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火炮战舰的初战(三)
看到甲五号开始发射灼热弹,其余五舰也相继开始发射灼热弹,一时间把方家海船侧翼打得黑烟滚滚,十几艘海船或被打中帆,或是打中船体,开始起火。不过两轮灼热弹下来,定远火炮战舰也遇到了损失,甲三号突然爆出一声巨响,浓烟过后露出一个大缺口。 “甲三号灼热弹cao作失误,损毁两个炮位,死伤二十余人。”陈孝林看了看旗语,摇了摇头,这灼热弹的确太危险了,训练不到位的水手cao作起来的确很麻烦。随即下令改换普通铁弹外加链弹,而其它各舰也纷纷改换。 铁链弹是两个稍小的铁弹中间加一根铁链,打将出来,铁弹和铁链在空中飞舞,就跟镰刀一样,碰到桅杆,桅杆断,碰到人人碎,实在是不可一世的凶器,可惜射程稍近了些,只能用在靠近的敌船上。 经过一番苦战,方国瑛和方国珉损失了超过三十艘海船,终于指挥四十多艘海船抵近了那六艘定远火炮战舰,而后面的船只更是连绵不绝,跟在后面摇旗呐喊。 方氏兄弟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他们看着自己已经回过神来的部属凭借着血气之勇,正冒着定远水师密集的火炮在做着殊死冲击,前面几艘海船被打残了,后面又继续跟上。在东海海面上横行惯了的方家海盗们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他们不少亲朋好友都被那呼啸而至的炮弹打得非死即伤,怎么不叫他们暴跳如雷。 他们也掌握了定远火炮战舰的规律,由于时间一久,战舰炮手们的体力消耗极大,开炮间隔时间也越来越久,方家水师就趁机分散而上,终于有二十多艘海船靠近定远火炮战舰不到五十米处。虽然他们船体上都不同程度受到损伤,但是大部分战斗人员都还在。他们有的张弓乱射,有的挥舞着砍刀在狂呼乱叫,恨不得立即登上敌船,把那些该死的定远水师杀个干净。由于他们分得比较散,六艘战舰只能集中火力打残其中两艘,而其余的船只却飞快地靠了上来。 “第一甲板换葡萄弹!”陈孝林目测了一下距离下令道,一艘海船正从一旁靠了过来,距离不过五六十米而已,上面水手因为极度愤怒而狰狞的面容清晰可见。 第一层甲板的炮手在装好引药、一次填充物、火yao筒、二次填充物后,把装满几十粒铅弹的油浸丝绸袋塞进炮管里。而第二层甲板的炮手继续装铁弹,因为他们够不着高度,所以也不去凑这个热闹。 火炮战舰比方家海船略高一点,第一层甲板的炮手把火炮炮口稍微调低,然后点燃引药,只见接连巨响,一阵嗡嗡声呼啸而出,只见不到三十米远的海船上那刚刚还愤愤不平的高呼声顿时低沉下去了。暴雨一般的铅弹在这个距离是最能发挥效果的,数百粒铅弹从首到尾把海船甲板清扫了一遍,留下尸横遍野的血rou一片。而第二甲板也相继开火,这么近的距离是不可能打偏的,呼啸的炮弹把海船船体打出一个个裂开的大缺口。由于第二层甲板也调整了炮口位置,对准海船的吃水线打,只见江水从这些裂开的口子汹涌地涌进去,不一会就看到海船缓缓地向下沉。 第二轮葡萄弹打出去,甲板上就只剩下低低的惨呼呻吟声了。浓烟过后,严阵以待,准备接舷战的火炮战舰水手们发现海船甲板上几乎没有站着的人,那里密密麻麻躺了一甲板的人。有的人身上中了好几粒铅弹,鲜血染红了整个身子,而有的人只中了一粒,却刚好在头上,硕大的伤口和翻出来的脑浆触目惊心,而桅杆底部也布满了十几粒铅弹,满是让人发憷的弹孔。幸运站在那里的十几个方家海船水手,拿着刀箭不知所措,有的惊恐的看着周围躺着的同伴,有的甚至在那里瑟瑟发抖。 而其余各火炮战舰也对靠上来的方家海船实行了葡萄弹轰击,取得的效果都大致差不多,那些海船几乎都丧失了战斗力,而且开始缓缓下沉。 陈孝林随即下令,调转船头,在江面上划了一个圆圈,让开一段距离,并以左舷相对方家敌军,而其余各舰也纷纷转身。火炮战舰必须有一段距离才能发挥最大的火力效果,他们不愿意被打残的海船挡住了自己的火力视线。 杀戮还在继续着,葡萄弹依然挡不住方家水师精锐部队的疯狂进攻,在又打残了两艘海船之后,甲五号终于被一艘海船拼死靠了上来。甲五号在陈孝林的指挥下表现出众,杀伤的船只最多,已经引起了方家船队的公愤,风头甚至盖过了旗舰,所以遭到了方家海船接二连三的殊死攻击。 甲五号甚至来不及发射葡萄弹,一艘海船便在另一艘海船的舍身掩护下靠了过来,在一阵猛烈地撞击下,二十根木桨有好几根被折断了,十几个桨手也被这冲击力撞飞,但是其余的木桨在桨手们拼命地cao控下,顶住了海船的靠近。海船上的人只好架木板,用绳索,纷纷向甲五挤了过来,而且方家海船上的水手也放起自己为数不多的火器,打出来的石弹、铁弹虽然伤了十来个定远水手,但是威力相差太远。 进攻的方家水手还在空中就遭到了严阵以待的甲五号水手们的反击。三百多水手从各层甲板里涌到了甲板上,包括轮换的桨手,他们手里有的握着一把比环刀略直的水手刀,有的持带钩的船用长矛,还有一百多水手装备了燧发短铳。 燧发短铳相对来说要容易制造一些,江宁火器局制作出上千枝,也优先装备给了第一舰队。水手们手持短铳,对着正在木板上爬的方家水手就是一枪。不到十来米的距离简直一枪一个准,随着砰砰声响,上百方家水手纷纷落水。 打完一枪的水手们退回到后面,在同伴们的掩护下开始重新装弹药。陈孝林在首楼上对着顺着绳索荡过来的一名方家水手就是一枪,然后一刀将另一个刚刚荡到自己身前,还没有站稳的方家水手刺了透心凉。 “兄弟们,把这些家伙赶下江去!”陈孝林高呼道,并顺手掏出另一把短铳,砰的又是一枪,又把一名方家水手打落水去。 定远火炮战舰的水手们一涌而上,刀矛齐下,把站立不稳的方家水手刺得鲜血直溅,翻身落水。也有几个骁勇的方家水手,挥舞着长刀,一口气劈翻了好几个定远水手,并在围攻中屹立不退,居然占据了一个小角落,接应着后来的同伴。这样的人自然成了重新把短铳装好弹药的定远水手们重点照顾的对象,砰砰几声响,一阵青烟过后,再骁勇的方家水手也只能饮恨落水。 这时,全书林带着几个水手从下层甲板中冲了出来,他们手里提着一个筐,里面装满了像菠萝一样的铁球。 全书林最先动作,他拧开铁球的盖子,在一名水手手里的绒线火苗里点燃铁球引线,然后往方家船上一扔,其余几个水手也跟着他点燃铁球引线,往敌船扔去。 “轰”地几声大响,敌船上腾起了几团浓烟,而飞溅的铁碎片一下子击倒了周围几个人。这是刘浩然捣鼓出来的手榴弹,由于没有摩擦引信,只能用点火引信引燃,加上预制破片,效果勉强,于是也被送到第一舰队测试实战效果。现在看来,在甲板这种空阔却人群拥挤的地方多少还有点效果。只是由于填装的是黑色火yao,尽管是爆炸力稍强的火炮火yao,但是为了便于携带和丢掷,手榴弹只能做得那么大,那火yao也只能装那么多,所以爆炸力还是太小了,弹体就只能做得非常薄,杀伤力也就有点差强人意了。 在定远水手们依仗兵器先进的拼死反击下,数百方家水手硬是没有占到一点便宜,仅仅占据了两三个岌岌可危的角落。而两门火炮也装好了葡萄弹,对准视线里方家人群就是两炮,暴雨飞出的铅弹立即横扫一片,上百方家水手立即倒在了血泊之中,随着其余几门火炮装好葡萄弹,甲五号的优势更明显了,几炮下去,方家海船上没有多少能站着的人,而只剩数十名还在殊死搏斗的方家水手居然被满地的鲜血滑倒不少,而来回争夺的木板上更是浮满了一层鲜血,走在上面也是站立不稳,为方家水手攻过来增添了不少难度。 当最后一位勇敢地站在甲五号拼死争斗的方家水手被一枪打翻之后,甲五号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一场rou搏血战还是以他们取胜而告终。 看到自己的主力海船一艘艘被打残,精锐水手的尸体漂满了整个江面,方国珉流着眼泪对方国瑛吼道:“四哥,我们撤吧,再打我们就要全军覆灭了。” 但是到这个时候,方氏兄弟想走也不容易了,第一舰队的辅助战船和廖氏兄弟的战船趁着方家船队全力围攻六艘火炮战舰,纷纷围了上来,火箭漫天飞射。而方家水师由于主力海船被打得损失惨重,已经士气大衰,甚至有些将领不等方氏兄弟的命令,开始调转船头跑路。 数百艘船只战在了一起,而抽身出来的六艘火炮战舰在旁边押阵,遇到顽抗到底而又船高难攻的方家大船,二话不说,几艘战舰隔得远远地集中火炮就是一阵乱轰,然后再由其它船只上去清理。 临近黄昏,方氏兄弟率领的水师几乎损失殆尽,碎片、尸体和打残的船只飘浮在江面上,蔓延数十里。而远在数十里之外的方国珍隐约听到第一声炮响就觉得大事不好,他一直在犹豫着是不是赶去支援,不过他还是对自己的水师抱有极大的信心。但是随着炮声越来越响而且连绵不绝,方国珍终于忍不住了,率领其余水师北上。 在半路上,他只接到了败退下来的残部。方国瑛和方国珉见到兄长只是放声大哭,他们带出的近百艘海船、三百多艘其它船只,现在不过身后的三、四十艘了,而这些船只还因为是官制海船的,或者用心制造,船体坚固,所以在火炮下跑了出来。 听完简单的叙述,方国珍大吃一惊,连忙率部退回崇明州。是夜,尾随而来的第一舰队让方国珍亲眼看到了定远军火器的威力。六艘火炮战舰排成一排,对着方家水寨就是一阵乱轰,铁弹、灼热弹轮番上阵,击沉击伤方家水师船只上百艘。方国珍恼怒之下,刚遣战船出寨,却被廖氏兄弟用火船给堵住了。 第二日,方国珍又尝试着反击了一次,但是在第一舰队密集的火炮面前,早已胆丧的方家水师草草散场,纷纷不战而退,逃回了水寨。方国珍见这仗也打不下去了,自己再这么被困在崇明州,很快就会粮草不继,只好全军退出长江口。 长江第一舰队和廖氏兄弟也不追赶,毕竟出了长江口就是大海,自己的火炮战舰可以在长江横行,但是到了海上,还真玩不过方家那帮海盗。 于是,定远军水师第一舰队的初战就此完结,但是却带来了深远的影响。从此,方国珍再也不敢轻易举舟北上。而张士诚听了在北岸的己军探子的回报,说定远军水师战船舰巨如城,火器声如雷动,浓烟弥漫,势如怪兽,于是更加彻底地放弃了南窥的念头。