出来，现在赛芙琳忒已经可以清楚的看见中箭的位置衣服颜色正逐渐变深，想来鲜血已经从伤口流出来了。但因为被箭杆堵住了创口的大部分，短时间内还不足以使她死亡。 与此同时，原本静逸的森林里忽然想起了呼喝声。 是人的动静！女孩心里一惊，帝国兵吗？她四下张望着，看到在黑夜的遮蔽下，十余个人形物体正往这里奔来。 “逃吧。”少女这样说道。虽然无法知晓具体的创面，但中箭的位置无疑非常接近心脏。多亏了有皮甲的保护，她没有第一时间内死掉。但这一箭的深度也肯定划破了自己的肺叶。自己也使用过弓箭，懂得通过箭矢透体的深浅来判断伤口的严重程度。 结果表明，她是逃不掉的。 “如果是你的话……你可以逃的。” “丢下你吗？”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她抽出了艾萨芮恩的腰刀，“我不！” 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她已经冲向了最近的一个人影。 和预想中的不一样，赛芙琳忒看清对方的装束打扮时，她意识到了来人并不是帝国追兵。但这一认识不妨碍她挥动手里的刀。 这个男子不曾想到眼前已经是任人宰割的rou居然还有向他挥舞刀剑的勇气，正当他准备拔剑打掉这个女孩的武器并擒获她的时候，却震惊的发现对面的刀刃已经划过了自己的脖子。 好快！ 这个男子带着喷射出的血液倒下，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抽出腰里的短剑。 带着惊呼声，身后的两人抽出了腰里的佩剑。 刀剑相交，赛芙琳忒从两人中间错身而过，在返身的那一刻，她的刀刃先一步砍在了其中一人的脊椎处。在这个人带着一声闷哼倒下的同时，她架开了另一人迎面而来的短剑，手里的弯刀再次扎进对方的肋下。 对方是雇佣军！近距离看见这些人的装备后，女孩得出了这个结论。没想到自己已经尽量避开了他们，却还是撞上了。 随着王都的陷落，王国以北的守军大量的逃亡，也有许多军队变节，成为了乱兵。自己运气不好，袭击她们的正好是一小股乱兵。 这伙人什么时候跟在自己后面的她不清楚，沙利叶的死是否这伙人做的手脚她也不清楚，但她现在清楚的是，这伙人袭击了她们，并且重创了她现在唯一的伙伴。 黑暗中不清楚这帮人有多少个，在她砍翻第四个人时，身后传来的威胁让她不得不停住了手里的动作。 “再乱动，我就把这女人的头割下来！” 一个看上去像是小队长的男子抓着艾萨芮恩的头发，手里的短剑正抵在少女的脖颈处。他面带狰狞，显然是为赛芙琳忒连杀四人丝毫不弱泥带水的行为感到了愤怒，还有一丝的恐惧。 人质在手，赛芙琳忒不敢妄动，只好丢掉了手里的弯刀，任由身后的人将她死死抓住。 她被俘了。 这伙人将她们马匹上的行礼全部翻开，寻找着有用的金币或者食物。很快其中一人就惊呼地将自己发现的钱袋举过头顶大声的招呼同伴。 “快看，满满一袋子的拉贝尔斯金币！” “哈哈！发财了！” “队长！我们从那女孩的马上发现了这个！”另一个乱兵将手里用厚布包裹着的物件递给了为首的那人。 当布被掀开的时候，四周的人都震惊了。 “伊美浓达！王权之剑！？”所有人的焦点都注视到了被捆的严严实实的女孩身上。 “你究竟是什么人！” “独眼公主，她是拉贝尔斯的独眼公主！”很遗憾的，赛芙琳忒并不打算听话的告诉对方，但她的眼罩却出卖了她。 并不是所有人都不认识她或听说过她。 眼前这个女孩居然是拉贝尔斯的公主？ 这番话带起了少部分人的惊讶，看到女孩并没有否认的意思，士兵们便接受了这样的讯息。 这伙人并非从王都而来，但他们或曾听说过拉贝尔斯王室有一个独眼的公主殿下，加上这女孩又有象征王权的伊美浓达之剑。自然而然她的身份也就明摆着了。 眼下王都已破，最高决策层的瘫痪，拉贝尔斯等于名存实亡。在帝国军队的兵锋下，全境沦陷已经是注定的事，虽然眼前出现的公主让他们惊讶了一番，但却并没有人会在意一个沦为亡国公主的女孩，何况这个女孩已经被自己抓获。是死是活还得看他们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